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之中,李相夷正遛着腾蛇满林子跑。
四周的山林已经让那腾蛇摧折得不像样子,小一些的树倒得遍地都是。
与那夜不同,李相夷能看得清这蛇的攻击,不至于盲目应对。
挨了两尾巴,便能够清晰的判断出这东西的攻击轨迹。
小半个时辰的消耗下来,腾蛇身上已经拉出几道口子,血流了一地。
李相夷身上的衣裳被血浸透得发暗,分不清是他的血还是蛇的。
扬州慢中正绵长,本是厚积薄发的内力。
但他如今余毒未清,强行运功本就艰难,再这么拖下去,实在讨不了什么好,他得速战速决。
腾蛇暴怒已久,嘶吼着朝他冲上来,尖锐的剑齿在晨间显露幽绿的寒芒。
李相夷足下婆娑步一点,身形已经退出去数米,那巨蟒袭来的劲风还是带动他衣衫晃动。
下一刻,呼啸声起,巨蟒的长尾迎面横扫过来。
要躲开不难,但李相夷显然没有这样的打算。
他内力灌注少师,举剑不闪不避。
腾蛇的长尾力贯千钧,钉入腾蛇的尾部,惯性冲击之下,李相夷足下止不住的后退。
直被扫出去数十米,足下生生踩出两道沟壑,才卸去腾蛇之力。
强劲的力道震得他五脏俱焚,咳出一口血来。
腾蛇尾巴被自己甩出去的力道钉穿,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吃痛奋力的挣扎扭曲,震天撼地的滚动。
李相夷握紧少师,眼眸在血色中亮得惊人。
足下婆娑步起,身影诡谲如一道红色闪电,刀刃沿着蛇腹部豁然一路破至颈下。
腾蛇的嘶吼声骤然破风,艰难的挣扎了两下,轰然倒地,晕开一地的鲜血。
它张大的嘴一开一合,还想朝着李相夷发起攻击。
李相夷抬手握住那把脱身许久的刎颈,骤然提气。
刎颈锋刃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搅动一阵血雾。
那条蛇彻底没了气息,倒了下去。
李相夷心底微微一松,喉头一阵腥甜,喷涌出一口鲜血,也倒了下去。
丛林中遍地鲜血,很快招来四周的野兽。
两头灰狼龇牙寻过来,踩着一地血,在李相夷的身上嗅了嗅。
就在要张嘴咬下去的时候,一柄剑自后方的丛林中斜飞而出,钉在狼口之前。
那两头狼警惕的看过去,迎面而便是两支弩箭,直中咽喉。
两头狼刚倒地,便见一道淡紫色长衫的男子飞身而来,身后跟着一个红衣女子。
李相夷眯眼看着踏空而来的男子,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分辨清楚了他是何人。
——云彼丘。
云彼丘蹲身下去,目露担忧之色。
“门主,门主……”
他探了一下李相夷的颈间,尚有余温,连忙将人扶了背在背上。
边上跟着的角丽谯嗤笑了一声,“你放心吧,他可没这么容易死。”
云彼丘懒得与她多言,背着李相夷便起身往丛林中离去。
角丽谯不满他这般态度,皱着眉踢了一脚边上的狼尸,眸光流转片刻,取下一只耳坠放在银灰色的蛇鳞之上。
这才追着云彼丘离去的步伐,跟了上去。
笛飞声到的时候,这里一切已然尘埃落定。
他停在那两具狼尸之前,捡起那只流苏耳坠。
“角丽谯……”
笛飞声眉头紧皱,她怎么会在这里?
……………………
另一边,龙渊之上。
封燕逐携万圣道数百精英于大堂中叩见李莲花,李莲花看着齐刷刷跪了一地的人,只觉得头大。
封燕逐叩首道,“属下等护卫来迟,请楼主责罚!”
后方的万圣道众人跟着齐声请罪,李莲花都担心再大点声能把这屋子震塌。
边上围着那么多江湖人在看,李莲花只得硬着头皮道,“来得不迟,诸位先起来。”
封燕逐这才道了谢,带人站起身来说话。
其他的江湖人见了这阵势,纷纷小声窃语,对这莲花楼楼主越发钦佩好奇起来。
风明萧冷嗤了一声,对这阵仗十分不屑一顾。
他快步走到李莲花身边,躬身行礼。
“楼主,随我走一趟。”
他一手拎着诊疗箱,一手拉着李莲花,哪怕封燕逐想再与李莲花说点什么,也不敢拦他。
李莲花回头看向她,“封姑娘,有劳你处理后续事宜。”
封燕逐拱手应下,“属下遵命。”
轩辕琅则越过她,一路紧随李莲花身后,三人一同进了边上一间客房。
时隔半月之久,风尘仆仆的风明萧终于再见到了李莲花。
一路上山,轩辕琅也有些狼狈。
此地的客房大同小异,李莲花翻开杯盏,给他二人分别倒了一杯茶。
“你们怎么来了?”
二人没有说话,李莲花便看向轩辕琅。
“我不是让你在中州守着他,哪儿也不要去吗?”
轩辕琅愣了一下,眼神躲闪的看向别处,没有说话。
李莲花皱眉正要追问,便听得风明萧打断了他。
“楼主,是我硬逼着他带我来的。”
他没有去喝茶,而是翻开了诊疗箱,取出脉枕。
抬手指了指,眼神示意李莲花。
李莲花顿了一下,左右躲不过,只得心下叹了一声,撩起衣袖把手搭了上去。
这脉象诊断下来,耗费了比寻常至少多两倍的时间。
风明萧从眉头紧锁,到满目疑虑。
看了李莲花许久,又让他抬起另一只手。
李莲花便又递出另一只手,他再度诊了许久,除了依旧面露疑惑,这回眼底眉梢都蕴含着喜意。
“楼主,你的身体,恢复正常了。”
这句话出口,他嘴角的笑意险些压不住。
“这短短半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临走之前强弩之末的死脉,如今透着生生不息的盎然。
三经五内的伤害本是不可逆的,但如今李莲花体内破败的经脉五脏,宛若新生。
不仅如此,他浑身所有的骨骼,筋络,都焕然一新,好似浑身上下都经历了一场新生。
李莲花愣了一下,左思右想都没想过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总不能是明萧误诊了吧?
他抬手压上脉搏,仔细探了一番。
他的脉象已经快十年没这么平稳强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