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主,您不给大晟回信,会不会不太好?一旁的侍从问道。”
“她男人我都不怕,我还能怕她?没什么好回的,她希望我能留沈牧丞一命,可若我愿意留沈牧丞一命,我何必费力拿下大梁。”
言罢,魏明勋便拿起一旁架子上的披风,对一旁的侍从吩咐道:“去让人将沈牧丞先行押往王宫,我一会就到。”
侍从应声离开,魏明勋又望向了刚刚点燃了信件的烛火,良久后才收回目光大步向帐外走去。
大梁王宫,囚车一路走到了沈牧丞的乾清殿才停了下来。
沈牧丞被大祈的将士从囚车上一把拽了下来,扔进了殿里,看着此时面目全非的乾清殿以及看管着他的几名大祈将士,沈牧丞悲从中来。
他一妻数妾,这些女人总共为他生育了九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其中有两个儿子因着幼时染了天花,不幸夭折,剩下的九个孩子皆健健康康地长大。他们中已逝太子贺知章和最年幼的三个儿子都是死于大祈的暗算,余下的几个,两个死在了和大祈对战的城楼,一个死在了送他出宫的路上,想起自己的儿子一个个在自己的面前倒下没了呼吸,他仍然心有余悸,悲痛的难以自已。
他拢了拢自己一页生出的白发,颤颤巍巍地走到了殿前的台阶上坐下,大祈的将士也不拦着他,在他们的眼里,沈牧丞就如一只瓮中之鳖,也不怕他耍手段。此时夏日的习习微风吹的他浑身冰冷,他垂着头,无声地低泣了起来。
一双黑色的皂靴出现在了沈牧丞的眼前,他抬眸向上瞧去,便看见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正阴阴地打量着自己,不经意撞上他的目光,傅伯韬便觉得这下夜更凉了几分。
男人身着铠甲,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便收回了目光径直向殿内走去,负责监视沈牧丞的将士行完礼后赶紧将沈牧丞押到了魏明勋跟前。
沈牧丞这才知道眼前这个浓眉大眼、面色白皙的男人就是魏明勋,只是他眼里流露出来的杀气,让沈牧丞好不容易稳住的双腿又颤抖了起来。
他看向魏明勋,嘴唇微微颤抖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梁国主,你还记得我吗?”魏明勋转身对沈牧丞说道,他的眼神如刀,恨不能立刻在傅伯韬的身上戳几个血窟窿。
“我们......我们应该从未见过。”一天一夜滴水未进,沈牧丞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如火烫一般疼痛,闻言,他吃惊地望向魏明勋。
“哈哈,梁国主真是亏心事做的太多了,记不起来了。”魏明勋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的面色虽笑着,但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势让沈牧丞觉得比寒冬腊月还要冷。
沈牧丞抬起胳膊圈住了自己,他的国没有了,儿子也全部都死在了魏明勋的手里,如今他捉了自己,定然也不会让自己好过。但他实在是想不通,他何时得罪过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他和他唯一的交集就是将自己的小女儿嫁给了他,虽然自己现在又将小女儿嫁给了魏明勋,但也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就让魏明勋来灭他的国啊,他到底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个年轻人呢。
苦思冥想也无果,沈牧丞便由开口问道:“敢问祈国主,你为何如此恨沈某,可是因为知意?”
魏明勋嗤笑一声,说道:“与她无关。”
确定了和自己的女儿没有关系,沈牧丞知道今天他一定会杀了自己,便继续问道:“沈某到底如何得罪了祈国主,还请国主明言。”
魏明勋冷冷地看着他,缓缓地走上了台阶,坐到了魏明勋平时上朝时坐的龙椅上,他凝视着站在下面的男人,看着他佝偻着身材,卑微地望向自己。
看着看着,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满天的火光和震天的厮杀,母后的的惨叫以及外祖家一个个身体,水缸旁的衣不蔽体的乳母已经躺在她身旁被一到赐死的男孩,城楼上外祖和舅舅们被悬挂着的透露......
一帧帧,一幕幕,这些心里最恐怖的记忆,一股脑地从魏明勋的脑海里冲了出来,怒火染红了他的眼眶,他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一步步像沈牧丞逼近。
沈牧丞顿觉自己面前站着的就是一个浴血的修罗,他因着恐惧一步步地后退着,却还是问道:“你要干什么?”
“呵,我要干的事情你很快就知道了。”魏明勋说完一脚将沈牧丞踹翻在地,然后对殿里的士兵说道:“去,将所有人都带到这里来。”
“奴才领命。”士兵行完礼便走了出去,没过多长时间,便听到外面推推搡搡以及哭泣谩骂的声音传了过来。
沈牧丞转头向殿外望去,便瞧见大祈的士兵们押解着他的女人和孙子们走了进来。
“魏明勋,你到底要怎么样,放了他们,要杀要剐随你便!”沈牧丞看着像牛羊一样被驱赶的家眷,那里头还有自己新纳的妃嫔和刚出生不久的小孙儿,起身从魏明勋身边冲去。
魏明勋又是一脚踹去,沈牧丞倒在地上一边抚着胸口,一边喘着粗气说道:“魏明勋,祸不及家人,请你放过他们。”
“放过他们?”魏明勋冷眼扫视着众人,众人全都身抖如筛,看着他们恐惧的样子,魏明勋满意地笑了。
他接着望向沈牧丞,冷冷地说道:“我一会一个个送他们上路,梁国主别着急,最后一个人便是你。”
“畜生!”魏明勋刚说完,沈牧丞满眼怒火地望向魏明勋,却在吐完这两个字后,一个字也再说不出来。
一旁的女人听闻自己一会儿后就要命丧黄,一个个都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
魏明勋面露厌烦,不耐地朝着身旁的士兵们摆了摆手,士兵们刀柄便雨点似的向这些女人的身上砸去,没多久,便没人敢出声了,只一个个默默地流着眼泪。
沈牧丞看着这一切,想起朝臣曾经跟他说过关于魏明勋和知意之间的事情,立即说道:“魏明勋,我是知意的父王,他们和知意有着血肉亲情,杀了我们,你就不怕她日后恨你吗?”
闻言,魏明勋怒火中烧,抽出腰间的匕首就往沈牧丞的心脏处刺去。
皮肉被利刃割裂的声音和沈牧丞的哀嚎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殿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