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我谁也不会告诉的,但是……有一些事我迟早要说,迟早要告诉全世界、全天下……仁慈的上帝啊,可恶的上帝啊……如果他当真存在,我倒宁愿他当真是我的父……但是、但是……”
弗兰克先是继续嘻嘻笑着,随后,忽然抱着头大哭起来,一切情绪呈现在那颗奇怪的花头上便显出一丝滑稽来,半晌以后,他捂住不断掉落花瓣的头,闷声说:
“……你说你和你丈夫关系不好,为什么?”
“性格不合……”
莎莉一点点慢慢吐出字,她并不是在表述自己的情况,反而是像在猜字谜一样,一边吐出话语,一边观察着那茂密的风信子对于她吐出字句的反应,以此随时更替答案。
这次没什么反应。
“这是最开始,后来,他开始喝酒……”
没有反应。
“然后,家暴……”
……花瓣掉落的量变得更多了。
就是这个,莎莉抓住了这一瞬间的变化,立刻调整自己的人设,进行演绎:
“在跟他分开之前,我浑身都很痛,孩子也总是很害怕我们。”
“然后你就把你的孩子扔到了那个该死的人那边?”
“他很聪明,”
尽管已经喝醉了酒,弗兰克却依然保持着一种奇怪的敏锐,但他面对的是莎莉,哪怕剧本上前后人设出现了割裂,这位声名显赫的影后也总是能依靠自我理解与演技将割裂感修补得天衣无缝的:
“从来不在我身上留下什么长期的伤口,毕竟他还需要我去见人……后来,我的精神受到这个影响,出了一些问题,我开始厌食、发狂,然后被判定位不适合抚养孩子。”
“……”
沉默。
长久的沉默。
弗兰克摸着已经空荡荡的酒瓶,指甲在玻璃上敲击出一些干涩的声音,半晌后,他才慢慢吐出话语:
“但是他一点也不聪明……”
这应该说的是他父亲。
“家暴的确是很糟糕的罪行,”
莎莉再次拉近两人之间信任,继续套话:
“而且,警察总是管不了什么事的……他们总是说这一切都是家事,不是吗?”
“警察?不……根本不到那一步,”
弗兰克抬起头,那一瞬间,也许是酒精已经彻底腐蚀了他的意识,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了自己那总是有许多淤青的母亲,但很快,他就又回了神,清晰看见了面前的人到底是谁,只是喃喃自语:
“她、他们、他们两个都压根不会报警的……她就是、就是这样,永远!始终!到现在还是这样,仅此而已!”
啪!
随着这最后一句话,弗兰克也便彻底将手中的酒瓶松开,任由它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自己也一歪头,彻底昏死过去。
变为他母亲模样的莎莉解除了异能,确认对方彻底陷入昏迷后,又一次走向了自己放酒的橱柜,然后又拿出了一瓶满满的杜松子酒,随意开始饮下。
一瓶就倒了,还挺可爱的不是吗?
套取出来的信息还是很有用的,看起来这位浑身粉嫩的先生见证了自己父母的失败婚姻后,恐怕多少起了些俄狄浦斯情结……那么这样,他的父亲到底是因天灾而死,还是由于他的一些小动作,可就不太好说了。
而他的母亲,无论他做没做成什么,恐怕都不是共犯。
婚姻……莎莉的思绪稍微飘远了一点,其实与其说自己经历过一场失败的婚姻,她倒是更加像是一场冰冷的婚姻的产物,很难说一对十年以来非必要不说话却迟迟不分开的夫妻是失败或者不失败的,至少,他们也不吵架。
那种窒息一样的冰冷一直淤积在她心中,连酒水的滚烫亦无法将其融化,美艳的女演员晃晃酒瓶,轻轻笑了两声,随后将眼看向了窗外一点点黯淡下来的雾气。
……
“我需要现场调查。”
古德里安对查理说:
“所以我要出门一趟,你,允许不允许。”
“你等等等等等……”
听着对面刚出来就甩出来的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白无一赶紧走到黑啤国警官旁边,揪着他开问:
“你查完了?”
“是。”
“查出来了什么?”
白无一先是这样问了一句,随后马上感觉对面又要开始蹦字了,遂迅速加了一句:
“把能说的一次性都说了,就当是口头写一份调查报告。”
“被害人应该是自杀,但自杀的动机,由一件男士挎包内物品所提供,挎包可能属于其丈夫:劳伦斯·菲利克斯。
而其人在之前就因外界车祸导致了死亡,虽然也有其死亡本身导致被害者自杀行为发生的可能,但这挎包内发现的吸入类治疗哮喘的药物,与我一般所认知结构与成分出现了部分区别,需要进一步化学检验,但首先,我怀疑该药物与外界车祸事件有部分间接或直接的联系。
而车祸现场目前处于危险环境之中,再不进行第一时间的保护与调查,或许会有大量关键线索受到影响而遗失,故我提出调查申请。”
很好,在白无一的不断追问下,古德里安终于把他憋着的那一大坨话一口气全说出来了,本来有些莫名其妙的查理也露出些了然神情。
但很快,这种了然就变成了严肃与审视。
“古德里安先生,您虽然是警察,但是黑啤意志的警察,而非我国警司……在这里是没有执法权力的,而您刚刚给出的调查结论,先生,我可以理解为您怀疑菲利克斯先生的父亲是被人谋杀的吗?”
“是。”
“……这种怀疑和指控是很严重的,古德里安先生,白先生,这已经是你们第二次指控某人为罪犯了。”
这不是副本注定不太平吗……白无一也觉得自己一行人来这简直跟柯〇似的,一路来一路死人,查理现在就算直接把他们当什么不祥之兆,恐怕都能算是有的放矢了,但这有什么法子呢?
所谓副本,就是注定出事的。
“我没有直接指控任何人是凶手,但案件目前就是有疑点,既然如此,就必须调查。”
古德里安极为硬邦邦地开口,指望他能从查理那边要到调查权简直是做梦。
所以,理所当然的,白无一凑上来,开始协商:
“查理先生,我记得约瑟夫是让您尽可能帮我们行方便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