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时,白穆在去彩排继承仪式的路上时,意外收到沈思厌传讯。
此次传讯主为汇报昨夜副宗主一方高层们的秘密会议内容——在场除沈思厌副宗主外还有五名高层,几乎一整晚都在争议要不要动手铲除白穆。
“少宗主,他们都说您与以前的少宗主待遇不同,但具体的信息属下套不出来,只知道他们是铁了心要怂恿副宗主杀您,您最近要小心。”沈思厌隔着令牌小声道。
白穆无所谓的嗯了声,赶在到达场地前切断联系。
穿过宽广的殿门,就能瞧见一众在露天场地忙忙碌碌的弟子与侍从,他们个个额头上都挂着汗珠,手脚不停的置办着一些摆设,有搬桌椅的、挂装饰布的、清扫的、修花剪草的…五花八门一眼瞧不过来。
环顾一周,白穆没见着辄羽的身影,倒看见副宗主坐在一仆从布置好的桌前喝茶。
迈步下阶梯,四周的生灵纷纷跪地,齐声跟白穆问好,后者摆手回应,目光全落在副宗主身上:“呦,来的很早啊。”
副宗主妖九还是老样子,笑容假的不行:“这不是来给少宗主庆贺么?”
白穆闻言拍起手来:“副宗主大义啊!”
妖九摸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直白问道:“少宗主此言何意?”
“嗯?”白穆挑眉,故作疑惑道:“上回庆贺,副宗主特带了胡寻来给本少主瞧,这回副宗主两手空空,难道不是准备把自己献给本少主么?”
妖九表情先是一噎,而后无法控制的蹙起眉头,强压着怒意咬牙切齿笑道:“少宗主误会了,礼物我已让仆从准备,过会儿他们就会送至少宗主宫殿。”
相比起来,白穆的微笑就要真诚的多:“这样啊,也是,左右等本少主上位后你也还是得做本少主的一条狗,就留你这段时间自由吧。”
咔嚓!
妖九手中握着的茶盏被硬生生捏至粉碎,他闭眼死命想忍住脾气,却不想白穆只是跟远处的沈思厌对了个眼神,妖九的火气就瞬间窜上头顶,他一掌将桌子拍成稀巴烂,站起来怒声道:“你再说一遍?!”
此举顿时把周围生灵的视线都引了来,白穆顶着那些探究的目光不紧不慢的往远处退了两步:“副宗主,冲着主人狂吠的宠物可活不长啊。”
妖九怒极反笑:“你小子不会真以为自己能凌驾于本尊之上了吧?你算什么东西!”
从前他就不爱在白穆跟前自称属下,一直‘我我我’的对话,如今竟装也不装了,直接改换回‘本尊’,也不知是白穆真给他惹急了还是沈思厌干扰的功劳。
“都是同一个学堂出来的,副宗主又算什么呢?”白穆负手而立,掩唇轻笑道:“一个,挨打惯会哭的,骨龄近一万岁的,废、物?”
此言越到后面越缓速,到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单个往外蹦的了,虽听着不怎么顺,但却格外清晰入耳。
“好好好,好的很!”妖九快气疯了,彻底抛开理智,甚至不用沈思厌干扰他也开始说些大逆不道的言语了:“你以为你当了宗主就万事大吉了?本尊想杀你不过是几道攻击的事!小子,好好珍惜当前的日子,将来没了辄老庇护,本尊保你死无全尸!!”
往常白穆根本懒得跟他争执太多,但今天本就要闹事,动静自然越大越好。
少年略显青涩的疯笑声在众生灵聚集的地方炸开,引得更远的生灵也渐渐放下手中的活计凑过去观望。
“想什么呢!到那时你也不过是仙道中期!哈哈哈哈!废物就是废物!挨打了不敢还手,只敢去找弱者泄气,懦夫行为!说的就是你!妖九!哈哈哈哈!”
