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看看上一张。)
1
小许带来一个好消息,就是不出所料的,老板同意了给姜年三发火箭筒玩玩,火箭弹肯定是没有的,那玩意一轮齐射一个阵地就没了。
但有些可惜的是,姜年打不动了,早知道后面有这个大菜,自己就不打这么猛了。
好在这里好玩的地方,不只有射击这么一项,还有美味的烧烤。众人可以围在一起吃一只鹿,一只熊等等,当然,都是饲养的。反正对外是这么说的。
陈梦不喜欢跟着他们凑热闹,跟姜年两个人在二楼的平台上,弄了一点兔子跟一些不知名的鸟类,独自在一旁烧烤,反正姜年会烤,也不用借用这里的厨师。
山风轻轻的,凉飕飕的,把天上的孤月吹得更加清冷了不少,看着烧烤架上滋滋冒油的兔子,一天的抗风情绪,在这一刻冷静了不少。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触景生情,他想起了之前柳飞的一番话,追女孩子,不用给买这个买那个,你就带她玩儿就行,他喜欢什么就带她玩儿什么。好像追男孩子这个方法也适用。买的东西过久了就没那么大的感觉了,但是带她玩儿,只要能玩到他喜欢的,过段时间他还会主动约你出来玩儿。
陈梦坐在篝火旁,披着件衣服,烤着火,看起来静悄悄的。
“给你。”姜年将一只烤好的兔子递给了陈梦。
陈梦结果后吃的很文静,一点一点的撕着,撕下一小片,然后放进嘴里。
“什么时候回美国?”姜年开始烤第二只兔子,这只是为自己烤的。
“过两天,把事情处理完之后就回去。”陈梦轻声说道。
姜年没在说话,气氛安静了下来,因为他发现自己跟陈梦的地位发生了一些变化,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还真没错,一种奇怪的思想在他脑海里蹦跶出来:讨好她,谢谢她。感恩她,她对你真好,这些都是她给你的。姜年不确定之后会不会演变成:她真完美,你不能忘恩负义,你要答应她的任何事情,毕竟她对你那么好。
人,不能免俗,不然那就不是人了,所以姜年没办法摆脱这样的思想,不过好在,还没有太深,至少现在,他还可以给自己找个借口:自己帮了陈梦很多,也算的上是两不相欠。
一个忠告在如同警钟鸣叫一般,在心中荡漾许久——小恩小惠要不得。
思索之际,兔子的一大坨脂肪滴落下来,火堆滋滋的炸响,姜年这才缓过神来,意识到烤的有些过了,赶紧翻了个面。
陈梦把这一切都收进了眼里,她看着姜年好奇的开口道:“有心事儿?”
姜年微微一愣,随即笑着说道:“我在想春月好看还是秋月好看。”
“有低着头看月亮的么?”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嘛,看完了不就得低着头想么。”姜年笑着说道。
陈梦不相信,可也没有继续和姜年争辩的意思,只是开口问道:“最近有事儿吗?”
