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卿昏迷了整整一日,梦里短短的时间现实她已昏睡了许久。
大梦一场,醒来便撞进了溥郁沉漆黑的眸子,他的眼睛里爬满了血丝,眼底的阴戾弥漫到四肢百骸,他正死死地握着她的手。
看到她醒来,溥郁沉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神情。
倒不是惊喜,男人的瞳孔微沉,晦涩不明,低沉喑哑的嗓音微微颤抖,像是禁锢着一头野兽……
“媏媏……”
【叮——警告!宿主昏迷期间的黑化值已经涨到了百分之百!】
但执卿清醒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红了眼眶,不管不顾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堵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呜呜呜……”
执卿哭得有些失态,不停地哽咽着,根本无心管系统提醒黑化值爆满了。
溥郁沉没有动,静默地望着怀里哭得眼睛通红的媏媏。
看来媏媏已经知道了……
溥郁沉俊美无俦的脸庞,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带着病态的苍白。男人却蓦然勾了勾唇,嘴角的笑意浅浅的,却有些苦涩。
执卿抽泣着,哭了好久才稍稍缓过来,一抬眼却看到了男人嘴角的一抹笑。
她愣了一下,愈发哽咽,“你还笑得出来……”
“媏媏是心疼了么?”
他活不了多久了,媏媏也许一早就知道。
比预想中的好很多了,媏媏是在乎他的,起码知道他要死了……会哭。
原以为媏媏恨他,应该恨他囚禁她,应该恨不得他去死……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哄他,但是没关系,就算是假的他也甘之如饴。
哪怕媏媏一直都在骗他,也没关系的。
他爱她便好了……
“乖,不哭了。”
溥郁沉嗓音很颤,抬手擦着她的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完,“不该是件好事么……”
“媏媏知道的……”溥郁沉修长的手指微微抚摸着她的脚踝,那里缠满了纱布,“我舍不得让你陪葬的。”
“你会自由,就算媏媏想嫁给旁人我也管不了……”
溥郁沉眼尾泛红,苍白的脸更显病态,深邃无底的黑眸深处,一片仓皇凌乱。
听到陪葬二字执卿猛然怔住,男人阴冷语调像是毒蛇缠绕上来,分明就是换了方式隐晦的威胁。
他想让她陪葬……
执卿脸白了好几个度,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想说的话就像是噎在喉咙里。
溥郁沉勾起的嘴角显得格外凄凉,他想触摸纱布下鲜血淋漓的皮肤,却又怕弄疼了她。
他眸子暗了暗,嗓音哑得几乎难以辨认,“谁准你逃出来的……”
媏媏甚至没穿鞋赤着脚踩在了碎渣上面,殿上的血迹一路蔓延,为了救他踩着尖锐的瓷片冲来,碎渣甚至嵌入了她娇嫩的皮肤,整个脚掌都要烂了……几乎是钻心的疼。
溥郁沉的眸底泛起的猩红,带着暴戾的痛楚,深幽的眼底氤氲着层层莹光。
“再不乖就废了这双腿。”
醒来看到脸色苍白的媏媏,看着她身上的一个个纱布缠绕下的残破血口,如同在他心上凌迟,灵魂都被撕扯到破碎淋漓。
他一遍遍让太医给她打麻药,哪怕媏媏一直昏睡也没关系,醒来便会疼……
媏媏最怕疼了。
“我现在没有痛觉。”执卿抿了抿发白的唇瓣,轻声道。
虽然知道溥郁沉舍不得废她的腿,但男人阴冷的语调还是让执卿微微颤了颤。
088已经自动给她兑换了无痛药水,她确实没有什么疼痛的感觉,只是浑身都没有力气。
“是么……”
溥郁沉直勾勾望着她割腕的伤口,毒发之际看到媏媏的表情,分明便是疼的模样。他眼尾泛起薄薄的红,墨色的冷眸,氤氲着层层莹光。
执卿惊慌地看到了溥郁沉猩红眼底的一丝泪光,她错乱地抬起手想帮他擦去。
但是右手腕被禁锢着,左手重伤的无力感让她抬不起手来。
执卿只能深吸一口气,“现在真的不疼了,你知道我很厉害的……”
“确实厉害。”溥郁沉眼梢之下,一抹淡淡的红,暗藏嗜血戾气。他瞳眸紧缩,阴冷的声调宛如人间厉鬼。
“只要媏媏想逃,我根本关不住对么……”
溥郁沉嘴角浮起一丝苦涩的笑,就像是吞进了玻璃的碎片,忍着满口的鲜血不吐出来。他疯狂固执的爱意在这一刻都显得很可笑,除了祈求似乎没有任何方法能留住媏媏。
男人的身子都在发颤,修长的手上青筋勃起,望向她的眼神有着说不出的复杂,无数的情绪在眸中剧烈翻涌,带着强烈的毁灭欲……
【叮——警告!黑化值剧烈浮动,黑化值即将爆满!】
执卿心蓦地一沉,无比认真一字一句道,“你听好了,我不会逃……我只心悦你,要和你在一起。”
“我是你的,你要娶我。”执卿声线逐渐颤抖,“我们明日便成婚好不好……”
执卿脸色很白,心脏在热血的包裹下,剧烈跳动。
溥郁沉垂眸凝望她的眼眸,似乎有种浓郁到难以自控的悸动,双唇微动,似在极力克制着眸底那让人胆战心惊的占有欲。
他不确定这是否是毒发后的幻境……
像是无数的祷告、青灯古佛起了作用,换得一场醒不来的梦境。
只有死亡才能永远困住媏媏,可他似乎……
舍不得。
唇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让溥郁沉微微一怔,执卿费力地仰起脑袋硬是吻了上去,迫切地想证明自己的真心。
下一秒,男人节骨分明有力的大手便扣住了她的脑袋,给她借力不让她仰着脑袋吃力。
执卿眸光闪烁,以为他要回应自己。
但溥郁沉却站起了身,扶着她的脑袋把人摁回了床上。
男人薄唇微动,低哑地吐出了两个字,“不行。”
“为什么?”
执卿微红的眼眶还雾蒙蒙的,微微皱眉。
烛光下,溥郁沉的脸半明半暗,他的身子投下阴影包裹着她,他那弧线锋锐的轮廓晕染着淡淡的疏离和冷漠。
他没有回答她,就像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话一样。
溥郁沉抬起手,冰凉的指尖在她左手腕上轻轻抚过,眉眼里尽是怜惜。
“疼么,媏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