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一夜未停,持续到次日辰时,依旧不见缩小的趋势。
万兽疆域弟子来来往往,却没一个愿意去搭救白穆的。
也只有负责值日小巷附近的弟子会来清理尸体了。
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白穆仰着面,脚腕被不知谁抓着,缓缓拖行在路上。
恢复点儿意识的白穆努力将眼睛张开一条缝,想看看是谁在拖拽,无奈长睫毛上挂着水珠,严重影响视线,只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黑色背影。
此生灵大致身份白穆心中其实已有猜想,但谨慎的他还是放开神识探测,切实检测出此生灵修为低下且年纪不小,这才虚弱出声道:“你…”
那背影停下脚步,撒开手默默转过身,盯着白穆半晌,确定后者还在喘气,没什么情绪道:“不好意思,以为你死了。”
言罢扭头就要离开。
“让你走了吗。”白穆声音虽轻,整一听都是将死之态,可气势却不凡,成功把那身影叫住。
白穆从储物戒放出个物件:“捡起来…看看是什么。”
金属令牌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那模糊身影根本没去捡,而是在看见上面刻字的后一刻立即俯身跪下,道:“少宗主恕罪。”
意料之中,虽还是预选弟子,但只要有令牌在手一天,那持有者就是一天万兽疆域公认的少宗主。
背上本就有伤,泡过水又被这厮拖行不知多久,估计烂的不成样子了,白穆收回令牌,压抑着烦躁情绪吩咐道:“将本少主,带到你的住处养伤,不得透露,本少主行踪。”
白穆伤的着实厉害,一句话都得中途缓半天,以至于他自己都觉得有可能说完哪句就得当场咽气了。
好在眼前的身影是听得懂白穆说话的,也没有因为其态度报复性的见死不救,恭敬应下,起身上前将少年小心翼翼抱起来,依言送回至自己的住处——某山下的一间破旧小屋。
相同的小屋子有不少,一行行排排紧挨着,整体面积规模很大,不过每屋只有一间房,明显是下位者住的地方。
那身影抱着少年用脚踢开破旧且褪色大半的木门,房间里布置陈旧,处处透着贫穷,但床单被褥都是干净的,甚至洗的都有些发白了,能看出居住的生灵是个爱干净的主。
话是这么讲,屋子主人却没嫌弃满身脏污的少年,又或者说他不敢嫌弃,毕恭毕敬的将之安置在床上,帮忙上好药换了衣裳,顺便还贴心的给烘干头发擦掉了身上的雨水。
路途中少年又一次晕过去,到回来也没醒,因此这屋子主人没得到什么感谢,他自己也不在乎,悄然退出屋子,飞回去继续冒雨执勤。
等晚间回来,白穆已经磕丹药外加修炼到能自行坐起来了,此刻正倚靠墙目光森冷的盯着青年进门:“你叫什么。”
青年忙碌一天,差点忘了屋子里还有位自己救回来的祖宗,被问到名字后赶忙单膝跪地行礼道:“回少宗主,属下无名无姓,序号一百零九。”
白穆略偏了点儿头,继续发问:“你不是弟子?”
“不是。”一百零九低眉顺目道:“属下为万兽疆域沉渊堂的暗卫,仅听从高层命令。”
好歹救过自己一命,白穆抬手示意让对方起身:“你为何来万兽疆域?”
一百零九老老实实的站着,答道:“小时候爹娘送来的。”
白穆嗤笑:“竟有父母将孩子往这里送?”
此话好像戳到了一百零九的伤心事,他开始低头沉默不语。
“你们暗卫,能一直留在沉渊堂么?”白穆不知道好多事情,又转移话题问道。
一百零九摇摇头:“每年序号排前一百的留下,一百开外的会被抓走,不知去往何处,总之没有回来的。”
白穆意味深长:“一百零九?”
距离年末,可就剩三个月了。
养伤十多天,白穆行动已无大碍,期间他一直霸占着一百零九的床铺,使得后者只能每天趴桌子上休眠,白日里便精神不振,记积分的七天一过,从一百零九掉到了一百一十七。
于是白穆懒散的改叫他十七。
“走了,十七。”少宗主预选弟子的竞争未完,白穆压根儿等不及自身伤势好全,在某个下午,白穆告别一百一十七号,根据他给的地图,朝少宗主竞选的那片场地返程而去去。
路过那天挨打的小巷,白穆暂停赶路,跳下飞剑只身走进去。
里面已不见胡寻那具被炼成活傀的尸体,估计是被另作他用转移到别处了,地面也因大雨冲刷外加值日成员的清扫,再没了那日散落的金黄毛毛的存在迹象,白穆仔细查探过了,一根都没剩。
白穆突然无端的笑起来,开始还只轻笑,到后来动作逐渐放大,白穆笑的前仰后合,却没发出任何动静,离的再近也只能听见一点儿气声。
许是情绪过于激动,白穆喉头一热,猛的低头用手捂住嘴。
红色液体顺着指缝流淌出来,白穆扶着墙,边躬身吐血边继续无声狂笑。
白穆也不知道自己在犯什么病,白穆只知道一定要弄死那个副宗主,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白穆等不及了。
给我去死,都给我死!哈哈哈哈哈!
白穆在内心癫狂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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