蓝浠从江离手中抽出酒精瓶,“这样浇不疼吗?”
江离身体往后靠,牵强的笑笑,“不疼。”
蓝浠找到药箱走回江离身边坐下,从药箱里拿出棉球镊子,替她清理身上的伤口,“疼就喊出来?”
江离江离微瞌着的双睫轻颤,“有人疼的人才会喊疼。”
疼吗?
疼。
可喊出来就不疼了吗?
很早她就知道,她喊疼没用。
以前,她脸上少一丝笑意,妈妈和哥哥们都会来紧张地来看,想办法哄她开心。
后来。
家散了,亲人没了。
她就是哭干泪,喊破了喉咙,也没人知道。
现在。
她既不会哭,也不会喊疼了。
蓝浠听着这话,心下一动,“小楼里没有缝合的工具,暂时先处理下,明天我找工具给你缝合。”
江离见她动作娴熟,疑惑地问:“你之前经常做?”
蓝浠五官变戏法似的扭曲,磨牙霍齿,“孩子的王八蛋爸爸是个不着调的医生,逼着我跟他学的。”
江离:“......”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还果真是如此。
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女人,一开口就是国粹。
蓝浠不太能理解,她跟江离以往并无任何交集,“萍水相逢,为何舍命救我?”
江离拿过枕头垫在身下,任蓝浠倒腾,“你当我在救赎自己。”
江母和那两个未出世的孩子,是她心里的结,只要一闭眼就会梦到鲜血淋漓的画面。
如跗骨之蛆,死死纠缠着她。
见到蓝浠的第一眼,她从蓝浠身上看到了江母的影子,有种莫名的亲切。
这也许就是上天说的缘分。
蓝浠瞧出江离神情中的悲凉,蠕了蠕唇说不来话。
在江离救她的那天晚上,她迷迷糊糊中听到江离跟医生说:不用麻药,她抗药。
抗药,明知会疼,还不顾一切地冲过去给她挡刀。
至亲骨血恨不得弄死她,素未蒙面的女孩却舍命救她。
蓝浠心里百感交集,看江离眼神,愧疚,感激,还有心疼。
江离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这里是我的产业,庄园里的人都是信得过的,你放心在这里养胎,有需要你跟她们讲,如果有事要出去,一定让人跟着你。”
蓝浠眼眶湿润,问得认真,“你就不怕我连累你?”
江离疲累的眯眼趴在沙发上,“不知是我幸运还是不幸,想死都找不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没有正面回答,话里已经告诉她答案。
江离脸上挂着淡漠的笑意,蓝浠却看出那种笑意背后蕴藏的悲凉。
是有多绝望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蓝浠不露声色打量江离的眉眼,“你去过Z国的海城吗?”
江离听闻她的话,心下虽有疑窦,但并未追问,“我从未离开过c国。”
以前妈妈和两个哥哥,连她离开俞城,都是谨而慎之。
尤其一提到离国,更是讳莫如深,找各种理由推脱。
后来听见妈妈跟哥哥们说,她血液特殊,不放心她离开俞城界。
她也不想他们担心,后来便再也没提过离国的事情。
等到蓝浠给江离处理好伤口,她已经睡着了。
蓝浠拿了条毯子给江离盖上,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睡颜。
沐涵别墅。
楚寒虚弱地靠在床头,眸光有些涣散,浑身冒着冷汗,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般。
伤口崩开,还发着烧。
他本就感冒未愈,连日来守着江离,神经绷得很紧,不敢有丝毫松懈。
加之昨晚受伤严重,来回奔走,还跟江离动手,多番刺激下身体终于扛不住。
陆晟端起桌上的药递给楚寒,“楚总,医生说您重伤未愈,加上操劳过度,要好好休养。”
楚寒没有接,盯着药杯有些失神,“查到她在哪了吗?”
江离离开的时候,状态不是很好,在看不到的地方,他始终放心不下。
陆晟无奈将手中的药放回桌上,“太太去了北郊的庄园。”
“北郊?”
楚寒错愕地抬眸,不确定地问:“可是在凌云山脚下?”
陆晟先是一怔,继而点头,“嗯,就是在凌云山脚下,据传消息的人说,庄园内种满了蔷薇花。”
蔷薇花?
楚寒胸口一震,猛地掀开被子起床,脚下发软差点摔倒。
陆晟赶忙上前拦住他,“医生说您要静养,不然伤口很容易发炎。”
楚寒置若罔闻,站了几秒直奔室外,“去北郊。”
陆晟见此,只得跟上去。
去往北郊的路上,楚寒闭眼靠在坐椅里听陆晟汇报查来的消息。
“别墅是对方用假身份租来的,户主也不知道乙方是谁,里面的监控全部坏了,就连附近的监控记录也是一片空白。”
楚寒听着面色沉了下来。
对方之所以黑掉监控,其中肯定还有其他内幕。
陆晟接着道:“据墨煜说,太太是接到一通电话,知道您有危险才去的别墅,太太去别墅前给他们打过电话,通知他们尽快赶过去接应,他们在路上被人拦住,耽误了些时间。”
出乎意料的话,犹如板砖拍打在胸口。
楚寒呼吸一紧,闷咳了几声,“你说什么?”
江离去别墅......是为了他?
陆晟肯定地道:“墨煜说,太太当时很着急,等不及他们的人就独自一人先去了别墅,看情形应该是很担心您。”
楚寒闻言混沌的双目恍动,眼里掠过一丝困惑。
担心他?
她不是一向最不关心他的事情的吗?
为什么会那么巧?苏哲刚好也在?
楚寒没有再做声,拿出手机,点开公寓内的监控,查看录像回放。
清晰地看见江离在接到陌生电话时,拿不稳手里的杯子,也看到她眼中的惊慌与紧张。
他撞开别墅房间门的刹那,里面的场景给他冲击太大,理智被嫉妒和滔天的怒意淹没,也无视了她想要解释的话。
如同那年一样,他在‘亲眼见到’后便盖章定论。
几年过去,他从未正面跟江离谈及此事。
那一次,会不会也是像今日这般,是别人精心设的局,误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