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地毯上的梅尔斯怔怔的看着图书室挂壁上的电视机。
那位有着金色束发的骑士领袖惊愕的察觉到了远处斯芬的镜头,然后朝着他露出了一丝苦笑。
天蓝色眼瞳与自己记忆中回复无数遍的那个传奇重合。正如那轮高挂的曜日之旗一样,这是深刻于每个卡兰德人心中的民族记忆。
“曜日吗……”
梅尔斯起身翻开自己研究过的史料,这些整理整齐的资料被她从密封的书架档案柜里拿出。
“他没有骗我……”
她找到了那张由亲身经历那场战争的画家画出的油画复印件:
骑士王手持她的骑枪,与发起惩戒远征的“万王之王”的友人,萨沙弥拉可汗在卡兰德的原野决一死战,最终以生命为代价击溃了可汗的图尔卫队。
这是卡兰德的立国之战,王赢得了可汗的尊重,惩戒的大军最终绕过了耀阳的国度,他们转而向莱德尼尔进军。
在这幅画中,骑士王正在日升领的山坡上傲立,手中的骑枪发出曜日的光辉,她的身边是忠于她的骑士们,而他们即将与他们的王一起,自卡兰德田野的分界线上向可汗的亲卫们发起最后的冲锋。
“真像啊……”
梅尔斯就这样默默的看着那位领袖,即使她明白,每个人都明白,王已远去——
他们只是在怀念那个时代,
骑士仍驰骋于卡兰德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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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亡如何?”
维蒂尼亚此时丝毫不知道自己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只关心着队伍的伤亡情况。
“总伤亡一百三十四人,其中牺牲八十六人。”
“……”
“辉术怎么失效的?他们的火力并没有上一次的恶战猛烈,而我们第一列应该承受了更多的火力,不应该超过承受极限的。”
“不知道,团长……”
“我们的法术在中途突然就失效了,没有任何征兆。”
“……”
“辛苦了,不是你们的责任,别放在心上。”
“是。”
“好好休息,我们的路还长。”
第四列的队长向维蒂尼亚重重敬礼后慌忙向自己队伍的休整区赶去。
“突然失效的集团辉术吗……”
维蒂尼亚自己也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这也让她陷入了忧虑之中,在如今辉晶刻印成为军队武器的标配后,卡兰德引以为傲的集团辉术一旦失效,暴露在敌军火力下的卡兰德军队将陷入极大的困境。
“团长!”
“这里是仅存的幸存者。”
第二列的队长带着一群刚经历过屠杀的可怜人来到了维蒂尼亚面前,那群感染者在见到维蒂尼亚的一瞬间就陷入了沉默,一种恍惚的沉默。
“王……”
“您来拯救我们了吗……”
一位老者拭着泪就直接向维蒂尼亚半跪了下来,随后这些幸存者全部随着老者一同向她行礼。
“你们这是……”
“我不是……”
维蒂尼亚刚想否认,艾希恩的声音从她的耳旁飘过。
“答应下来吧,他们刚刚经历过这样的地狱,这是他们唯一的慰籍。”
“……”
“诸位起身,这是身为骑士的责任,这是我与卡兰德的约定。”
她自然的说出了骑士王在数百年前在最终之战说出的话。
见这些幸存者逐渐冷静下来,维蒂尼亚开始集中起她的部队,伤者被自己的同伴搀扶着,他们没时间埋葬牺牲的同伴——那支未知的军队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向此处奔来,仅次于他们赶来的速度。
“且慢!”
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喊住了维蒂尼亚。
“请问有什么事吗?”
她看到了叫住她的人,那位带着幸存者去往安全地带的勇敢记者。
“能告知我您的姓名吗?”
“维蒂尼亚.克蒂拉.卡兰德。”
“……”
“有问题吗?”
“没…没,能告诉我您和您的骑士团是从何而来吗?”
