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逸,不要再说了……”
炭治郎的语气已几近哀求。
他低着头,双手紧攥被褥,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
脑海里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起与少女在狭雾山朝夕相处时的一幕幕。
每次训练结束后,玉霄总是陪着他,不断地鼓励着他打起精神。
即便身体如同灌满铅般沉重,握刀的手也被磨出了疼痛难忍的水泡,但只要看见她脸上的笑颜,炭治郎就觉得,身体上的痛苦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是你满眼心疼的握住了我的手。」
「──除此以外再无他人。」
记忆最深刻的那一次还是在某天冬夜。
窗外细雪簌簌飘摇,苍茫白雪将天地染成一色,远远望去整个狭雾山一片银装素裹。
如往常一样结束了艰难的下山训练,筋疲力尽的炭治郎正坐在柴火堆边喝着热茶。
忽然,房门被推开。
一阵刺骨寒风袭来,玉霄关好门,走进屋内,她双手背在身后,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
只是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炭治郎便莫名感到些许不安。
他正准备为冻的鼻尖泛红的少女倒上一杯热茶,却不料身后的衣领猛地被拉开,直入骨髓的冰冷从脊背传来,弄得炭治郎手舞足蹈。
没想到玉霄竟然在手里藏了一个雪球,塞进了他的后颈里。
“玉霄……!”炭治郎感到既好笑又无奈。
就知道她笑的那么好看肯定有猫腻。
玉霄把融化了一部分的雪球重新取了出来,丢到了地上,双手合十,面带歉意地说道:“抱歉啦炭治郎!我就是觉得很好玩嘛~不要生气啦!下次让你放在我的衣服里!”
“你啊……”
炭治郎笑叹一声,石榴色的眸中温柔地似乎能滴出水来。
让他把那么冷的雪球塞进她的衣服里,他怎么舍得?
炭治郎不知道在她离开后那一年半的时间里,自己究竟是如何度过的。
每一天都是那样的漫长,他总是忍不住会胡思乱想;玉霄是不是已经回到家里了?她还会回来吗?如果不回来,还能再见到她吗?
重复着枯燥乏味的训练,连鳞泷先生都训斥他不够专注,即便如此,挥刀的动作也不能停下。
原来在那时,他便已心旌动摇,情难自持。
玉霄的手一直都没有温度,为何能却在握住他的时候,能将他的心灼烧的滚烫?
如果像富冈先生那样相貌帅气又实力强大的男人,玉霄一定不会讨厌吧?
善逸的话就像是揭露了他不愿面对的残酷现实,一想到玉霄未来将会与别人共度余生,炭治郎只觉得胸口闷的几乎要喘不上气。
……他又有什么办法?他还能怎么办?
他的长发因她而留,赤红色的羽织也是为她而穿,自那天相遇以后,朝夕相伴的人仍然是她!
温热的泪模糊了眼前的事物,泪水如同蓄满水的茶盏,不可抑制地向外溢出,顺着少年的下颚线没入纯白的被褥。
炭治郎怔怔地看着被泪水洇湿的床铺,心中五味陈杂,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善逸完全没料到他会如此失魂落魄,意识到自己的方法可能有问题,他连忙道歉:“对不起啊炭治郎!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
作为一起并肩作战的朋友,他只是希望炭治郎能够直面自己的内心。
看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玉霄在他心里究竟有多重要。
“没事……”
炭治郎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善逸的错,是我太没用了。”
见他这副模样,善逸止不住的心疼。
那个宛若太阳般温暖的少年竟然有如此脆弱的一面,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他的善良与温柔全部无私地赠予了每一个人,却唯独忘了留给自己。
善逸闭上眼睛,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
他猛地睁开眼,对着炭治郎大吼道:“不要那么低落啊炭治郎!这根本就不像你!”
“我所认识的那个炭治郎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即便让自己受伤,他也会拼尽全力保护其他人!”
“你要振作起来啊笨蛋!”
善逸的声音很响亮,传遍了整个病房,他试图通过这样简单直白的方法给炭治郎打气。
“善逸……”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被他安慰,炭治郎倍感惭愧。
“所以,炭治郎!”
善逸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态度,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不要再逃避了!直面你的内心吧!”
“这样下去的话你只会活在痛苦之中,难道你希望让祢豆子也看见这样的哥哥吗?”
“喜欢的话,努力去追寻她不就好了嘛!”
善逸自认为不会安慰人,他只是希望通过这样笨拙的方式能够帮助炭治郎走出低谷。
即使两人中间隔了个伊之助,炭治郎也能清楚地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好意。
不说感动肯定是假的。
「喜欢的话……就去追寻?」
「我喜欢玉霄吗?」
炭治郎还无法准确的下定论。
但……唯独想和她一直在一起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想要做到。
“我明白了。”
红发少年总算恢复了原来的明朗,他眼中的阴霾散去,脸上的笑容又回来了。
“谢谢你,善逸,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善逸傲娇地轻哼一声,把头偏向一边。
“你要是知道我的好,以后就让我和祢豆子结婚吧!”
“这个恐怕……”炭治郎说到这里便没了下文。
也不是他不同意,只是现在祢豆子还是鬼的状态,就算以后能够恢复成人,炭治郎也会尊重她自己的决定。
安慰了半天结果连个口头允诺都讨不到,善逸气得捶胸顿足:“好啊,你就是这样对我的!炭治郎你真是太可恶了!”
两人的嬉闹声使病房又变得吵闹起来。
躺在中间床上的猪头少年暗暗握紧了拳头。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伊之助再也忍不住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再吵就给我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