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京城里开着的店铺不多,在街上闲逛的人也不多,但总有些铺子是开着的,也总有一些人呼朋引伴地到处闲逛,因此大年初一的京城街市虽不热闹,却也不冷清。
宗越和虞清漪没有骑马,也没有乘坐马车,两个不怕冷的习武之人并肩行走在坊市之间,有时四周无人,只有坊间的高墙井然立于两侧,隔出一个静谧又暧昧的二人空间,有时又与三五结伴的人擦肩而过,收获他们或探究或艳羡的目光。
“贵人,给心上人买个腰坠吧!”在路边支摊的小贩突然开口拦住宗越,笑得一团喜庆,“给二位贵人请安,愿二位新年如意万事顺遂!公子,给这位姑娘买个腰坠吧,都是为新年专门赶制的款式,可好看了!”
宗越停下脚步,先瞧了那年轻的小贩一眼,然后往摊位上扫了一眼,最后侧头眸光温柔地看着虞清漪:“有喜欢的吗?”
虞清漪本想拒绝,她家里那么多的金银玉器都不愿佩戴,哪里会佩这种绳编的物件?但突然扫到疑似成对的两个腰坠,便问那小贩道:“这两个是一对的吗?”
“姑娘慧眼!这连理枝的样式极为少见,姑娘您仔细瞧瞧?”说着,小贩就将那一对腰坠拿了起来,递到虞清漪面前,“不瞒姑娘说,这对腰坠其实是年前就摆出来了的,但因为没人瞧出这编织出的是连理枝的样子,所以一直没卖出去。”
虞清漪挑眉:“没人认得出,你不会告诉他们吗?如你所言,连理枝的样式少见,寓意又好,不可能卖不出去。”
小贩笑道:“小人觉得这成对的东西与姻缘有关,就应该是看缘分的,故而在小人这里,但凡成对的东西,都是看缘分的,谁认得出、看得上,买走便是,若没人认得出、看得上,那就等一个认得出、看得上的人。”
虞清漪觉得小贩这个论调十分有趣:“你就不怕一直遇不到有缘人?”
小贩憨憨一笑:“小人这里绳编的物件都是贱内亲手编织的,成对的不多,卖得出、卖不出对小人来说影响不大。”
虞清漪了然。
见虞清漪拿到那对腰坠之后就没有放下,宗越便直接付了银子。
小贩忙笑着道谢,虞清漪眉目微动,亲手往宗越的腰间挂了一个。
“真好看。”
宗越拿过另一个,帮虞清漪佩上:“嗯,好看。”
虞清漪仰脸看着宗越,笑得眉眼弯弯:“人好看,还是腰坠好看?”
“人好看,”宗越不假思索地说道,“因为是佩在你身上,所以腰坠也好看。”
虞清漪当即笑得花枝乱颤。
牵起虞清漪的手继续向前,宗越问道:“望月酒楼里有诗会,想去瞧瞧吗?”
“望月酒楼?诗会?”虞清漪一脸迷茫,“斗诗、猜谜之类的活动不是应该等到上元节再办吗?”
辰枫怎么在大年初一办诗会?今日各家都要祭祖,又要给家中长辈请安拜年,能跑出来凑热闹的人可不多啊。
宗越的凤眸中浮现出浅浅的笑意,柔声道:“不是蔺辰枫主办的,是几个文人牵的头,其他人闻风而去,就热闹了起来。”
虞清漪沉吟片刻:“反正现在也无事可做,就去瞧瞧?”
“好,去瞧瞧。”
说是要去,两个人却都不着急,一路慢悠悠地逛着,直逛到黄昏时分才逛到望月酒楼的门口。
虞清漪原以为一下午都过去了,望月酒楼里的诗会早就应该结束了,谁知里面竟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站在望月酒楼门口,虞清漪惊讶地看着大堂里人头攒动的景象:“他们……还在斗诗?”
斗一下午的诗,不累吗?
“文人斗诗,花样多得很。”宗越牵着虞清漪踏进望月酒楼,然后贴着边儿绕到了楼上,没有被大堂里的人发现他们的踪迹。
从楼上跑下来迎接虞清漪,蔺辰枫也没敢大声嚷嚷,只无声地给虞清漪作了个揖,然后就引着虞清漪去了三楼的雅间。
进入雅间,蔺辰枫才敢说话:“咱们酒楼里,只有在二楼、三楼的雅间里才能瞧见大堂里的热闹,因此晌午那会儿得了陌陵的传话之后,属下就重新安排,腾了间雅间出来。”
虞清漪略略有些惊讶:“二楼、三楼一共二十几间雅间,不够用?”
蔺辰枫耸耸肩,一脸无奈:“这不清尘公子和金紫光禄大夫在这儿嘛!他二人都是天源先生的弟子,又难得同时当众与人比文斗诗,想来一睹其风采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嗯?”虞清漪一愣,探头往大堂里看去,果然就在最中间的高台旁边看到了同坐一桌的虞清尘和金紫光禄大夫苏明,“他二人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这儿?”
蔺辰枫立刻帮虞清漪解惑:“听说是清尘公子请金紫光禄大夫来望月酒楼用膳,结果遇上了死对头,对方下了战书要与他二人比斗一番,便临时去请京城里几位学识渊博的泰山来做评判,结果消息走漏,就成了这般规模。”
“死对头?”虞清漪歪了歪头,问宗越道,“天源先生的死对头是谁?”
“林岳居士。”宗越故意只说了一个名号,想看看虞清漪是否认得。
虞清漪只思索片刻,就不确定地问道:“是天源先生的师兄?”
宗越的凤眸微亮:“还知道些什么?”
虞清漪摇头:“不知道了。”
虞清漪又横了宗越一眼:“我上哪儿知道那么多去?”
侯爷似乎很喜欢听她说那些少为人知的事情,似乎她知道得越多,侯爷就越开心,甚至会因此感到骄傲,简直莫名其妙。
被虞清漪横了一眼,宗越反倒笑意更浓:“林岳居士虽然是天源先生的师兄,但因为天源先生天资聪颖,还在求学期间才学就已经远超其他师兄弟,声名远播,得各方势力拉拢,后来天源先生考取功名,入朝为官,一时风光无两。”
虞清漪琢磨片刻:“该不会在天源先生拜师之前,他这师兄本是师门里最聪明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