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看看上一章)
1
李西北兄妹走后,红砖公寓又来了一位新的住户,就像春花秋月一般,周而复始,走了一位,又会再来一位。你要说这是什么呢?生命的延续,还是永不间断的传承?
母亲的背上背着大包小包,头发丝丝微白,儿子骨瘦如柴,看着那一张张陌生,好奇的面庞,他感觉有些冷漠。他不想住在这里,可是他没有选择的权利。这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不欢迎来到,只欢迎离去。
大雪在一个夜晚轻轻将小院落了白,那残破的木门,拼尽了全力,为屋内的人,阻挡着风雪。
北风也曾吹暑去,白雪为何不饶人。
2
腊月二十八,奇怪的天气好像开了个玩笑,明明已经回暖,能看见春暖花开,草长莺飞,可她却给你来了一场连天大雪,姜年悠悠转醒,看着窗外白的发奇的天色,他就知道,雪停了。他的时差回到了正常,因为熬着熬着,就熬到了正常。
富强不停的踩着姜年的肚子,催促他弄早餐,姜年看着肚皮上时不时跳起来踩肚子的富强,一把薅了起来,扔到了一边。
“喵呜!”富强抗议的大叫了一声,自从高欣走了,他就没得到过几次好脸色,知道的是高欣分手了,不知道以为是富强劈腿了。
“你妹妹今天情况怎么样?”姜年洗漱的时候给西北发去了个消息。
很快,李西北就回了消息:“看起来还不错,她在阳台上看雪。谢谢年哥。”
姜年很烦少年一口一个谢谢,说了好多次,可就是不改,他说每个谢谢都不一样,他一定不会重复谢谢的。之后姜年也就习惯了,让他谢吧,谢多了也好,以后就不用再用别的办法谢自己了。
“我找了个梅园,你问问你妹妹要不要一起去,有个教授也回去,我让她给点治疗建议。”
“谢谢年哥,那您把地址给我吧,我等会带着妹妹过去。”
“不用了,我等会来接你,等我电话。”
3
兰望凝到姜年楼下的时候,姜年已经坐在地上,堆了个雪人出来了,只不过姜年舍不得把自己的围巾让给他,只好让他白茫茫的站在雪天里。
可惜的是,那刚搭好的雪人,被兰望凝一脚踹飞了头颅,看的姜年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你就不能看着点么?”姜年苦笑着说道。
“你怎么不让他避着我。”兰望凝很是霸道的说道,然后伸手将姜年拉了起来。
姜年起身后,拍了拍屁股后面的雪,对于兰望凝的霸道已经习以为常。
“等会带你见个病人,你帮他给点治疗建议。”
“那个白血病?”
姜年愣了愣,没想到兰望凝这么直接,点了点头。兰望凝没说话,但姜年知道,他一般不说话就是同意了,不过姜年还是出言提醒道:“等会见了别人可别这么直接,他才十五岁呢。”
“十五岁?慢粒白血病?”兰望凝没有在意姜年的提醒,而是抓住了一些奇怪的东西问道。
“怎么了?”
“没什么,那还挺少见的,一般这个年纪都是急淋白血病,慢粒还是比较少见的。”
“你在说什么啊?”姜年听得云里雾里的。
兰望凝没说话,有句话叫对牛弹琴,她没这个爱好。
4
车开的比较慢,冰雪天气,尤其是雪停止后,路边有许多冰层,虽然撒了盐,但还是不太安全。
兰望凝专心开着车,姜年看着周围的白色,好熟悉的白色,就跟两个月前的雪一样白。
“她最近怎么样?”姜年突然出声问道。
兰望凝并没有回答,依旧专心开着车,姜年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兰望凝。兰望凝感觉到姜年的目光,瞥了一眼,又看向前方,然后不太确定的又瞥了一眼。
“你在跟我说话?”兰望凝不太确定的问道。
“不然呢?”姜年有些汗颜,她怎么做到再聪明的同时又呆呆的。
“谁?高欣么?”兰望凝这才开口问道。
“嗯。”姜年点了点头。
“你干嘛不自己去找她。”
“我找不到她,她把我电话拉黑了。”姜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考了下去,
兰望凝有些鄙夷,开口说道:“胆子真小,是我我就去学校门口堵着,一天堵不到就两天,两天不行就三天, 迟早能碰到.......”
