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玉霄的惊呼,无一郎只感觉手腕一痛,握刀的顿时松开,竹刀“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右手传来的疼痛使其止不住地颤抖着,无一郎望着落在地上的竹刀,喃喃道:“我输了……”
玉霄连忙拉过他的右手,定睛一看,少年软嫩白皙的手腕果然多出了一道深深的红痕,甚至开始有了发紫肿胀的迹象。
「怎么会这样……我…下手太重了!」
玉霄俯下身子,轻轻地吹着无一郎的手腕,想以此帮他减缓疼痛。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还疼吗?”
“唔……”
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音节,长发的少年却是连眉都没有皱一下,只是用那双碧色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她,似乎是不理解她吹气的行为到底有何目的。
玉霄见他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没由来的想起了炭治郎。
在狭雾山时,每天训练结束后都弄得满身伤痕累累,一问起总是勉强的笑着说没事,不管什么时候都在忍耐着、逼迫着自己学会适应。
「就算不用说也一定很疼吧……虽然我感觉不到。」
玉霄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她耐心地教育道:“你要是疼的话就说出来呀,像这样受伤了也不说,就算有人帮你治疗也不会知道你伤在了哪,只会让人更担心你,知道吗?”
维持着不变的面容,无一郎歪着头,的心里却很困惑。
「好熟悉的感觉。」
「是有谁这样对我说过吗?」
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一个看上去和自己身形差不多的少年看不清表情,他的声音是那么的愤怒,却又是那么的熟悉。
“白痴!疼的话就说出来啊!你这样藏着掖着只会让我更担心!”
少年俯身用嘴轻轻呼气,吹着自己破了皮的膝盖,那大概是由于摔伤造成的伤口吧。
“要是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
虽然嘴上这么嫌弃的说着,可无一郎明显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心疼。
少年丢掉了手里用来伐木的斧子,背对着他蹲下了身子。
“快上来,我背你回去。”
他的身躯明明是那么瘦小,却让无一郎感到无比安心。
「那会是谁呢……」
「想不起来。」
每当试着回想起过去,那种如同被水吞没的窒息感便会让无一郎感到无法呼吸。
梦里不断重复着和那个少年在一起的画面,却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浓雾,看不清他的相貌,醒来后胸腔中只剩下绝望的无可奈何与虚无。
「果然还是忘掉比较轻松。」
「但是……所有的东西都忘记了。」
碧色的瞳眸失去聚焦,无一郎眼中不自觉地漫起水光,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滑下,结在下颌处汇聚成水珠落在地面上。
啪嗒、啪嗒。
少年的表情看上去落寞而娴静,与汹涌的泪水形成了奇妙的反差。
“时透君???”
玉霄目瞪口呆地注视着泪如雨下的少年,足足愣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赶紧取出手帕,替他擦拭眼泪,嘴里还在不断安慰着他。
“别哭了别哭了,我知道你疼了……这都是我的错,让我怎么补偿你都可以,好吗?”
然而,不管她说什么都无法阻止少年的眼泪。
直到无一郎从回忆中逐渐回过神,茫然地看着替自己擦拭着泪水的玉霄,问道:“你在做什么?”
话语说出口,无一郎才发现,他的嗓音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变得如此沙哑。
“嗯?”
玉霄无奈地笑了一下,接着晃了晃着手里的帕子:“如你所见……我正在帮助某个小可怜擦花猫脸呢。”
“你在说什么呢……奇怪的家伙。”
无一郎用手抹了一把视线有些模糊的眼睛,上面多出来的水渍让他非常疑惑。
“这是什么……”
见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哭这件事,玉霄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握着少年的手,手掌上面全是红肿的水泡和破皮的伤,令人心疼不已。
这双手,和炭治郎的手一样。
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只用了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成为了柱,这背后究竟吃了多少苦,根本无人问津。
只有他自己知道。
「手都成这样了每天还要拿着刀……还好我在家里呆着的那一年,备置了许多可能会用上的东西。」
玉霄在衣袖里一阵摸索,果然从四次元口袋里找到了一盒药膏,她迅速打开盖子,涂在无一郎的手上。
掌心传来一阵柔软冰凉的触感,无一郎看着玉霄涂药的动作,有些出神。
“你在做什么?”
玉霄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你的手上有很多伤,这样握着刀会很难受的,但是用了这个之后就会好啦!”
说着,又开始给另一只手擦药。
无一郎像个乖宝宝一样站着不动,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往上面涂药。
被涂过药的掌心像是沁在了水里,凉丝丝的,练剑留下的磨伤和水泡原本火辣辣的疼痛感消散了大半。
看着专注为自己上药的少女,无一郎忍不住问道:“这种东西,你一直都带着的吗?”
“是呀,因为总会有人受伤嘛。”
玉霄擦干净手,直起身子,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无一郎的鼻尖。
“──比如你。”
一股清淡的香味没入鼻腔,无一郎的瞳孔微微颤动,他望着面前的少女,那个纯真的笑容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是单纯地表达着自己的友好与善意。
犹如绽放在朝露中的花朵那样纯粹又美好,散发着无法拒绝的吸引力,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早先的疑惑如今瞬间有了答案。
「……或许只有这样的一双眼睛,才能完美的做出那种表情。」
这个姿态柔弱的少女,以及她那双金色的眼睛,全部牢牢地刻进了无一郎的心里。
玉霄原本还想继续逗无一郎玩,但在见他目光幽幽地望着自己时,嘴角抽了抽:“怎么了?突然用这样的眼神这样看着我?”
无一郎想了半天,才认真地问了一句。
“你是谁来着……”
“……”
这次轮到玉霄沉默了。
所以……搞了半天无一郎居然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这也太打击人了!好歹也是在柱合会议上见过的,而且经常在本部碰面,都还打过招呼!」
玉霄现在才懂得义勇的好。
「对不起义勇先生,我之前不应该觉得你是个憨憨,至少你还记得我,还送过我礼物,帮我扎头发。」
玉霄低着头,把药膏塞进了无一郎怀里:“一天涂一次,药没干之前手上不要拿东西。”
之后提起自己的日轮刀,头也不回地走了。
少女的背影渐远,无一郎看着怀中多出来的一小盒药膏,眉眼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唇边若有若无的扬起一抹浅笑。
“我记住了,人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