欧普拉提示意斯芬将镜头靠近这位骑士。
“嗯……其实你们都知道啊,我们并不是真正的曜日,只是……在卡兰德的民众们遭受不公与伤害之时,竟然没有人,没有一位骑士能站出来为他们发声!”
“什么感染者,什么辉晶病,当初骑士王的红刃也是辉晶病患者,当时为什么没有人去批判他?看,那是个危险的感染者?”
“王与他并肩作战,正如这些感染者还是卡兰德的子民!我的部下来自于全国各地,他们都是为了理想汇聚在这里,如果必须的话,我们可以如曜日般燃尽。”
朝欧普拉提点了点头,维蒂尼亚戴上了头盔,开始带领队伍向被黑军控制的麦香领转移。曜日的骑士们如来到时一般快速离开了这片废墟。
“……”
“这里是前方记者欧普拉提为您带来的最新报道,现在我将和你们一起等……”
不等欧普拉提说完,另一支军队出现在了废墟边缘的矮丘上,血红骑刃之旗飘扬。
这是自最终之战后仅存的几名骑士王亲随之一的“红刃”组建的骑士团,也是卡兰德重要的常备军事力量之一。
“这个旗帜……是红刃骑士团,红刃骑士团自刚刚的那个无名的骑士团离开后便到达了已经结束的战场。”
欧普拉提的语速特别快,他在说完后直接讲出了他的见解。
“在我看来,他们这些血刃并不是怯于战斗,据我所知,血刃骑士团最早是由感染者组成的骑士团,他们以敢于以任何绝境中发起冲锋而得名,血渍之红刃,这是当时他们的称呼。”
镜头中,那些骑士迅速接管了整个废墟,他们开始掩埋同胞的遗体,并将刚刚牺牲在冲锋道路上的维蒂尼亚的骑士们抬到了跟随的辉晶车辆上,其余的幸存者也开始登上撤离的车辆。侦查的骑士小队警戒着远方实际沦陷的两领。
“在大骑士长去世的情况下,除非选出下一任大骑士长,不然没有人有权利调动卡兰德的骑士团,包括他们自己。”
欧普拉提开始解释起大骑士联合会的传统,自王离去后,卡兰德再也没有一位骑士王,只有大骑士长统领着王的亲随以及他们的后裔们继续守护着卡兰德。
“他们在离开驻地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违背了骑士联合会和联合政府的双重条约,等待他们的可能是接下来骑士竞赛的禁赛和其余待遇的减少等惩罚……”
又是一片哗然。
“为什么我们的骑士去拯救卡兰德的民众还要受到无端的惩罚!”
“如果我是在那里的居民的话……”
“……”
“既然血刃骑士团已经接管现场,无论结果如何,它都已经实际发生了,让我们为死去的同胞们默哀,同时寻找我们卡兰德的未来,我们不得不承认,骑士的荣光已经逐渐褪去,而失去那种精神的我们,即使居住在越来越优越的环境下,我们终究会沉沦在这种幻梦之中。”
“报道到此结束,谢谢大家的陪伴。”
画面随斯芬的关机而结束,随后开始播放早已经录制好的天气预告。
人群开始逐渐又移动起来,只不过关于今日所见的讨论恐怕会彻夜不息,这次袭击让整个卡兰德看到了自己如今的腐化以及来自洛恩克斯的再一次威胁,他们在二十一年前刚刚赢得了一场残酷的战争,而也是短短二十一年后,在卡兰德两个领已经沦陷之时,自己的军队竟然不能随意调动。
今天的报道敲响了卡兰德的警钟,
而每一个卡兰德人都希望这不是为卡兰德鸣响的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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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见过我的女儿。”
身穿朴素灰色加长夹克的中年人喊住了从他身边经过的黑衣青年。
“我想我没有见过您吧。”
“你见过我的女儿。”
“……”
“我没有恶意,梅尔兰泽克。”
“血刃团长,您的女儿安然无恙。”
话是这样说,但青年却仍慢慢向后退步,
然后掏出了自己随身的左轮。
漆黑的枪口赫然指向这位邋遢的中年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