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药出去的瞬间,聂予便对上了叶南枝眼睛,她的眼里有愧疚、有不安,或许还有那么几分的心疼。
是的,心疼!
虽然叶南枝展露得并不明显,但聂予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
脸上的伤还没有到脱皮的程度,但也红肿了一片。被打的时候聂予不觉得疼,护士为他上药时也不觉得疼。
彼时,叶南枝正一步步向他靠近,眼底的心疼也愈发的明显,所以,聂予便也觉着那一拳有了些许的疼意。
“不能碰。”
叶南枝抓住他即将碰到伤口的手,强调道:“才上完药,不能碰。”
聂予很多时候都是清醒独立的,现下却因着叶南枝自然而然的制止丢了心神。
牵起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扩大。
叶南枝气恼地收回手:“被打了还笑。”
聂予微一敛神,摆正神色,又故意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怜样。
“还真有点疼。”
“疼就对了,打不过就躲,干嘛还和人拼命。”
起初叶南枝是急得不行,以至于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聂予要她躲着,那自己干嘛不躲?
聂予眯了眯眼睛,似真似假道:“我没那么笨。”惨的另有其人。
依照云厉的性子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而无所作为,不过是无能为力罢了!
在叶南枝扶着聂予离开时,云厉就想追上去。
谁知小腿无力,刚迈出去便摔在了草地上,刺骨的疼意密密麻麻侵占了云厉的意识,包括肩胛骨的位置,慢悠悠地泛起了难忍的酸痛。
*
叶南枝把人送回去,又打了个电话回家,她怕云厉再找上门。
待她解决好一切,天空已经蒙上了黑色罩子,她看了眼时间,拿上自己的东西,转身道:“我先回去了。”
聂予慵懒地躺在沙发上,一直没闭上的眼睛闪了闪。
“能别让我一个人待在这儿吗?”
他抬头望向门口正准备离开的叶南枝,和叶南枝四目相对。
讪笑道:“其实我还挺胆小的。”
客厅里的暖光温温柔柔的洒下来,使得聂予看上去更加柔和也更加脆弱。
深邃的眸子泛着浅淡的水光,好像是哭了。
叶南枝眨了眨眼,定定地看着聂予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看错了——聂予没哭。
叶南枝心肠本来就软,尽管聂予没哭,但那话却还是他说的。
大抵就像幼儿园里最叛逆的孩子,平日里可恶得紧,总和你作对,吸引你的注意。可是有一天他突然小声地呜咽着只问你要一颗甜甜的糖果。
总之,叶南枝又返回了客厅。
她装得一副轻松自在。
“其实我也胆小,两个人刚刚好。”
话落,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一下。
叶南枝把他赶回房间:“受伤人士就别逞强了,还是好好休息吧!”
她自己随意进了间客房住下。
其实聂予的伤只是看上去唬人而已,对聂予本人而言并没有产生什么影响。
至于胆小这件事算不上随口说说,说到底还是私心作祟。
因为他知道受伤后的自己看上去一定可怜极了,也因为他了解叶南枝,所以才敢这般肆无忌惮。
小时候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被他死死护在怀中,扎得自己浑身难受照样不肯撒手,长大后却变成了他最有利的伪装武器之一。
总而言之,对叶南枝有用就行。
夜里,静谧的房间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透过床头灯远远拉出一道人影。
房间里开着空调,睡梦中的人儿睡得格外香甜。
聂予走到床前,熟睡中的人儿露在外面的仅仅是一双交叠在一起的手,叶南枝睡着的样子更加乖巧无害。
聂予借助着微弱的灯光看清了叶南枝的恬淡的睡颜,和白天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同样地牵动着他的心神。
聂予抬起手轻轻拨开她眼前的碎发,那么乖,让人想亲亲她,听她不满的抱怨抑或是情动的眼神。
但这一切似乎在目前还不可能实现。
聂予小心翼翼的,想要叶南枝自己发现,又害怕她发现。
聂予明白,这大概是一种名为怯懦的情绪。
他并不确定叶南枝是否喜欢他,否则他不可能这般犹豫。
叶南枝对他的在乎也许只是因为小时候的那些记忆,也许叶南枝想要个哥哥也说不定。
所有的维护压根就与男女之情无关。
聂予收回自己的手,台灯照亮了他的侧脸,又将另一半隐入暗色中,如同他这个人,看上去无害,实际上谁又知道呢?
所以,没关系……他会一点一点将叶南枝拉到自己身边,叫她全身心都属于自己。
*
叶南枝醒来时已是中午。
她看了看时间,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头,怎么睡到了现在!
刚洗漱完准备开门,梨花门的门就被轻轻叩了三下,像是怕吵着她。
“来了。”
打开门,聂予今日穿了件白衬衫,头发显然精心打理过,不似昨日那般凌乱,凤眼微微向下勾,像一只狡猾的狐狸,故意在此处候着他的猎物。
今日这一身显然是极好的,奈何叶南枝只关注到他的伤处。
“擦药了吗?”她问。
那片红肿依旧牢牢地挂在聂予的脸颊上,没有丝毫的消散。
聂予闷笑一声:“叶南枝,你的眼睛呢?”
“啊?”
叶南枝心想,自己已经够细心了,她不服气的反驳:“我这难道不是在关心你吗?”
在叶南枝的注视下,聂予神色古怪地点了点头。
“是啊,伤得比昨天更重了。”他的身子往前弯下,同叶南枝对齐视线,开玩笑道:“我要是没擦药,那你要帮我擦吗?”
话里的暧昧若隐若现。
叶南枝认真地点点头:“要擦的。”
显然是没get到自己的意思。
聂予挺直了身子,顺着前话道:“还没擦药。”
叶南枝拿着棉签沾了药,小心翼翼地往他脸上戳,一下又一下。
时不时问道:“疼吗?”
疼倒是不疼,但……
聂予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的手:“药不是这样上的。”
“哦,那应该怎样上药?”
她看护士明明是这样上药的来着……
聂予攥着她的手上下滑动:“懂了吗?”
聂予将叶南枝的眼睛当做镜子,认真地盯着她。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拳,猝然回望,叶南枝的耳尖已经红透了。
聂予当做没发现地又靠近了一些。
“到底懂了没啊?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