白穆此刻简直狂妄到没边。
“本少主先前所言有哪里不对吗?将来本少主修为超过你,你就是会像条宠物小狗般卑微的来讨好本少主!你只有这一条活路!这就是你的命!哈哈哈哈!”
妖九怒目圆瞪,眼珠子都快鼓出来了,许是不愿声音大小被压一头,他同样提高声量道:“那你就别想活到仙道中期!本尊在那之前就杀掉你!”
“哈哈哈哈!”白穆仰头,笑的爽朗:“你杀啊!你敢吗?你不敢,因为你害怕本少主的师尊,废物,你就是个废物!”
这下好了,废物二字就像有了实体,漫天飞舞的在妖九身边环绕,他怒吼着取出长鞭乱挥,又打碎了附近的几样摆设,只是一下也没挥到纹丝不动的少宗主白穆:“我杀了你!我马上就杀了你!!”
白穆眼神轻蔑:“副宗主的马上是多久?一年?两年?永生?噗,真有意思。”
这架吵不完了,纵观这在场的生灵,少说也有百数之多,却无一个敢上去劝和,皆心不在焉的边忙活边生生听着一副一小两个宗主吵了一个早晨。
期间双方都不时爆出掉脑袋的言语,搞得在场众生灵心惊胆颤,有几个甚至都想自己割了耳朵。
闹剧直持续到老宗主辄羽姗姗到来。
“里面怎么回事?本座老远就听到你们大喊大叫。”
白穆最先反应过来,收起爪牙面朝门口单膝下跪:“师尊。”
众生灵也都纷纷跪地恭迎,唯有副宗主妖九愣了小会儿,才阴着脸跟上动作。
角落匆匆跑来一个侍从,递给老宗主辄羽一份玉简。
此为一种常见的日常法器,可不用纸笔书写记录文字内容,缺陷是极易被修改,无法查证真伪,故而多用来作一时的记录或留言。
白穆先前有注意到那侍从,自己与副宗主一边吵他一边头抵竹简,多半是在记录吵架内容。
辄羽不习惯用头去贴什么物件,将信息全部调出并使之浮空,反正这些在场的都听过了,没什么好隐瞒的,辄羽面无表情的翻看完,叹气道:“妖九,你瞧瞧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妖九冷静下来后也知晓方才吵的过头了,垂头道:“宗主,属下知错。”
“行了,事已至此,往后除大典外的彩排你不用来了,省的见面又生气。”辄羽吩咐完妖九,又把目光转向白穆:“还有你,天意,本座往常都是怎么教你处世的?”
“弟子知错。”白穆表现得比副宗主乖多了,言语清晰一字一句真挚道:“弟子自愿领罚,师尊莫要生气,此次是弟子言行太过出格,保证没有下回。”
辄羽没急着表态,不咸不淡道:“彩排先停一天吧,你跟本座来一趟,其他的该做什么就继续做什么。”
“是。”众生灵齐声应道。
白穆起身跟随辄羽离场,背着的手还不忘给妖九竖个倒立的拇指,将其好不容易灭下去的火气又重新用油给浇起来。
可惜他不敢再发作。
到了处清净的角落,辄羽驻足,私下问责道:“为何挑事?”
白穆实话实说道:“师尊,副宗主昨夜一直在跟其他几个高层密谋着要杀弟子,这可是沈思厌用命探来的消息。”
辄羽转回身,盯着眼前这个天生聪颖的少年:“说起沈思厌,你派他过去后,副宗主就屡屡逾越规矩,都是你挑拨的吧?”
被质问起来,白穆半点不慌:“师尊,诚如您所见,沈思厌只是个残废,他最多说些话诱导副宗主,副宗主所有的行为举止,可都是他自己要这样做的。”
辄羽表情未变,但若有所思,视线中,那十七岁的小少年弓着身子抬起头,目光简直如他当年在世界摸爬滚打时一个模子出来般相似。
“师尊,他若无心,怎会咬饵呢?”
“弟子只不过是帮您钓出来了个万兽疆域最大的反贼而已。”
[下一页即将转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