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恍然而过,如白驹过隙,一年再次过去。
年会狂欢后,酒气未歇,香槟酒混杂着红酒的气味,在空中肆无忌惮地弥漫。
贺清让今日喝酒喝的有点多,他向来对酒并无太多兴趣,除却在庆祝时分,j酒精算得上是个好东西。
而今日,对他来说,是应该庆祝。
可他要庆祝的并不是工作,而是一个令他整颗心脏都在为之澎湃等待已久的结果。
车子刚抵达别墅大门,管家恭敬地将车门打开,见他一身酒气,便先开了口,
“夏小姐想要见您,已经在客厅等您了。”
贺清让扯了扯嘴角,借力从车上下来。
迎面而来的冷气将酒气带来的疲惫吹散,他嗯了一声,便朝着屋里走去。
他没有醉,可是心里也不畅快。
酒精并未给他带来多巴胺,也并未让他的心情愉悦多久,喜悦稍纵即逝,剩下的便只有寂静与迷茫。
夏玉的面容这两年变了许多,该怎么形容,身上多了几分柔婉,少了些戾气。
棕色的低马尾横在胸前,眉目间尽是忧愁。
见到他以后,像是见了老鼠见了猫一般,嗖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眉头锁的更深了。
贺清让将大衣递给管家,边走边将领带解了下来,坐在主位上,轻声道,
“坐。”
夏玉没有反应,她没有坐下来,双手紧握拳头,几个字艰难地从她的口中吐出,
“求你放了Anderson。”
求,求他。
贺清让轻嗤了一声,“夏玉,我们也是熟人了,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夏玉的脸色惨白,她蹲了下来,近乎绝望,
“Anderson不会告诉你亓祁被他藏在哪儿的,那是他最后的底牌。亓祁身上的铭牌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他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了。”
贺清让听此,皱起了眉头。
他知道,铭牌对于King组织成员来说,是与生命相同重要的东西,
“亓祁的身上也有?”
“是。Anderson发了疯的在她的身上寻找,最后却一无所获,后来才发现,她的铭牌早已不见了。”
夏玉看了眼周身气场瞬间冷却的贺清让,又继续说,
“我知道你想要得到亓祁的消息,可你忘了,她现在只是一个植物人,她对你现在的所做的一切不会有任何回应。”
“无所谓,我只想要每天能看到她,就足够了。”
贺清让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看向别处,淡淡道,
“Anderson该如何处置,跟你无关,从现在开始,你自由了。”
“你应该高兴才对。”
自由,又是这两个字。
夏玉脑海里浮现出亓祁的面容,霎时间鼻头一酸。
Anderson教养她,于她来说是养育之恩,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而她,注定也改变不了贺清让的想法。
如今她们皆为鱼肉,都在等着贺清让手上的那把刀下来。
夏玉此时仿佛已经看到未来,浑身的愁容消散不见,讽刺地笑道,
“以前是Anderson太不把你当回事了,他自大,骄傲,自负,以为自己能掌握所有事情。”
“可现在看来,这都是笑话,我们的人被你围剿殆尽。他以为自己触及到了权利的顶峰,殊不知仍是井底之蛙。”
贺清让没说话,他对这类恭维的话向来充耳不闻。
可夏玉并未停止,她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包,站在他的面前,继续说,
“贺清让,还记得亓祁穿着婚纱来找你的那天吗?她以为你是救命稻草,想要紧紧地抓住你不放,可你因为何家小姐,将她彻底推入深渊……”
夏玉没说完,便被贺清让打断,他不想回忆那些萦绕在他内心深处的过往。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一个既天真又靠着他人给予感情活着的人,在经历了友情与爱情的背叛后,你觉得她会选择怎么做?”
夏玉问他,却又自顾自给出了答案,
“她会选择死亡。可能在外人看来,这是个多傻的决定。可是她是亓祁啊,一个纯粹到底的人”
这是她时隔两年后第一次主动提起亓祁,夏玉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可被她倔强地抹去,唯独干脆利落地告诉他,
“贺清让,你并不比我高贵,亓祁变成这样,你也占一分。”
她所说的每个字,都变成一把刀,再次将他心中的伤痕血淋淋的撕开。
贺清让有些喘不过气,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不能反驳,他也无法反驳。
“你觉得她恶毒,可我不这么觉得,她至少知道要把那些女孩儿从科奇岛上救出来,哪怕付出生命。你觉得她给你下药是在侮辱你,可你是我绑来的,那天晚上她以为自己会死在科奇岛上,才出此下策。”
“你以为亓祁针对何歆是因为你,那你真是太狭隘了,她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何歆的父亲。humphrey 何,这个名字,你总该熟悉了吧?”
是啊,他熟悉。
humphrey 是他亲手开的枪,不为别的,只因为在酒店里试图强暴亓祁的人,是他找人派过去的。
而他,因为何歆,也亲手扼杀了亓祁所有生的希望。
看到贺清让发红的眼眶,夏玉觉得自己浑身都畅快了,她在离开前,侧过脸来留下最后一句,
“你好像一直都认为亓祁不爱你,可我现在好像突然知道亓祁的铭牌到底在哪儿了……”
“贺清让,在你跟亓祁的这段感情里,你从一开始就赢了。”
……
夏玉走时带走了管家送来的咖啡,这杯深夜咖啡是夏玉刚刚要的。
管家瞧着离开的女人,又看向背对自己,满身落寞的贺清让,在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是去年春天从曼切斯特来到伦敦的,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但他能感觉到,这位年轻的雇主身上所有的活力都被抽走了。
他变得寡言沉默,在家多是待在书房,有时他会听到他用英语愤怒地咒骂电话对面的人,卧室的灯几乎彻夜通明。
他的笑容几近消失,脾气越发的不可控,做事也越来越狠厉。
恐怕,今晚又将会是一个不眠夜。
这一切,似乎都是因为他们口中谈论的未亡人,亓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