“碰到了说什么呢。”姜年打断了兰望凝的话,开口问道。
“你不是要问她过得怎么样么?”兰望凝笑着说道,很显然,她没有正儿八经面对姜年的问题。
“懒得跟你说,反正从你嘴里什么也闻不出来。”姜年侧过头,没有继续和兰望凝说下去的意思了,他没什么功夫开玩笑,窗外白白的,白寒相交,色白气寒。车在半个小时后,接到了西北和东南。
东南看起来很开心,两兄妹在楼下不停的堆着雪人,其实这个年纪应该是打雪仗的年纪,可是东南身子太弱,西北不敢让东南受寒,只敢让她带着手套, 堆着雪人。
东南今天带了顶花帽子,还有两个小球垂着,大半张脸被埋在深领的衣服里,只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露在外面,看起来可爱。
西北终于脱下了那件发白跑毛的羽绒服,换上了新的衣服,看起来生活又开始朝着正常的方向进行了。
“这是兰医生,是医学院的教授。”
“外聘的。”兰望凝补充道。
“外聘的才牛掰呢。”姜年笑着说道。
“兰医生好。”西北朝着兰望凝打着招呼。
东南在哥哥身后,学着哥哥的模样,笑着说道:“兰医生好。”
“你们好。”兰望凝的回答很官方,很符合她一贯的作风,根本做不出来不官方的回答。
“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俩兄妹,怎么样,是不是都很爱笑。”姜年又对着兰望凝介绍道。
只不过,这坨冰块,根本不懂人情世故,或者说,根本不想理会这些繁琐的东西,直截了当的问道:“病历带了么?”
西北愣了愣,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了兰望凝:“带了带了,年哥嘱咐过,我就随身带着了。”
兰望凝看了看,也没细看:“上车吧,这里挺冷的,这病最好不要感冒。”
5
梅园的人不多,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在雪天出门的,更多的人或许更愿意依偎在暖气房里吃着火锅,不过东南显然不是这样的女孩儿,她很喜欢在雪堆里蹦蹦跳跳。
“她这么喜欢雪,等病好了,是不是带她去北方看看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姜年弄来了壶热茶,亭子里设起了一个小火炉,火炉上面是个铁板,可以烤火,可以煮茶,也可以温酒,或者你不嫌弃也可以烤肉吃,看顾客的喜爱。
兰望凝在一旁认真的看着东南的病历,时不时会问西北一些奇怪的问题,对于姜年来说是奇怪的,因为自己听不懂,他不明白西北是怎么听懂的,难道高中就有医学了?
