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顾珩知心理强大也被叶清音的话吓了一跳。
这董家村说大不大，但是也称不上小，一个大活人藏在村子里这么多年怎么可能！
人多嘴杂又怎么可能一直没有人说漏嘴，只要有风言风语传出来，董家人肯定会知道。
叶清音见他不相信，目光放在银杏树下的一片空地再也没有挪开视线。
“一个活人藏不住，但是……”
“死人就不一定了！”
“死、死人？！”顾珩知余光扫见董湛的身影立刻压低自己的声音，低声道，“你的意思是董湛的妈妈已经……”
叶清音点点头。
如果董湛的父亲和爷爷都是被人害死的，那多一条人命对那些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反而会省很多“麻烦”。
“挖吧。”
“挖什么？”
“你说呢？”
“……”
顾珩知犹豫了，当着董湛的面这样不太好吧。要不然他还是先将董湛引走再说吧。
这么一系列打击下来他怕人直接倒下。
叶清音明白顾珩知在担心什么，有些事情注定要知道的。只不过是时间的长短罢了。
“董湛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他有权知道这一切。不过你的担心并无道理……算了。你还是先……”
“不用了。”董湛出声打断两人的对话，二人回头发现刚才还在银杏树下面站着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董湛，你听我说。事情是……”
董湛眼睛里是浓郁化不开的悲伤，“我大概能猜到。”
他们俩鬼鬼祟祟的时候他心中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就像叶清音所说，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他应该接受残忍的真相，无论待会发生什么他都会撑住。
然后，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顾珩知担忧地看了董湛一眼，见他当真不是在说笑才应了叶清音的话找来工具在银杏树下面挖了起来。
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这会一声不吭地挖土抹得灰头土脸的，叶清音则是在一旁看着。
苏瑾跟着众人回来的时候便看见他哥跟街上的要饭的也差不多，眼睛瞪得浑圆，“哥，你在干什么？”
一同回来的还有遍寻杰克苏不到的傅姗姗，她还不知道蒋金凤在闲聊的时候将她埋藏毒杀娇娇留下的巧克力的事情说了出去。见顾珩知他们在银杏树下挖东西顿时生出一层冷汗。
但是又想到娇娇并没有事，而且顾珩知一个大总裁怎么会为了一只畜生如此大费周章便安下心来。就是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顾总，这脏兮兮的，您要不然还是先出来吧。”
顾珩知和董湛合力，挖了一个直径将近两米的深坑，门口的的土都快翻一遍了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树下面什么都没有。”
叶清音怀疑董母早就在二十年前就被人杀害，而且尸体就被埋在这棵银杏树下，但是他们挖到现在什么都没有。
叶清音也掐诀走法，也未察觉有无名尸骨埋在这里，这就奇怪了。
顾珩知和董湛站在深坑里仰望众人。找了一遍没发现疑似尸体的东西，董湛其实心中悄悄松了一口。
这些年每到最无助难熬的时候他都会憎恨抛弃自己的母亲，但是这时候他却还是希望他活着的。
“咦，那是什么？”
可惜，总有些事情不如人愿。
苏瑾看着顾珩知狼狈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但他能感觉到眼下的情景他要是笑出来肯定会被他哥抽一顿。
所以他只好眼珠子乱瞟转移视线。
但是这一乱瞟还真让他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银杏树已经在此处扎根两百年，根系缠绕包裹已经不知道延伸到了何处。
顾珩知他们只是想寻找尸体，并无意伤害银杏树的根系，根系暴露之下苏瑾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手粗而且没想那么多，直接跳进坑里面撅着屁股不知道在扒拉什么。
约莫一分钟，他突然举着手中的烂布条晃了一下，“嗐，我还以为什么是别人埋下的宝藏等着我来挖呢！”
小少爷的寻宝游戏就得了一个烂布条，没意思！
他朝着上面站着的人伸出手，“叶姐，拉我一把。”
叶清音确实伸手了，不过错开他的手拿走了那块烂布条。
苏瑾傻眼了，怎么在他叶姐眼中自己还不如一块破布？
他真的会闹的！
叶清音端详手中的布料。布料已经粉化，她小心捧着都怕碎了。这么廉价的布料没有什么特殊性，很多人都有。
但是董湛却颤颤巍巍伸出了手，想去触碰叶清音手中的布块但是又缩了回来。
反常的的举动引起叶清音的注意，她将布料向董湛递了过去，“你认识？”
董湛怎么能不认识！
布条只有一小截，拐角绣着一小颗杏子。虽然被泥土腐蚀看不清模样，但是他知道那是母亲的。
董湛鼻头一酸，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仰头长啸：“妈！”
悲歌长啸，声声泣血。
停在树上的鸟儿惊起又落下。
董湛跪在原地，眼睛充血，拳头死死握住。
苏瑾舔舔嘴唇，自己不会坏了什么事吧！
“哥……”
顾珩知冲他摇摇头，正准备去扶起董湛，就见他竟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啊！”
在场胆小的被此变故吓了一跳，纷纷慌乱后退。
不等他们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坑里跪着的嘴角渗血的男人直直倒了下去。
“杏生！”
顾珩知和苏瑾扑过去想要扶起他，董湛一把握住顾珩知的手腕，很用力，掐得顾珩知连骨头都疼。
但是却没有挥开他的手。
“阿珩，我妈死了！”
“她真的死了！”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落得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他恨啊！
“阿珩，我没有亲人了！阿珩！”董湛死死握着顾珩知的手腕，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阿珩，看在我妈曾经救过你的份上，一定要替她报仇！”
“替她报仇啊！”
顾珩知心中郁气不散，眼睛猩红，点着头应下，“你还有董奶奶，还有我！我以后就是你的亲人。杏生，阿姨的遗骸还没有找到说不定……”
说不定没死……
但是顾珩知不知道为什么，这话就是说不出口。
董湛没有接话，只是仰头看着天空。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温柔的女人抱着他，怀抱温暖。
女人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哼着不知道哪里学来的小调，温柔哄他入睡。
“杏生，杏生，乖乖。”
“乖乖，乖乖，快点长大……”
他长大了，但是他的妈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