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宅邸后,玉霄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脑海里全是炭治郎那副失意的模样。
她开始为自己逃避的行为感到后悔,却又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
恋也好,爱也罢。这样的东西,对玉霄来说,太过于陌生。她只从别人那里见过,但还是感到无法理解。
能被人喜欢,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这就代表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别的人在关注着你、在乎着你。
但这样的喜欢,和另一种『喜欢』的感情,是不同的。
某个瞬间,玉霄曾有过那么一丝动摇。她想对炭治郎敞开心扉,吐露心声,将自己的一切毫不保留地倾诉给他,甚至幻想炭治郎这样温柔的人,一定能够接受她,原谅她的谎言。
──可她终究是害怕地退缩了。
如果得知一切真相后的炭治郎,选择离她而去呢?
那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就算炭治郎能接受她的说辞,不计前嫌原谅了她撒谎的行为,谁又能确保,他不会对此心存芥蒂呢?
况且,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原本的世界线,炭治郎又怎么会喜欢上她呢?
「感情……真的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
「一旦获取了某样东西,就想获得更多,开始永无止境地渴求……如此,便是欲望么?」
「那,我的欲望……」
玉霄从床上坐起身。
寝室一片漆黑,厚重的黑色窗帘隔住了屋外的月光,伸手不见五指,简直像是用来给鬼休憩的绝佳场所。
她打开了床头的开关,霎时,昏暗的暖光自头顶亮起,经过特殊装修的天花板上,细碎的灯光好似闪烁于夜空中的繁星,散发着温馨却又微弱的光。
玉霄身上只穿了一件真丝吊带睡裙,单薄轻柔的布料,更衬显她身材凹凸有致,她光着脚下了床,踩着羊绒地毯,一路走到盥洗室。
看着镜中自己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玉霄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旋即打开水龙头,用刺骨的冷水冲洗着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无意义地忧思妄想,只会让我的精神逐步走向崩坏。」
「我要保持这个状态,继续下去……!」
玉霄倏地抬起头,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阴冷的金眸。她瞳孔一颤,湿润的脸颊上水珠纷纷滚落,顺着洗漱台边缘流入黑暗的漩涡。
镜中少女不怒自威,目光审视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她,苍白的唇瓣微微翕动,仿佛说出了一句古老的诅咒。
【怪物。】
玉霄猛地挥拳砸在她的脸上!
嘭!
刹那间镜面四分五裂,就连墙壁都被砸的凹陷进去。
她的手深深嵌入墙体,破损的镜片刺破了她的皮肤,腥红的血顺着蛛网般的纹路流淌,仿佛正被一只贪婪的怪物吸食着,不断向四周渗透,形成一条条血色的脉络。
而被打碎成无数块的镜面,无一不映照着她的脸,纷纷露出不同的表情。
或是讥讽,或是轻蔑;或是鄙夷,或是厌恶。
她们在不断重复着同一个词汇。
【虚伪。】
一瞬间,玉霄仿佛被抽筋拔骨般,跌坐在地上。
汩汩血液很快便止住,刺进皮肤里的碎片也被挤了出来,掉在地上。不多时,这只手又变得完好无损。
玉霄见状,低低嗤笑出声。
“那又怎样?”
──纵使戴上虚伪的假面,又能如何?
……
翌日,鬼杀队总部。
玉霄再次谒见了产屋敷耀哉,并将上次未能说明的细节一一呈告。
不能被日轮刀杀死,猗窝座已然成为了一个棘手的存在,倘若下次再遇见,对局会变得异常艰险。
按照猗窝座好斗的性格来看,他的复仇目标毫无疑问会优先锁定玉霄,而炭治郎又在被无惨派出的鬼追杀,耀哉对此颇为忧心。
“主公大人,您知道斑纹的存在吗?”玉霄静静跪坐着,忽然开口道。
“斑纹吗……”耀哉沉思片刻,“过去保留的史籍中曾记载过,大约四百年前,鬼杀队的剑士,随着对呼吸法的掌握,身上会出现形态各异的图案,被统称为斑纹。”
“斑纹的出现,能够大幅度提升剑士的战斗力,但开启斑纹的剑士,无一例外都会在二十五岁之前英年早逝……”耀哉语气悠远,像是想起了往事。
“自那之后,时至今日,也从未有任何一名剑士能够成功开启斑纹,斑纹的存在,也被当成了古老的传说。”
玉霄当然知道,耀哉所说的自那之后是什么意思。
四百年前的战国时代,一位柱级剑士的叛主行为,差点让整个鬼杀队被覆灭。
那位柱级剑士,杀死了当时鬼杀队的主公,并提着他的头,向鬼舞辻无惨投诚。
而他,便是位于上弦月中,身居第一的鬼剑士──黑死牟。
“主公大人,这次与猗窝座的对战中,我最大的收获,便是得知了斑纹的开启方法。”玉霄扬起唇角,轻轻一笑,“我会把开启斑纹的方法,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其他柱。”
“开启斑纹会让人的内脏承载巨大的负荷,或许这就是促成斑纹剑士英年早逝的原因。”
“我定当全力以赴研究缓解副作用的方法,还请您安心静养,切勿过于忧虑,以免伤身。”
玉霄这一番话可谓是优秀员工发言,领导听了心情舒畅,耀哉当然也不例外,他向玉霄颔首致谢。
“谢谢你,玉霄。不过你也需要更加谨慎才是,我和我的孩子们,都不希望你和其他更多人受伤。就算你的身体里流淌着仙人之血,也终归是人类,承受是有限度的。”
耀哉并不希望玉霄因为体质特殊,就和鬼殊死搏斗。
如今的鬼杀队正值巅峰,柱级战力是前所未有的充盈,但要想对付无惨和其他上弦月,实在是有点不够看,何况鬼杀队还有无论如何都要保护普通人的队规。
这种情况下,队员自身的性命更为重要,只有能保全自己,才有能力去保护其他人,每一位剑士都是不可或缺的战力,耀哉深知这个道理。
“我明白了。”玉霄点头应下。
耀哉一脸温和地看着她,略作思考后,问:“玉霄,你这次回去,可是发生了什么?”
“主公大人何出此言?”玉霄面不改色,波澜不惊。
“我的眼睛虽无法视物,但能感受到,在你的身上,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
“如果你遇到了难题,可以讲给我听,我虽然无法保证能帮你解决,但也可以替你分忧一二。”
耀哉微笑着,态度十分挚诚,玉霄却没有答话。
空气在这一瞬静默,偌大的堂室内落针可闻。
半晌,少女檀口轻启。
“主公大人,您相信世间存在『前世』一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