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时刘素芬肯定不会让客人动手收拾厨房,但此时的她实在没有心思去客套。
她只想尽快远离卢文洁,于是低声应了一声,快步回了屋。
回屋后,她躺在床上,心情烦躁地翻来覆去,记忆碎片不断地浮上脑海。
小时候她偶然听村里的老人说,她亲生母亲是个抛夫弃女的女人,是个在坐月子期间就跟野男人跑掉的xx。
那个女人是刘家的禁忌,是不能被提及的存在,只要被郭红缨发现有人在刘素芬面前谈论这个女人,必定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但年幼的刘素芬却还是对所谓的母亲感情相当复杂,每当有人在背后议论那个女人的时候,她既矛盾又好奇。
她知道带走母亲的那个男人是被奶奶救回来的红军,也知道那个男人姓卢。
所以在卢文洁说出那样的话后,她才会表现地如此失态。
卢文洁的小叔真是带走那个女人的人吗?
云富阳是第一个发现媳妇异样的,他开门进了屋,看见媳妇背对着他躺在床上,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声问道:“媳妇,你咋了?哪里不舒服?”
刘素芬吸了吸鼻子,委屈在心中蔓延。
没有不渴望母爱的孩子,即便她自己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童年的缺失还是让她渴望得到那么一丝丝的母爱。
她甚至内心在祈求,也许不是卢文洁的小叔要找她,而是那个女人后悔了,想要找到女儿,弥补自己的亏欠。
可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自己傻得可怜,一个舍得抛下孩子的母亲怎么可能会后悔。
而且,刘素芬打心底里觉得对不起奶奶。
奶奶曾经说过,人活一辈子,不该为了不值得的人纠结和伤心,可她到底还是让奶奶失望了。
刘素芬的思绪被外面的声音打断了:“素芬,你在家吗?”
是吴金霞的声音。
自从刘宗盛的事情后,刘素芬对吴金霞就没有之前那么亲昵了,而吴金霞自然也能感受得出来,所以这些年,她一直都在努力的修补二人之间的关系。
也不知道对方找自己有什么事,刘素芬一边这么想,一边已经坐起了身体,套上外套,朝外喊道:“我在家!”
推开门,吴金霞站在院子里,手里抱着竹篮子,笑着说,“我娘家村子今天花生大丰收,这是他们村作坊弄的蒜味花生,我特意给你送些过来!”
刘素芬接过竹篮子,想来篮子上面的花布,略微有些惊诧地说:“蒜味花生?听起来很新奇,也不知道是个啥味道?”
刘素芬在心里将大蒜和花生摆在一起,开始想象它们的混合味道,有点想象不出来!
云富阳也走了出来,撵了一颗花生放进了嘴里,嚼巴嚼巴了一下后咽了下去。
感受到花生香脆的口感与大蒜独特的辛辣风味相结合,他点头颔首: “嗯,味道很好,老早就听吴家村盖了个花生加工作坊,今年接了不少订单,还没有机会尝一尝呢,托婶子的福气现在尝到了,果然不错!”
刘素芬听了云富阳的话,心里更加好奇了。
她拿起一颗蒜味花生,小心翼翼地剥开外壳,露出了里面的花生仁。
她把花生仁放进嘴里,细细咀嚼起来,随着咀嚼,蒜味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刘素芬不禁皱起了眉头,随后眉头很快就舒展开了,带着一丝惊诧。
“这味道确实有些奇特,与平时吃的花生不太一样,除了有花生本身的酥脆口感,还有大蒜独特的刺激感,想不到这两种混在一起味道还挺好的!”
顿了顿她又掰了一颗花生,边吃边说:“其实刚开始听到蒜味花生,我还有点不敢吃,没想到还挺特别的,有些停不下来了!”
云富阳笑了笑,表示赞同:“你喜欢吃,我改天去吴家村多买点回来!”
刘素芬斜腻了他一眼,“有这么多就够了,何必花这个冤枉钱!”
云富阳笑了笑没说话,过几天公社肯定会让他们几个村干部去吴家村学习学习。
到时候他肯定得意思意思地买上点,俗称支持工作。
刘素芬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关于那个女人的事,她可以询问吴金霞啊!
虽说那个女人离开的时候小婶还没有嫁过来,但夫妻这么多年,她就不相信刘小叔没有对小婶透露当初的事。
想到这里,刘素芬就对吴金霞说:“小婶,您等下,我把花生放着和您一块回去唠会嗑!”
等刘素芬将花生放好后,就带着她的针线笸箩出门了。
作为一个眼里有活,手上闲不住的人,即便是唠嗑,她也要创造劳动价值。
她去隔壁的时候,堂屋里早就燃起了火盆,屋里暖和极了。
刘美芝手里织着毛衣,吴金霞纳着鞋底,刘素芬正在给云安安的棉袄边沿缝兔毛,三个人做着手里的活,嘴巴也没有闲着。
现在村里的热门话题是“云富平的回归。”
“姐,你那个嫂子好相处不?我今儿早上瞟了一眼,这城里来的就是不一样,那脸又白又嫩的和我们村为出嫁的小姑娘一样,你有没有问她用的啥面霜?”
刘美芝停下手中的针线,摸了摸自己的脸,感慨道:“还是大城市好啊!用的面霜都比我们这地儿的强!”
前些年她被婆婆管得太紧,没有多余的心思和钱财护肤,但自从分家后,日子越过越舒服,男人能干,闺女懂事,家务事也有亲娘操心,她就开始注重起自己的外貌保养了。
而云贵川在花钱方面是不拘着她的,所以刘美芝有时候还会找刘素芬帮忙买一些高级护肤品来使用,好几次都被刘素芬揪着耳朵骂败家!
但即便这样她也没死心,反而辗转了好几个关系找到齐娇娇,让她帮忙从省城买。
对于她的行为,云贵川自然是知道的,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反正这几年,村里效益不错,他的收入也还行,媳妇不就是多买几盒面霜和口红吗?他能负担得起!
刘素芬白了她一眼,“死妮子,还能用啥面霜,擦点雪花膏就行!”
吴金霞也在一旁附和,“美芝,你姐说得不错,你瞧瞧你,现在也不用下地干活,每天就是去养养兔子,风吹不着的,雨也淋不着的,整那些事儿干啥!”
对于吴金霞这种受过苦日子的人来说,护肤品太过奢侈,是一种可用可不用的东西,只会在冬天脸和手干到不行的时候,迫不得已地抹上一点。
而且擦拭的是价格低廉的哈喇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