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之前,路倩一定会笑着回复虞清漪一句“你想多了”,但在他们离京之前的这段日子里,仁武侯虽然软禁了路倩,但皇甫靖的礼物却是一日都没断过,从环佩到书信,像是生怕路倩把他给忘了似的。
因为皇甫靖之前就用花言巧语把路倩给骗住了,所以路倩觉得皇甫靖对待朋友就是这样的,便没把那些礼物当回事儿,但仁武侯夫人却忧心忡忡地跟路倩彻夜长谈了一次。
刚开始仁武侯夫人话说得还十分隐晦的,但发现自己的女儿竟是个死脑筋的时候,仁武侯夫人就把话说得直白了,直言皇甫靖的手段就是在追求女人的手段,之前的花言巧语都只是为了让路倩放松警惕。
听过仁武侯夫人的一席话,路倩觉得仁武侯夫人说得很有道理,但她想不通皇甫靖为什么会看上她,那可是南梁的太子,怎么就看上她了?路倩觉得不真实,也很难相信,心里便抱着七分侥幸觉得皇甫靖不可能是在追求她。
然而今日临出门时,仁武侯又嘱咐路倩小心皇甫靖,说皇甫靖心机颇深,若路倩对皇甫靖无意,就千万别把皇甫靖的话当真,而此时此刻,虞清漪又说皇甫靖若是逮到了机会定会让路倩代替凤柔出嫁,再忆起更早之前王川说过的话,路倩终于有些慌了。
“清漪,南梁太子他不会是真的瞧上我了吧?”
“路姐姐若是觉得这事儿不可能,大可以将我说的话当耳边风,只要路姐姐能承担得起那个后果。”虞清漪实在是懒得多说。
路倩突然想到自己之所以不得不前往南梁,正是因为先前没有按照虞清漪所说的去做,那么这一次哪怕她仍旧觉得皇甫靖不可能会喜欢上她,也要听从虞清漪的建议谨慎行事,免得再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我知道了,”路倩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会看住二公主的。”
“那就拜托路姐姐了。”虞清漪微微一笑,转头就找段修雅去了,“修雅表姐。”
不必虞清漪嘱咐,段修雅就开门见山地说道:“你放心吧,有我在,断不会让二公主跑了。而且我看那南梁的太子也没有多喜欢二公主,若二公主闹得厉害了,我就把二公主绑起来,他应该不会有意见。”
虞清漪被段修雅这话逗笑:“修雅表姐可千万别冲动,送嫁队伍里的兵将有一半是陛下给二公主的陪嫁,为了得到二公主的庇佑,他们定然会对二公主忠心耿耿,你若要对二公主不敬,他们不会坐视不理的。”
闻言,段修雅望向后边长长的军阵队伍:“这倒也是……你身上带蒙汗药了没有?”
虞清漪立刻冲暗处比了个手势,若风就用轻功回城,寻了间药肆买了一大包蒙汗药回来。
段修雅将蒙汗药收好,虞清漪这才稍稍安心一些,转头见路倩正失魂落魄地站在喜轿旁边,根本就没有留意她们这边,虞清漪就又往段修雅身上靠了靠。
“广陵郡王世子已经带人潜入南梁,他自己定会在南梁都城落脚,表姐寻个恰当的时机去寻一寻他,往后有什么事就去找他。”
往路倩那边瞄了一眼,段修雅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不过……这事儿你当真不跟路姑娘说吗?”
虞清漪摇了摇头,叹息道:“我没想到她这么单纯,为免让皇甫靖套出话来,还是别告诉她了。”
段修雅又点了点头。
虞清漪这才回到宗越身边,彼时宗越正在和秦羽说话,似乎是在嘱咐秦羽些什么,见虞清漪打算停在离他们稍远的地方,宗越就冲虞清漪招了招手,虞清漪便走了过去。
“去吧,保护好二公主,你若不方便行事,就去找段姑娘。”停顿片刻,宗越又道,“本侯知道你与路姑娘私交甚笃,但路姑娘心直口快,不是个有心机城府的人,该瞒的瞒住了,皇甫靖不好对付,莫要节外生枝。”
“侯爷放心,末将知晓。”秦羽郑重其事地应下。
他也是在南梁太子来到京城之后才发现路倩的单纯和迟钝,偏生皇甫靖诡计多端,有些事若是让路倩知道了,皇甫靖八成就能知道。
想起已经出发赶往南梁的王川,秦羽暗自叹了口气。
在城门口磨磨蹭蹭了半个时辰,南梁的使团和送嫁的队伍才安安稳稳地启程,而宗越就牵着虞清漪的手,慢慢往回走。
虞清漪侧头看了看宗越稍显温和的侧脸:“侯爷今日无事?”
怎么觉得侯爷好像有点儿闲?
“嗯,没有,今儿早上送走南梁使团之后,到你我大婚结束之前,本侯都没有事情可做。陛下的恩典。”
在宗越的记忆里,从小到大他似乎就没有这样清闲的时候。
宗越是家中独子,是老侯爷唯一的继承人,因此小的时候宗越要忙着学习,别人学的六艺他要学,别人不学的武艺和兵法他也要学,每日都有课程。
后来宗越随老侯爷出征,日日都跟在老侯爷身边接受老侯爷的言传身教,日子过得也是辛苦。
后来宗越从前线退回京城,成了半文半武的青阳侯,满朝文武都有旬休,但宗越没有,他一年到头都在忙,别人早朝他也得早朝,别人休息他还得入宫与楚帝议事,大楚的军政要务他得处理,还经常要利用夜晚的时间去办一些见不得人的差事。
仔细想来,宗越是第一次真正推掉了所有公务闲散度日,当然也不是完全地闲散,宗越还要为他和虞清漪的大婚做准备,但与政务相比,这已经算是闲事了。
听到宗越的回答,虞清漪愕然半晌:“没有事情可做?那军政要务怎么办?”
陛下需要派人去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又要怎么办?
“大楚又不是只有本侯一个武官。”总有人可以顶替他的位置去处理那些事情。
“唔……侯爷放心得下?”
宗越一愣,然后低声说道:“还不知道,至少此时此刻,本侯心中挂念的并不是家国天下。”
他方才一直在盘算的,是今日要带清漪去哪里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