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越这话说得冷漠,说得高傲,说得理所当然,一句“奴婢”更是让虞清湄瞬间惨白了脸色。
一雍容华贵的妇人从锦绣坊的楼上信步而下,人未至,声先到。
“对不住青阳侯,是本妃教导无方,府中奴婢若有冒犯之处,侯爷尽管处罚便是。”
宗越看向来人,声音依旧冰冷,不带一丝人气:“大皇子妃言重了,大皇子府里的事情,本侯不好越俎代庖。”
现出阵容,大皇子妃刘氏端庄却不失亲和,温柔又不乏威势,看起来真正是当家主母的典范人物。
“本妃都同意了,何来越俎代庖之说?”大皇子妃刘氏看都没看虞清湄一眼,只款步走向宗越和虞清漪,笑容温婉的看着虞清漪,“早就听说虞家的两个女儿有云泥之别,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这风骨到底是不一样的。”
“大皇子妃谬赞了。”虞清漪对这位深居简出的大皇子妃无所了解,因此不敢多言。
“人都说什么样的父母便会教养出什么样的孩子来,但今日见到五姑娘,本妃却觉得这个说法有待考量,有父母管束的人还真就未必能比没有父母管束的人更有教养,有些东西寄于血脉,沿于传承,是天生的,任环境如何都不能改变。”
刘氏话说了一大堆,但总结起来就是说虞清湄没有教养,而虞清漪不愧为段氏后人,有教养,也有风骨。
虞清漪嘴角微微一抽,客气地笑了笑。
转眼看向虞清湄,虞清漪才发现虞清湄脸色惨白,额头上尽是虚汗,那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怕极了大皇子妃。
瞧宗越一眼,刘氏对虞清漪说道:“青阳侯七尺男儿,的确是不好与女人计较,虽然错不在侯爷,但总有些人喜欢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若五姑娘就亲自来为自己出这口气,可好?”
虞清漪礼貌地拒绝:“倒也不必,她与我只能逞几句口舌之快,虽然会坏了我的心情,但也没到需要严惩告诫的地步。
可她区区一个姬妾,如此不知尊卑、不懂规矩,丢的是大皇子府的脸,也是大皇子妃您的脸面,这管教当然还得大皇子妃亲自来才行,莫要叫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以为大皇子妃仁善,就胡作非为,乱了大皇子府的规矩。“
刘氏的眼神微微一闪,看着虞清漪的眼神突然意味深长起来:“五姑娘果真是聪慧之人。”
“大皇子妃过誉了。”虞清漪垂眸,看起来十分谦卑。
刘氏扬了扬唇角:“既然侯爷和五姑娘都如此大度,那本妃就将这不懂规矩的奴婢带回府里去管教了。”
虞清漪微笑不语,宗越点了点头,道:“大皇子妃请便。”
刘氏这才看向一旁噤若寒蝉的虞清湄,眼神骤然转冷:“虞氏,过来。”
虞清湄浑身一抖,心里害怕极了,却不敢违抗大皇子妃,乖乖走上前去,真正像奴婢一样搀扶着大皇子妃。
刘氏不屑地冷哼一声:“回府。”
然后,大皇子妃就带着战战兢兢的虞清湄回了大皇子府,将虞清湄带回自己的院子里就是一顿私刑伺候。
听闻此事之后,大皇子完全不在意,既没有质问大皇子妃,也没有给虞清湄任何赏赐作为补偿,全当这件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锦绣坊里,虞清漪狐疑地看着宗越。
“侯爷是因为知道大皇子妃在这里,所以才让我进来的?”
凤眸中现出几分笑意,宗越摸了摸虞清漪的头,道:“大皇子妃并非和善之人,且妒心极重,虞清湄很会讨好男人,从进入大皇子府开始直至今日,一直颇受大皇子宠爱,但她越是受宠,就越要受罪。”
虞清漪不解:“大皇子既然宠爱虞清湄,怎会任由大皇子妃欺负她?”
宗越随手拉过搭在旁边架子上的紫色绸缎,放在虞清漪的肩上比了比,语气和缓地说道:“不管宠爱着谁,在大皇子心里,大皇子妃永远是最重要的。自大皇子成婚以来,大皇子府里从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越过大皇子妃,就算大皇子的姬妾十之八九都死于非命,大皇子妃的地位也不受动摇。”
许是因为爱情,又或许还夹杂了其他原因,总之大皇子不管纳了多少艳姬美妾,从来没有让其中任何一个越过大皇子妃去,更不曾因为其中任何一个去责难大皇子妃,哪怕大皇子妃将他最喜爱的姬妾折磨得面具全非,大皇子也只是一笑而过,不生气,不追究。
这件事在京城里不算秘密,因此出身权贵的女子从不打大皇子的注意,就算是因为年少无知而被大皇子的风采迷住,她们的家人也会立刻用大皇子妃过往的事迹劝其放弃。
久而久之,京城里再没有人女人敢肖想大皇子,大皇子带回府中的姬妾十之八九都是青楼女子,余下一二便是不信邪的,因此听说虞清湄主动献身大皇子的时候,连宗越都惊讶了。
虞清漪眨巴眨巴眼,更加困惑了:“这事儿虞清湄难道不知道吗?”
大皇子成婚已有十余年了,后院里的事或多或少都会传出来一些,她不知道也就罢了,虞清湄难道也不知道?
“知道又能如何?”宗越的凤眸中浮现出几分鄙夷和不屑,“二皇子与二皇子妃恩爱有加,除去两个陛下赐婚的侧妃,府中再无姬妾,连年少时的通房宫女都打发了,三皇子改邪归正,终日只守着一个花月,四皇子未曾崭露头角,自然入不了有些人的眼。”
数来数去,唯有大皇子有夺位之心,且会纳妾。
虞清漪半晌无语。
虞清湄就非得做皇子的女人吗?成为后妃有什么好的?她有那个心,也得有那个手腕才行啊……
屈指在虞清漪的额心轻弹一下,宗越道:“别净想些有的没的,你看这个颜色喜欢吗?”
闻言,虞清漪往宗越的手上看过去,就见宗越的手上正托着一块月白色的缎子。
虞清漪的嘴角抽了抽:“不怎么样。”
宗越挑眉,又瞧了一眼手里的缎子:“这颜色不素雅吗?”
虞清漪呵了一声:“侯爷瞧我像是个素雅的人吗?”
宗越仔细琢磨了一会儿便放下了那月白色的缎子,这一举动无疑是默认了虞清漪的不素雅。
暗暗磨牙,虞清漪反倒更不开心了。
“清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