“怎么了?”姜年不明白为什么陈梦会这样问。
“去美国看看爸,他日子应该不长了。”
有时候,你想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可是事情已经朝着你无法改变的地方行进了。
2
后山有一处梨园,陈梦最爱梨花,所以她的房间特意选在了这里,据说还是自己出钱修的,真是阔绰。
三月正好是梨花的花期,为了赏花,特意在此树修亭一座,是为梨亭。二人散步于此,或许是陈梦有意要带着姜年来这边看看。
寒亭不算大,但是一定是最好看花的角度,亭前有小径,蜿蜒曲折,不见来处,不见归处。径上落花碎乱,多为春风吹落。梨园有几处照明设施,星星点点,远目空灵,小径旁倒是明亮。
“好看么?”陈梦似乎很得意这里的设计,因为这事她自己设计的,按照她梦里的模样设计的,每年三月到五月,他在忙也会过来住上几天,不忙的话,住到花谢也没问题。他从来没有带人来过这片梨园,即使和朋友来射击,也是住在前面的客房,不会来后山梨园居住。
陈梦自认为不是个俗人,可是毕了业,进了南丰,却过得越来越世俗,满身铜臭,商人逐利,总是会做出一些让自己都觉得恶心的事情,比如阿谀奉承,一边享受着巨大的利益带来的冲击,一边在冷静下来后又觉得自己恶心,所以她太爱这里了,谁也不能来这最后一片白色的花园。
最近几年南丰越来越好,陈梦来这里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她不用再像以前一样,需要自己出面去阿谀奉承那些高官,去送礼,去应酬。心灵得到了慰藉,扔掉的便是开始的救赎。又有段时间,他即使来了射击场,也不会来梨园居住。
“好看。”姜年点了点头,如实的说道。
“好看的是那里的梨亭,从梨亭看,能正好看到梨花树上升圆月,月不过梨树三尺高。”陈梦得意的说道,好像在炫耀自己最喜欢的玩具。
“你这次回来变了好多。”姜年看着像是小女孩一样的陈梦有些好笑的说道。
“是么?”脸色不知是第几次微红,轻轻别了过去,好像是在看远处梨花。
“其实笑笑也好,你笑起来会好看很多。”
陈梦依旧是扭过头,看着远处的白花借月,不看姜年。
3
陈梦没说谎,梨亭很美,从亭外看,亭上正好悬圆月,似乎与亭不过几尺之远,月下梨亭寒彻清冷,独立花中,两旁梨花入亭几枝,亭盖两侧多被花覆。
步入亭中,月逐渐斜落于亭外,最后定格在远处一处梨树之上,好似被梨树托举,明艳不已。清风不乱不燥,恰到好处的吹起鬓角。
“好美。”任谁也会忍不住感叹一声,鬼斧神工的不只有大自然,还有人类艺术的结晶、
陈梦很开心,自己喜爱的,被别人喜爱,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就像一首歌曲,当你推荐给你的朋友时,你往往无法避免的去观察他脸上一闪而逝的表情,若是他也一脸惊喜,那便是会开心好几天的事情。
“我每次心情差的时候,都会来这里,看看月亮和梨花,就会好很多。你要是不开心也可以来这里看看。”
3
梨亭的石桌上,有一张笔墨,不只是还未来得及收起,还是有意放置在此。姜年看了眼陈梦,在梨树前采花,并未着急进亭,这让姜年有了细看宣纸上小字的机会,上面的小字很是秀丽,乃是软笔书法,姜年看着像是颜体,这倒是让姜年很是吃惊,他还没见过那个女子喜欢颜体,毕竟比较龙飞凤舞,笔转龙蛇的行草,或是其他字体,颜体笔画横轻竖重,笔力雄强圆厚,气势庄严雄浑,多为男子所爱。
一眼大概之后,再细看内容,原来是首《丑奴儿》,写的是:
云中一树梨花月,照满寒亭,落满寒亭,碎雪飘然总不经。
离人几度蹒跚后,泪也轻轻。步也轻轻,恨切风吹断雁惊。
姜年皱了皱眉,这前半段倒是好理解,写的是梨亭景象,说的是梨树之上,云雾之中,明月高悬,月光照满了寒亭,花也落满了寒亭。无论是光还是花,都恰似零零碎碎的飞雪,总在不合常理的时候飘落,或者是不经意间飘落。
释无定法,千人千面,你见到的词是什么样子,那它就是什么样子。出了写词的人知道以外,谁也没法做出一个确切的解释。
再看这后半句,倒是诗意一转,从写景变成了写人,说是将要离别人徘徊许久,脚步缓慢,很是不舍,眼泪轻轻,脚步也轻轻,应该是不想打扰到谁,可是这可恨的风,却把断雁吹的惊醒。
愣了愣神,出了觉着词写的不错之外,更是有些不舒服,从后半句来看,明显不适合用在亲人上,那便是爱人,自己肯定是没本事让陈梦泪也轻轻,步也轻轻的。总归是夫妻,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恰巧此时陈梦采了许多梨花,放在梨亭的石桌上,以做装饰。看着姜年的眼神,陈梦问到:“写的好么?”
