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箭矢的火光划过雨帘。
一时间。
厮杀的战场亮如白昼。
忽闻力士鼓声乍起,轰然如滚滚惊雷。
战场上一条条不利的消息传到了吴起的耳旁,但大厦将崩,他却是无力回天。
天兵羽卫在战场上纵横驰骋,不派出朱雀机关兽和儒家高徒,根本拦不下他们。
这场战争魏国军队必败无疑。
“全军停战。”
看到魏国太子被俘,吴起无奈止战。
伴随着魏军令旗的挥舞。
战场上的魏军缓慢停止前行,劫后余生的中山国军队大声欢呼。
天晴雨后。
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硝烟弥漫,满身血污的士兵们彼此松了一口气。
尸横遍野,血流百里。
折损的长矛与机关兽遗骸半掩在泥泞的平原中,在昏暗的天色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一年。”
东郭伸出一根手指。
“一年之内,两国不起兵戈,我家君上便放了魏击。”
“否则。”
“贵国公子的食羮,会有人亲自送到将军账前。”
东郭先生骑着高马,趾高气昂的宣读着卢云的王书。
最终。
魏军缓缓停止前行,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呼。”
“吓死老臣了。”
东郭先生抹了一把冷汗,松了一口气。
虽然在诸侯列国,用敌国质子担保做约束的事情,屡见不鲜。
但是。
直面魏国十几万军队,无与伦比的威势,依然给东郭先生极大的压力。
……
“君上,吴起他答应了。”
“他答应停战一年,不起两国兵戈。”
“但是前提务必保证,魏国公子在中山国的安全。”
东郭气喘吁吁,一路小跑过来。
卢云心里的大石落了下来。
奇袭魏军,劫走魏国太子做质子,兵行险招奏效了。
两国对垒再打下去。
中山国打不过如日中天的霸主魏国。
三万天兵在这种动辄几十万规模的战役里,被魏国机关兽和大儒出手,同样折损两千余人。
卢云现在只需要把时间拖下去。
拖到自己神功大成,或者等到副本时间结束,保卫‘顾城’不陷落。
“东郭先生。”
“我需要闭关一段时间。”
“接下来的中山国,就拜托你了。”
卢云郑重的挽着东郭的手,将一把【中山云剑】递给后者。
“此乃镇国云剑,号令所指,违者杀无赦。”
象征着将一国的国运托付给东郭相国。
卢云已经安排好接下来两年的中山国国策。
需要有一个可靠的人坚定不移的执行下去。
“老臣东郭。”
东郭相邦整理了下衣冠,先是恭敬的跪拜下去。
“决然不辱使命。”
又是起身,肃然接剑。
另一边雁纹青铜灯昏暗的灯光里。
王宫太史忠实的记录着这一幕。
【王如青山,郭如松柏。】
【从古至今,君臣同道者,如中山武公与东郭者,绝无仅有。】
一场波及诸侯列国的改革就此拉开序幕。
……
【公元前408年12月隆冬】
战争的阴霾被干凛的寒风吹散,中山国境内恢复了往常的繁荣。
然而。
自从中山国东郭相国持剑,踏出王宫大门的那一刻起。
世界命运的齿轮。
在卢云的决策下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东郭先生在各个城邑开设学堂,任天兵羽卫为师,立【中山学府】,为最高学府。
天兵羽卫的存在,很好解决了国内,师资力量不足的特点。
既然副本是历练兵种。
不一定非要打打杀杀,通学百家理念,回去给子民们教书育人也是一样的。
大力推行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
保存传承先人文明。
集百家先贤之长,取历代先民之智。
与此同时。
推崇“外儒内法,墨匠强技,济之以道”的观念。
杂糅百家优点,施行治国理政。
【史称东郭变法。】
……
这些。
是卢云谨慎思考过后的决策。
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两年的副本时间。
卢云做不到改变文明时代的进程。
想要让中山国从神话时代的半奴隶制度跨越到工业制度。
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
卢云想要留下一些思想和改变,去影响颠覆这个时代。
来都来了。
只是拘泥于一国兴衰灭亡。
太过浅显。
卢云要把以夏化夷和各国统一的概念和种子。
悄无声息的种下。
终有一日。
会有想要一统的雄主存在,摘取这份统一的果实,继续贯彻,为此奋斗努力下去。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陪臣执国命?”
“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而非天子乎,岂为常理?”
这一把把的干柴,一股脑的被卢云丢进战国时代,这个百家争鸣的巨大熔炉里。
他期待某一天。
被一团团更为汹涌的火焰点燃,燃烧起这个世界,承托起更辉煌的中华文明。
……
随着时间的流逝。
【公元前407年】
【中山纸】轻便携带的特点,风靡诸侯列国,席卷中原文明。
更加广泛易用的书写材料,便利了典籍的流传和文化的传承。
诸子百家的学术交流。
在中山国发明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背景下,更加繁荣和昌盛。
各派思想碰撞的光芒,辉映着整个战国时代。
占星家和占侯家依据《夏小正》,推演农事细则,强调耕种过程。
蜀国墨侠、齐国墨客、宋国墨匠。
因为东郭先是在中山国担任相国的缘故,墨家三派齐聚在中山国施展抱负。
另外。
大量医家的医者携带岐黄之术,千里迢迢投奔中山国。
他们听说中山国建有成体系的医学学院。
对于。
一直想要相互交流的医师来说,是一个非常巨大的诱惑。
唯独。
儒家和法家的门人没有任何动静。
一切似乎都在逐渐变好。
中山国人口逐渐增多,农工兴旺,府库充盈,甲兵强盛,民勇公战。
……
公元407年前8月。
魏国王宫外。
大量的儒门夫子和兵家将帅,上卿大夫和百姓们齐聚在王宫观礼台。
广场很大,大约能容纳两万余人。
魏王端坐在王位上。
魏国国相李悝一步步走上观礼台,手捧着一本厚厚的法典。
台下上万人人头攒动,没有人喧哗,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
李悝感觉到自己仿佛置身在一片汹涌的历史浪潮之中。
周围年轻的儒生和百姓,无论衣着华贵或是破旧,每个人都挺胸抬头,目光坚定。
一股儒家正气从头顶冲天而起。
“大王喊我们过来是做什么?”
“不知道。”
“估计又是这位国相,想出什么强国法了吧。”
“我还想回去好美妾缠绵。”
“中山国的美妾,味道够野。”
台下一片轰然大笑。
观礼台上的世卿大夫们打着哈欠。
他们生来是贵胄,和地下那些贱民们不一样。
国君和贵族共分天下。
世世代代都有封地和爵位官名。
李悝的不着痕迹的扫视一圈台下。
看着没有规章制度的大夫们,他眼神一寒。
“祭祀天地,当有鼎器。”
“这九尊魏王鼎,当为祭天鼎。”
李悝遥指九鼎,看向魏文侯,肃然而立。
台下大夫们和百姓们的哗然声渐起。
自从春秋时代起。
天子用九鼎,诸侯用七鼎,大夫用五鼎。
这个举动无疑是撕破天周运朝最后一层脸皮。
“他想要干什么?”
“莫非我大魏要正式立国了?!”
各地的世卿大夫们激动的站了起来。
周围的魏国儒生和兵将眼神越加冰冷,似乎在隐隐嘲弄这些贵族。
魏王漠然颔首。
准许李悝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