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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保法见到从京城赶来的暗卫带来的传信时,着实一惊。

将军府的暗卫精贵,不仅是难以培养,更是容易引起皇室的不满,所以从来只听将军府家主——也就是这届沈保法一个人的吩咐。

不想如今暗卫竟然听了万玉柔的命令,甚至踏出京城到边境传信,实在大胆。

来不及同暗卫计较,沈保法将人领到营帐后立刻撕开了信封。

一看之下才知道,原来竟是自己的夫人秦氏有喜了。沈保法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哈哈哈,有喜啦,夫人有喜啦!”反应过来,他不可抑制的大笑起来。

“将军。”暗卫也不想让他扫兴,但考虑到安全因素,还是不得不起身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沈保法不悦地挑眉,到底还是闭上了嘴。

“怎么?”

“将军,隔墙有耳。”暗卫小声道,“不兴往外说的。”

好像是有前几个月不让往外说的规矩,沈保法舔了舔唇。

“好的,不说了。”他的声音也降了下来,“夫人可康健?孩子可硬朗?”

“康健康健,硬朗硬朗,老夫人和戚大夫天天守着呢。”暗卫连连点头,“只是……”

只是?沈保法觉得今日的暗卫特别吞吞吐吐不痛快。他用了些力气拍了拍暗卫的肩膀,拍得暗卫差点单膝跪地。

“有话快说。”

“只是府里的气氛不好,主子们都很不安。要不您再看看信上的内容。”

暗卫分明看到大将军只看了一眼信纸上的好消息就没再往下看了。后面才是重点啊,亏他千辛万苦地送过来。

沈保法闻言,认真地继续看下去。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夫人有喜的喜悦也被迫冲淡了许多。

“还请将军明示……”他读出信上的最后一句话,不免能够感受到其中的犹豫不安。

沈保法当即盘腿坐下,将信件塞进怀里,对着暗卫严肃道:“你且将将军府的情况说与我听。”

“诺!”

暗卫这才将自己在将军府看到的,和各位主子的担忧都说了出来。她们不是不期待秦氏肚子里的孩子,实在是怕保护不住。大将军不管是作为一家之主还是孩子的父亲,都应该拿个主意出来才是。

事关将军府的存亡,暗卫这才被少夫人说动,动身跑这么一趟。少夫人说其他人她们信不过,暗卫也只是听听没有全信——少夫人惯会说些好听话哄人,他们趴在房顶听得多了,已经哄不住了。

但暗卫还是接下了送信的烫手山芋。

沈保法听了许多。终于明白这次家里慌了神,主要是因为儿媳妇小时候就被兴远帝从家里给带走过,大约是想到自己的童年经历,一向能折腾的万玉柔都来向他要个明示了。

几岁来着?刚过三岁?

沈保法摇头,兴远帝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竟然会用孩童威胁家族这样卑劣的手段执掌朝堂——满朝文武还能有几个真心效忠他,佩服他?怪不得除了极度贪恋权势的几个家族,其他人今年都有隐退的迹象。

将军府只有沈天佑一个独苗,沈保法又常年不在京城,所以才不知道兴远帝在京城的腌臜手段。

如今听说了,还发生在自家儿媳妇身上,甚至有可能在他的幼子身上重演,就让沈保法觉得恶心。

他缓了缓,压下心中的厌恶,这才让暗卫在自己的营帐的中歇下,等个一两天再返程回京。也给他点时间想想办法。

暗卫点头应下。虽然他已经做了简单的易容,但能躲在将军的营帐,不用出去露脸,自然更安全一些。反正他们暗卫有个角落就能休息。

这样便想到在将军府中,自从少夫人知道了暗卫的存在,将军府的树上,房顶房梁上,甚至池塘边,暗卫可能藏身的地方都放了软垫、毛毯,油纸伞还有一些口粮糖块金疮药。少夫人只说一嘴让他们执行任务时尽量让自己舒服些,后来便一直让身边的丫头负责补充。

其实暗卫常年都会在身上做好准备,并不需要多余的准备,那些还容易暴露行踪。但不得不说几个暗卫私下都很受用少夫人的这份心意。

将暗卫安排好,沈保法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一个下午来找他的将士也是络绎不绝。

正直盛夏,士兵的训练和健康都不能落下。那边城池的防御建设和粮草的储存也紧锣密鼓。

“将军,张都尉明天过来,应该是问都尉所修葺的事情。”副将转达。

沈保法头也没抬,只是挠了挠头:“都尉所啊……今年不想再修了呢。”

“这……”副将迟疑,“都尉所是重要的前哨,如果不及时修葺,恐会引起前线战士不满。”

沈保法闻言停下了手中的文书工作,闭眼捏了捏眉心。

“我知道。但我今年想把所有人都安排在城里,不让他们待在都尉所中。几十个人在前方,虽然消息及时点烟,并且拖延敌人攻城的速度,但我总是担心他们的安危,怕他们不能及时撤离,成了俘虏也是个把柄……”

副将点点头,随后说道:“将军言之有理,如今城墙已经修好,也不是非得留人在都尉所。但您还是和几位都尉把话说清楚的好,不让他们误会了将军的意思,生出嫌隙就不好了。”

沈保法若有所思地点头。这些年都是都尉们带人冲在前面,现在说不管就不管了,确实容易让将士寒心。

“既如此,你去将往年的记录整理出来,明天等张都尉来了,我亲自和他解释,商量出个章程来。”

副将开怀,抱拳退下。他才刚离开,军中的副帅便已经等在了外面。

听到通报,沈保法站起身来,亲自将副帅迎了进来。

“您怎么过来了?”

这位副帅已经五十多岁,基本上在军中是最高龄的将帅了,他还是沈保法他爹的部下呢。如今虽挂着副帅之职,因为伤病已经鲜少负责军中事务,众将士多将他视为沈家军的吉祥物一般。

副帅神情严肃,也不浪费时间周旋:“将军,咱们城墙的建设有违规制啦。”

沈保法没想到他是来说这个的,愣了一下:“怎么会?”

副帅的拐棍敲得地上扬灰:“将军莫要睁眼说胡话糊弄老夫,那连绵几公里的城墙,都快赶上一座正经的城郭了。”

河,沟,壕,路,道,门,墙,内城,外城……他竟不知何时脚下的土地上拔地而起一座不输京城的宏伟都城。

看着气得浑身发抖的副帅,沈保法舔了舔上牙膛子——呀,瞒不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