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间地头疾跑来一个少年,人未到声先至。
“富阳叔,快!快回去,安安在山上摔了,后脑勺破了好大一道口子!我奶奶刚让人将她送回了家。”
来人正是林老太的孙子,云国强。
云富阳听到这大喊声,扔下手里的农具,撒丫子就往家里跑。
“二哥,你慢点......”
云贵川跟着云富阳跑了一小段路,看着堂哥一骑绝尘的背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弯腰喘了一口气后,他连忙朝另一块地跑去。
“爹,安安出事了,赶紧给我开个证明!”
“咋回事?”队长云二石皱着眉头抬起了原本扎在秧苗中的脑袋。
云贵川连喘了好几口气,拉着老爹就往村委会的方向跑,他爹这人他清楚,下地干活绝不会带公章。
听小强那语气,安安铁定伤得不轻,必须得尽快去县医院。
“爹,这都火烧眉毛了,问个屁呀!安安在山上摔破了脑袋,二哥有多宝贝安安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出了个啥事,你就等着挨揍吧!”
云二石被儿子连拉带拽的走,自觉少了几分大队长的威严,又因为三儿子的话感觉丢了面子,没好气的瞪着眼,“放屁!老子是云富阳的亲二叔,他丫的敢揍我,看我不削死他丫的。”
事情紧急,云贵川一点也不想和老爹争辩,脚上的速度又快了几分,这老头子,都这个时候了还争这点面子,不怕你手抖个啥。
云二石见儿子不搭腔,自觉占了理,嘴里哔哔个没完没了。
“安安那孩子也真是的,身子儿弱不好好在家呆着又跑山上去,小丫头片子真不让人省心,富阳两口子就是太宠孩子了,像这种不听话的多揍几顿就老实了......”
云贵川拉着老爹进了村委会,熟练的拉开抽屉翻出公章在空白的条子上盖了个戳。
“爹,牛车我也拉走了,下午我就不上工了,安安出了这事,二哥二嫂铁定得一起去医院,卫东,卫国和卫民中午放学后,你领着他们上咱家去。”
话音未落云贵川已经刷刷刷的写好了证明,揣进口袋快速窜走了。
云二石......泥马!好熟练有木有,你都这么能耐了还拉着老子过来干嘛!
还有我是云富阳的亲二叔,不是他亲爹,孩子丢到我家算怎么回事!
只是他话还没说出口,云贵川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滚滚尘土中。
另一边云富阳一口气跑回了家,在家门口和从养猪场奔回来的媳妇刘素芬碰了个面,夫妻俩一句话都没说,一个眼神就明白对方的意思。
刘素芬跑回夫妻俩的房间,利落的爬上床,伸直了手臂从上墙角取出一个木盒子。
木盒子里是一叠钱和各类的票据,刘素芬也来不及仔细数,翻出几张大面额的以及一把不清楚是什么类型的票据就往自己的内兜装。
云富阳跑到小女儿屋里,简单收拾了个包裹斜着往肩上一系,抱着已经入睡的云安安就出了门。
前后速度快得惊人,林婆子还来不及张口说情况夫妻两人就已经出了门。
说来也巧,云贵川刚好驾着马车抵达云富阳的家门口。
乡间的小道是由干巴巴的泥泞构成的,牛车走起来一摇一晃的,云富阳担心颠到宝贝闺女,连忙将小闺女抱在怀里。
盯着女儿后脑勺已经上了药粉的伤口,他的眉头紧拧成一团,目光牢牢的盯着女儿脖子上的小木牌,自我安慰:没事的,当初那个老道士说过的,木牌是平安符,只要安安一直佩戴着,遇事就能逢凶化吉,哎!他这个多灾多难的闺女啊。
云贵川一边驾驶牛车,争取在速度不变的基础上让牛车少一点颠簸,一边安慰道:“二哥,别担心,安安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云安安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没办法之前她嚎得太用力压根没注意到自己受伤了,等知道后又惊又怒的同时又觉得精气神消耗殆尽,只想睡觉。
视线中出现一张熟悉的脸,黄黑的皮肤,凹陷的脸颊,一身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旧衣服,这简直就是乞丐的标配啊!
这人正是戏台子上小丫头的亲爹。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张脸,心中莫名涌现一股委屈,小丫头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再次无法控制身体的云九都快要崩溃了。
哭哭哭,这丫头就知道哭,莫非自己今后要被迫当个小哭包?
云富阳心疼的给小闺女抹眼泪,可眼泪却越抹越多,他只能用求救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媳妇。
刘素芬原本一路都揪着一颗心,这会看到女儿醒了过来,眼神清明,虽说一直哭唧唧的,但精神却十分不错,原本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瞬间安定了一半。
“兴许是晃得太厉害了,我来抱安安吧!”
“我不,安安必须得我来抱,贵川,你快点,早点去医院,安安就不会痛了!”
看着像护小鸡仔的将云安安搂在怀里的云富阳,刘素芬默默叹了一口气,掏出小帕子给女儿轻轻拭去脸上的眼泪。
“安安,别哭,马上就到县城了,娘给你买好吃的,好不好?白白胖胖的包子,菜包子,糖包子还有肉包子......”
知女莫若母,果然一听到有吃的,小丫头的眼泪立马就止住了。
云富阳望着闺女发亮的小眼睛,偷偷给媳妇竖了个大拇指,“小馋猫,想吃包子还不简单,爹给你买,到时候爹的小安安左手拿糖包右手举肉包,左一口右一口,嗷呜......”
云安安这具小小的身体对美食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安九忍着肚子里的馋虫吞咽了两下口水。
刘素芬斜着眼睛瞪了眼自己男人,一口糖包一口肉包,真亏这狗男人想得出来,也不知道混在一起是个啥味道。
说话间,牛车已经进入了县城,路平坦了,云安安好奇的瞪大双眼望着街上。
怎么说呢,这感觉就很奇妙,县城并不繁荣,街上的行人也是来去匆匆,而且她本以为县城人的生活会比村民要好上些许,可马路上却有不少人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
给人的感觉就是灰扑扑的,没有一点儿色彩。
印在墙上的字,缺胳膊少腿儿的让她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这县城连个文化人都没有吗?字儿都能写错!
可光明正大写在墙上的应该错不了。
字没有错,那就是她所处的地方出了问题。
这到底是哪里?
安九歪头仔细翻找小丫头的记忆,可四岁的小孩的认知实在有限,小丫头的记忆中除了村里就是山里,对世界的认知实在少得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