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世界突然褪去了色彩。
桀骜的少年,【繁育】的星神,无垠的星域,可人的令使,故事里的一切都被定格成了一张黑白画 面,仿佛古旧的电视机般在精彩处戛然而止。
星茫然的环顾四周,只见自己当前身处一个奇怪的空间。五光十色的乱流包上了马赛克的外衣,入眼所见模糊一片。
她的面前则是展开了一卷黑白的画,画上所绘正是她梦中最后的画面。
星神面前,少年始终未能放下他的傲慢,溢血的嘴角上扬,眼中不见恐惧,唯有戏谑。
星咬着嘴唇,有些担心星猎的处境,或者说过去的穹。
这次的梦境不同于以往,她不再是以对方的视角看完这段记忆。而是如同一个幽灵,以旁观者的视角见证过去的一切。
她看见他不再压抑自我,在这场针对他的埋伏中肆意张扬。她看见他行云流水般解决一个个对手,轻松像是一场简单的游戏。
她看见了他从最初的宴会厅一路杀到顶楼天台,看见了他与姑获的鏖战,看见了学者布下的万物衰亡,目睹了他面对令使时的无力,见证了他面对星神时仍不肯低下的头颅。
但他没看见他看见的,星不知道在最后的时刻他又该如何从一位星神的手上逃脱,哪怕那只是一道虚幻的投影。
与模拟宇宙中的那些高仿星神,真正的星神光是气息都恐怖无比,哪怕只是看见了祂的投影,哪怕她们之间隔了一道名为时间的距离。
可当亲眼看见希佩的尊容时,星的耳旁还是隐隐奏响了不知名的颂歌!
“他,还好吗?”望着画中少年,星觉得有些担心。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从情绪中抽身,星恢复了冷静。
抬起手来轻轻掐了一把自己的脸,没有感觉。
很好,看来自己现在还在做梦。有着丰富梦境经验的星做出了判断。
“那,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脱离这种做梦的状态。”星思索片刻,最后决定放弃思考,选择了死马当活马医。
“余烬,穹,星猎,索德!”一个个名字被她喊出,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不仅如此,就连那道连接着她与余烬的金色河流也没泛起半点涟漪。
星皱起了眉头,继续思索着自己脱离这片诡异空间的可能。
恍惚间,似乎有一阵欢快的笑声在她的耳边若隐若现。
“谁?!”星又惊又疑,警惕的环顾起四周。然而周围没有半点动静。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似乎是在嗤笑着星的无能为力。
那极为戏谑的,令人生厌的声音仿佛无处不在,又好像只是她的幻觉。
“好吵,闭嘴,不要再笑了!”星蹲了下去,双手用力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然而这些动作并没有起到作用,癫狂的欢笑声反而越来越大,勾起了她一些不美好的回忆。
星五官不断扭曲,明明在她听见的不过是嘈杂的欢声笑语,却好像直击她的灵魂深处,令她感受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痛苦。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她痛苦的蜷缩在地上,脑海中拼命的回忆着这个让她感到熟悉的声音。
这个声音她一定听过,而且极为熟悉。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在笑!
鲜红的血液自她的七窍中缓缓流下,流进星的嘴里,感觉满嘴的甜腥。
三月七?不对,三月的声音更加开朗。希拉?也不是,希拉的声音比这个成熟。黑塔?也不对,黑塔的声音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清冷与疏离。艾丝妲?同样不是,艾丝妲的声音更加清脆。
那么,在她认识的人中,声音比三月稳重,比希拉稚嫩,比黑塔更接近尘世,比艾丝妲更有磁性……
将一个个人选排出,筛查到最后星不大的交际圈里便只剩下了最后一人——她自己。
这是,我自己的声音?!
发现这一点的星终于意识到自己究竟在干什么。她蹲在地上,双手用力的捂住耳朵,嘴巴不受控制的张大发出令人生厌的欢笑声。
身体不受控制的站了起来,星像个提线木偶般被操纵着走向面前那张巨大的黑白画。
在她的欢声大笑中,一滴浑浊的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下,以不符合物理规律的方式漂浮在了半空。
泪水中仿佛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充斥着欢声笑语,各种奇趣道具。
星终于想起,那是她在测试模拟宇宙的过程中,模拟阿哈落在她身上,渗进皮肤里的泪水!(详情见四十一章:阿哈什么都不知道)
阿哈的眼泪缓缓落在那幅黑白画上,与画中的桀骜少年逐渐融合。
在星惊疑不定的眼神中,黑白的少年再次有了色彩。
一只手臂突然无力的耷拉下来,紧接着是另一只。左腿仿佛失去了支撑,猝不及防下跪倒在了地上,而在他的右腿也失去力量后更是整个人都贴在了地上。
身体仿佛失去了骨头,在画中如同蛇一般扭曲升起。
歪歪扭扭的双腿不断交替,才能在摇摇晃晃中勉力前行。
一步,又一步。一点,又一点。
少年的体型在画里变的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已经与常人无异。
骨节分明的五指从画里扒住了画框,逐渐用力。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变的缓慢无比,似乎极为吃力。但饶是如此,他的身体也一点一点的从画中逐渐脱离,进入到外面这个满是马赛克的奇特空间。
星踌躇的看着对方,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现在已经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随着最后的衣角也被“星猎”从画中拽出,发出“啵”的一声响,被困画中的少年终于脱困,发出癫狂的大笑:
“智识是坨废铁,存护是个呆子。巡猎毫无幽默感,毁灭像个疯子。”
“星神都一根筋,阿哈,阿哈,阿哈哈哈哈哈哈……”
仿佛失去了理智般的大笑声里,星猎死死抓住了自己的头皮,用力的将它撕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着目瞪口呆的星,脸皮下橙黄色的面具之上,嘴角洋溢出了一个夸张的弧度。
“阿哈真没面子!”
(为了吃全勤努力更新的第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