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的光影从梨树的枝丫间照下来,落在两人的肩头。
凌曦渐渐品味出其中的乐趣,心中愉悦,不由微笑起来。
这一笑,灿靥如昙花乍放,看得翁信瞬间呆若木鸡,偏偏她还不自知,回眸看着他,很是欢喜。
这许多时日以来,凌曦缠绵病榻,或状若疯魔,或神情抑郁,纵有动容之处,也是眼含迷惘,愁思不散。
美人存忧,亦如弱花临雨,虽另有一番美态,却不敌娇花阳天,广阔山河的韵致。
她容颜清瞿,似碎玉颓山,又似潜鳞争流,不落万物下乘,自然比病容醒目惊艳得多。
翁信在青石村苦待了这么久,经历了诸多变故,心中的烦闷和焦虑可想而知,
可是如今乍然见到这样动人的微笑,居然觉得一切都值得。
“你,你自己玩吧,我出去一趟。”
翁信撤回了手,逃也似地离开院落。
凌曦见身后忽然一空,两只玉足有些无趣地晃啊晃。
“二哥,又有事吗?”
谁是你二哥?!
翁信怒火中烧,只留下一句,“别管。”便转身出了院子。
阿荣和阿耀两人正提着篮子从路上走来,见翁信从院子里跑出来,好奇地问道:
“翁信大哥哥,你要去哪儿?”
“小孩子别管!”
没被搭理,阿荣和阿耀也不气馁,只当他是心情不好,便走进院子里跟凌曦问好:
“凌曦姐姐,我爹要我们带鸡蛋和饼子来看你,里面还有荷叶鸡和小甜瓜。”
最近村长和村民们总是会送东西过来,凌曦拒绝了又没用,已经习以为常了。
于是她一个人玩着秋千,缓缓地摇着,“放着吧。”
阿荣和阿耀应了一声,将两只小篮子放到树底下,便开始练功,还问凌曦:
“大姐姐,我的动作标不标准?”
凌曦回道:
“继续保持。”
过不了一会儿,两个小豆丁坚持不住了,看到路边一只小狗狗闻着荷叶鸡的味道边嗅边走过来,便夺走了他们的注意力。
两个小豆丁充满兴味地召唤那只小狗狗,
“大黄!大黄快过来!啾啾啾!”
两孩一狗玩得不亦乐乎,一阵追赶打闹,小狗跑到了不远处一片树林中。
“汪汪——!”
阿荣和阿耀追过去,看见大黄浑身毛发竖立,充满戒备地对着树林深处“汪——!”地叫,似乎在吓退敌人。
阿荣和阿耀顿时觉得自己身处于冰窖之中,不然为何浑身冰凉?
他们有些害怕,喊道:
“大黄,别叫了,快回来!”
隐蔽在树林深处的几名探子,眼见两个小孩越走越近,欲拔刀将其灭口。
正这时,风刮过梨树,
凌曦察觉不对,不动声色地捻了几瓣飞叶,“刷——!”地射进树林中!
几名探子的手刚摸上刀鞘,冷不防被几片叶刀割过喉管,死得悄无声息。
大黄停止了吠叫,嘤嘤地甩着尾巴往两个小孩儿脚边钻,
阿荣和阿耀顿时感觉一身轻松,那股莫名其妙的胆战心惊也消失了,便唤着大黄的名字,回到院子内。
……
又练了一会儿功,阿荣和阿耀累极了,肚子便开始咕咕叫。
凌曦说篮子里食物很多,让他们也吃吃看,阿荣和阿耀便和她开始无边无际的闲聊。
“凌曦大姐姐,你在青石村住得习惯吗?村里的叔叔和伯伯们都希望你能住得开心,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跟我们说。”
“是呀是呀,凌曦姐姐。你是大侠,这么多次保护了我们,我们都非常感激你,特别欢迎你在这里住下去!”
凌曦道:“谢谢你们。”
阿荣道:
“凌曦姐姐,我爹说你和翁信哥哥住在这里,养伤不方便。”
“我爹说他可以给你请很好的医生,做很多好吃的东西呢!想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们住在一起呀?”
凌曦笑眯眯的,随口答道:
“和你这个小男子汉住在一起吗?那很好呀。”
下面一句:“我和二哥一起住进你家好不好?”还没有说出口,翁信就回来了。
他好像不是很高兴,背上背着一个布袋,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
“你们这两个小孩,怎么又来了?太阳都快要下山了,快回家!”
阿荣和阿耀一骨碌爬起来,唯唯诺诺地点头,
“翁信大哥哥,不好意思,我们没经过你的允许就进来了。这两个篮子里的是村民们送给你们的……”
翁信看也不看,
“谁要他们的东西了,快拿走!不要让我赶你们!”
两个死小孩!
翁信看见他们两个就觉得烦。
两个小孩子,一天到晚跟没事人一样东奔西跑,也不知道危险,什么地方该去什么地方不该去。
村民的好意?
最开始他捡回凌曦的时候多少闲言碎语?
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连他出个门都要伸长了脖子看,表面上还装得那么虚伪又热情。
现在凌曦打败了妖兽又打退了大魔头,村民们要拿她做靠山了,就又扑上来眼巴巴地献殷勤。
真是看多了闹恶心。
每次他看见阿荣和阿耀两个孩子涉世未深,天真无邪的眼睛,就感到讽刺。
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因为天生长了一只畸形的右手,而被所有同龄的孩子排挤,被全村的人看不起。
母亲和自己相依为命,都在这个冷血的地方吃尽了苦头,现在这些作恶的人却心安理得地过日子,完全忘记了当年的事。
这个村落有什么值得凌曦保护的?
这些村民根本不配!
两个孩子看着翁信逐渐阴沉的脸,心惊胆战地道了一声“明日再会。”就赶紧跑走了。
凌曦从秋千上起来,问他:“出去一趟发生了什么事,好像心情不好?”
翁信望着那架摇晃的秋千出神。
恍惚间好像看到母亲翁寒雁站在秋千后面,温柔地推着他,
“阿信,好不好玩?”
“娘你推地再用力一点,哇!哈哈哈!”
“……”
只可惜,时间易逝。
娘走了,秋千也没了,就算现在重做了一架新的,一切也回不到过去。
翁信什么也没说,晾着凌曦在院内,自己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