“好。”姜年点点头,其实也没有太不舒服,只是觉得有些不被尊重而已,而且如今早已过往云烟,再作计较,就显得太过小气了。
“字好还是词好。”陈梦摆弄着刚折断的梨花,笑着追问道。
“字好,词也好。”想了想,姜年笑着说道:“这么婉约的词,为什么要用这么庄严的字体,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陈梦被逗笑了:“我喜欢颜体,但是这词不是我的,是一位朋友送我的。”
陈梦的解释让姜年心中那一点点浊气也消散,这就是陈梦,要是徐初在这人,非得逗逗姜年。
“你朋友的故事看起来很丰厚。”姜年看着桌上的《丑奴儿》说道。
“不知道,她从来不跟我说她的过去,不过她总是爱笑,看起来也阳光。有机会让你俩认识一下。”
4
斜月沉沉藏海雾,如今是没有海雾,从凉亭来看,最好的赏月时间,已经过去,西月逐渐落进了梨花树里,月光穿影,星星点点。
姜年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思考着今天经历的事情,想着想着,突然嗤笑一声,还真是如梦如幻,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好像一觉睡醒了,一切就都回到从前了。平常心这种东西,是身怀大气运的主角才有的,他没有,他只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小人物,机缘巧合,才结识了一些本来不该出现在他生命里的人。
所以他也会害怕,也会患得患失,也会不敢入睡,他不只是贪恋今天的生活,只是害怕明天会比今天糟糕,因为今天在目前来看,应该是最美好的一天,从早上得到东南配型的消息,到晚上入睡前还能看一看犹为离人照落花的春庭月。枪械,飞机,这些小时候只能在玩具上,电视上的东西,今天他都尝试过了。明天会比今天更好么,他害怕一觉睡醒,就回到了昨天。
就像跳楼机,上升再怎么快,其实也不怕,只怕突然跌落下来。
5
事情不会因为你的害怕而终止,时间不会因为你的喜爱而加速,就像清晨的阳光总会在七点照进阳台,对的人总会在对的时间来到。
姜年终于不用被富强踩着肚子醒来,山鸟啼鸣声此起彼伏,声声不息。陈梦在手机上留言:“醒了记得下来吃早餐。”
把窗帘彻底拉开,站在窗边深吸一口气,带着水气和清新的空气,进入鼻腔,在身体里转了个圈后,跑向了山林。这是城市里,无论如何也闻不到的气味儿。
一番洗漱后,下楼吃早餐。与其说是早餐,不如说是宴会。比起平常姜年一个面包,一杯牛奶,或者是一碗面条的日子。现在简直是天上人间。
“看来我还是把你委屈了,我在你家都没做过这么多的山珍海味。”姜年打趣的说道。
陈梦微微笑了笑,轻声说到:“家常菜才养人,这些吃久了会腻,家里的吃再久也不腻。”
6
下山的路很顺利,陈梦想让姜年在山上多住一段时间,可姜年拒绝了,因为明天是东南手术的日子,姜年想去看看,而且在这儿住着,虽然一切都很好,但总是跟棉花儿一样,一点也不切实际,因为这些东西都不属于他,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像一座百尺高楼,高耸入云,可他的基脚是靠着别人扶着的。
小许把二人送到了山下,有些可惜的说道:“没想到这次走的匆忙,本来还准备许多东西,只好下次来时再献给二位了。”
姜年点点头,没有一开始的拘束,离开和来到的心情,总是截然不同,即使只隔了一夜。同样的时间,他们到了一开始的地方。
小许道别之后就上车离开了,姜年看着陈梦说道:“其实你可以多住上一段时间的,如果不着急回美国的话。”
陈梦摇了摇头:“一个人住的够久了,有些厌烦了,你不住我住着也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