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花特意挑了个饭点,从自己家一路走到三儿子的小院,看见人就要提上一嘴,“我给三儿媳送点鸡蛋补补身体!”
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给儿媳妇送鸡蛋。
她送的鸡蛋,吴金霞和刘美芝都不知道要不要收。
最后还是云贵川回家看到在大门口互相推让的老娘和丈母娘才发话说:“收下吧!毕竟是我娘的一片心意,我娘心善,也是个疼孙女的好婆婆。”
最后这句话,云贵川说得十分大声,让边上跟着来瞧热闹的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大家纷纷笑着附和,只不过大多言不由心罢了。
李桂花岂能听不出儿子话里的讽刺和不屑,心里不由气得七窍生烟,但她知道这个儿子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心里还是气她当初说的话。
李桂花这段时间和二儿子相处下来也察觉出一丝端倪,以前瞧着觉得二儿子是个忠厚老实的,但日日相处下来,特别是看到二儿子对于媳妇和孩子那无所谓的态度,她渐渐的就有些心寒了。
连自己的老婆和孩子都不放在心上的人,还指望他能对谁好呢?说白了,这种性子的人就是自私自利,他现在肯好言好语地哄着自己,无非是因为自己还能干得动活,真等她哪一天干不动了,搞不好率先踢开她的就是这个儿子。
李桂花这段时间想了很多,四个儿子中,若说谁最能靠得住,必定要属三儿子,可因为三儿媳生孩子的事,母子之间有了隔阂,想要重修于好并没那么容易。
李桂花这辈子都没在儿子面前低过头,头一次放下身段却被儿子如此糟践,她恨不得立刻将这十个鸡蛋给提回去,哼,进这群白眼狼的肚子还不如便宜我自己。
云贵川眼疾手快地接过篮子,低头往里面一瞧,“哎呦!我娘可真实诚啊,这鸡蛋壳上的屎还没擦干净呢,一看就是新鲜的,正好给美芝和孩子们补补!”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农家的鸡蛋有不新鲜的吗?还敢嫌弃我不擦鸡屎,有得吃就不错了,再挑老娘一颗都不给你。
李桂花眼看儿子拎着篮子就要朝院子里走,一把抓住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兔崽子,你诚心的,是不是?”
云贵川揣着明白装糊涂,“娘啊!你说啥?我咋听不懂哩,这鸡蛋到底是给还是不给啊?”
李桂花斜眼瞪了他一眼,最后一咬牙一跺脚,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给!”
撑死你个小崽子!说完转身就走。
吴金霞一脸懵逼,不知道亲家怎么突然就生气了,望着李桂花远去的身影,她有些担忧地询问,“贵川,你娘是不是生气了,要不这鸡蛋我们还是还回去吧!”
云贵川朝丈母娘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将手里的篮子递了过去,“没事的,我娘她既然把鸡蛋提过来了,就断没有再提回去的道理。”
他又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提回去岂不是要被满村人笑话死,她宁愿我们当着外人的面收了,背地里再悄悄还回去,这样既全了她的面子又不至于让她心痛。
只不过还回去,想得美,进了我云贵川家门的东西,想要拿回去,门都没有。
吴金霞提着一篮子鸡蛋,那表情就跟提着一篮子手榴弹似的,虽然女婿让她放心大胆地收,可以她多年和亲家婆的相处经验来看,今天她收了一筐鸡蛋,改明儿就得还两筐回去。
就李桂花那种不吃亏的性格,最后受苦受累的还是自己的闺女。
云贵川自然不懂丈母娘心中的忧愁,他洗干净了手,拍了拍身上的灰才进门去抱小闺女。
“四花今天乖不乖?”
刘美芝本来正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这会看到男人进了屋,放下手里的针线笸箩,笑着说:“她乖得很,吃了睡睡了吃,一点也不哭,比三花好带多了!”
云贵川笑呵呵地将小闺女抱在怀里,小小的一团已经褪去了刚出生时的皱皱巴巴,又白又嫩,像个,云贵川看着心里美滋滋的。
逗弄了一会小闺女,在小家伙睁开小眼,张嘴就要嗷呜的时候反应极快地塞回媳妇的怀里。
刘美芝腻了他一眼,“德行,你咋每次都能把她吵醒,就不能轻点吗?”
云贵川讪讪一笑,额,他记得以前安安这么大的时候,二哥每次逗安安,安安一睡醒看到二哥就笑呵呵的,咋轮到他,他小闺女一看到他就要哭?莫非是因为自己长得没二哥帅气?
这一段时间,云安安被云富阳随身携带,生怕一不小心娇疙瘩就又跑了,每天上工,她得站在她爹目光可见之处,就跟那田间的稻草人似的。
自打云富阳从老爷子嘴里听到云安安差点被一枪给毙掉,气得差点就要抬手打小闺女一顿,不过刚抬起的手触及小闺女湿漉漉的眼睛,立马又缩了回去。
刘素芬看到他这缩头缩脑的模样,顿时就给气笑了,狗男人在别人面前威风得像只老虎,一到小闺女面前就跟那小绵羊一样,真是丢人现眼。
这不丢人现眼的云富阳正在田间忙活,一抬头没看到自家闺女,急得大声喊:“安安,安安......”
云安安顶着一个大草帽,五月份的天,已经有些热了,她穿着一件长袖薄衣,蹲在田埂边看阿达啄蚯蚓,听到他爹的声音,条件反射地站起身,挥着胳膊大喊,“爹,我在这儿......”
田地里劳作的人对这一幕已经见怪不怪了,听着这对父女的叫嚷声,头都不抬一下,手里的动作未停。
田地里现在地里的活除了插秧外,其他的就是管。
从很多春播的农作物,在这个季节都需要加强管理,及时除草施肥。
毫无疑问,云富阳分到的活是插秧,这个活需要一直弯着腰,将秧苗一个个插入土地中,要保证每棵秧苗都插得直直的,并且要保持适当的距离,这样才能使水稻长得茂盛。
农民们一个个面向黄土背朝天,慢慢地在水稻田里移动,脚在稻田的泥泞中淌出两道长长的辙迹,一整天下来腰酸背痛。
在初夏的稻田里,云富阳的脸被晒得通红,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