高中自然没有医学,只不过,久病成良医。姜年其实也懂不少关于植物人的医学用词和一些简单的治疗,只不过,自己一时间没能带入进去罢了。
没再看这边的繁琐,姜年烤着火,看着远处的东南,已经不再蹦蹦跳跳,而是堆起了小雪人,雪人不大,小小的,两个巴掌那么大,这是东南能堆的最大的雪人了,因为他不能再雪地里玩的太久,雪液浸润了骨骼,这种就像是把你的骨头,每时每刻泡在水里一样,不过今天她很开心,即使疼也不在乎。
看着东南拿回来的小雪人,姜年突然吓唬道:“你把雪人拿进来,雪人就化了,你就没有雪人了。”
小丫头一听,觉得姜年说的有道理,于是把抱了一路的小雪人又放在了亭子外边儿的台阶上,还不忘拍拍小雪人的头,就像西北拍东南的头一样,嘱咐小雪人要乖乖听话。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兰望凝给的建议是立马进行手术,她的年纪太小了,进入急性期,可能会立刻造成全身衰竭,而且年纪太小,身体还在发育,多器官被浸润,浸润的时间越长,以后的生活质量肯定是越差,治疗效果肯定也是越来越不理想。
“年哥,那些花好白啊,看起来跟雪花差不多,是什么花?”东南看着西北的脸上没什么笑意,兄妹之间,一个眼神,便知道彼此的意思,她知道今天来哥哥带了病历,所以她猜到了哥哥为什么没有了笑容,她很识趣的没有去找西北,而是问着姜年。
“那是梅花,你说是梅花好看,还是雪花好看?”姜年给东南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让他驱驱风寒。
“梅花吧,雪花容易化,化了就不好看了。”东南想了想,认真的说道。
兰望凝在此刻将病历放回了病历袋,看着东南问道:“过来阿姨这。”
“叫姐姐,怎么凭空大我一辈呢?”姜年忍不住开口说道。
不过在工作时候的兰望凝,明显不跟姜年打趣,将小女孩的袖子撸起卡看了看,然后又摸了摸小姑娘的肚子,时不时进行按压,东南很配合,什么也没说,任由兰望凝看着。
“肚子疼不疼?”兰望凝开口道。
东南摇了摇头,表示不疼。兰望凝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放开了小姑娘。
“差不多就刚才跟你说的那样,当然可能也到这个程度,毕竟你这个数据是以前的,不过也可能加剧了也说不准,你最好过完年再去看一看。”兰望凝转头对着西北嘱咐道。
6
赵志明来的时候,气氛沉重,重的跟竹子上的雪一样,稍有不慎,就会折竹而落。
“怎么了?”赵志明一脸茫然的走进亭子,看着众人沉默不语的模样,兰望凝在看手机,姜年在盯着火炉,西北看着远处,东南低着头坐在长椅上甩着脚丫。
“没事,来的正好,吃饭去吧。”姜年看到胖子,立马起身说道。
“不是,什么就吃饭,这才几点。”胖子一脸雾水,自己屁股还没碰到板凳呢,怎么就要走。
“那你来坐会,我去叫他们准备菜。”姜年一把把胖子摁过来,自己逃也似的跑出了凉亭,他受不了这样的气氛。自己宁愿在雪地里多待一会。
有一种美叫踏雪寻梅,说的是一个美女,披狐裘,着锦衣,在一个雪天,轻轻的踩着雪,闻着腊梅的香气,寻找被雪覆盖的梅花,身轻如燕,连脚步也不留下。
姜年边走边想着,要是那腊梅太过美艳,而雪又下的特别大,连脚印也不曾留下,会不会迷路呢?在这梅园里,永远找不到回家的路。
7
梅园有个戏台子,一般的年轻人不曾到此,大多都是些老人,老板说祖上便是戏班子,民国时便四处谋生,后来便专门为魔都一位大人物唱戏,后来也就安居在魔都了。后来大人物跑了,留下了一栋大宅子,自己祖上便接了下来,这才有了今天的梅园。家里重传统,自己是唱不了了,于是就专门请了人来唱,每次逢年过节都会开戏,好告诉老祖宗,这一脉还没断,至于之后,那便不是自己的事情了。
姜年他们所在的凉亭正好能看到戏台子,众人围着火炉,看着逐渐热闹的戏台。东南有些好奇的问道:“年哥,这是唱戏吗?”
“你喜欢唱戏么?”姜年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反问道。
“喜欢。”东南一听是唱戏,看起来很开心,好像是真的喜欢。姜年不理解为什么一个小女孩,会喜欢戏曲这么古老的东西,他就不怎么喜欢,毕竟听不懂。
东南看出了姜年的不解,开口解释道:“小时候,太奶奶天天唱戏给我们听,夏天热,我睡不着,她抱着我,用它的蒲扇给我扇风,边扇边给我唱戏听,我听不懂,可是听着很舒服,听着听着,就睡着了。”说到这里,东南脸色暗淡了不少,雪地的反光,把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映的更加苍白,那黑色的眼眸,一时间看着有些心疼:“算起来,太奶奶也走了十年了,不过,应该很快就能听到太奶奶的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