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夫人的话,是西北的蒲酒,”陌陵侧身让开,让肃国公夫人看到了满满当当装了一车的蒲酒,“听陛下说您喜欢西北的蒲酒,侯爷就命人运了一些来京城。侯爷本是打算亲自来送,但今日侯爷身体微恙,不便出门,望夫人见谅。”
“哦?青阳侯病了?”肃国公夫人扭头,瞧了虞清漪一眼。
习武之人极少生病,更不用说宗家小子年纪尚轻,身强体壮,怎么可能说病就病了?
陌陵也向虞清漪的方向望了一眼,故意提高了声音,道:“南笙公子说侯爷是郁结于心,是心病,待心中的郁气散了,病自然就好了。”
闻言,虞清漪忍不住冲天翻了个白眼。
方才听说侯爷病了她还吓了一跳,再听陌陵这话她敢保证侯爷是在装病。
不过南笙什么时候去过侯府?
没有时间多想,虞清漪立刻一脸担心地跑出门去,惊慌地问陌陵道:“你说侯爷怎么了?”
瞧见虞清漪那惊慌的样子,陌陵和肃国公夫人的表情差点儿没绷住。
“五丫头,收敛些,你不是这种性格的。”
“哦。”虞清漪立刻收敛了脸上过于夸张的惊慌,整个人看起来正常了许多。
陌陵定了定神,按照宗越的吩咐,对虞清漪说道:“侯爷说不是什么大病,请五姑娘放心。”
虞清漪把眉一皱,道:“他那青阳侯府里又没个贴心的人照顾他,这让我怎么放心?外祖母,我……”
“你想都别想!”肃国公夫人佯怒瞪着虞清漪,“忘了你外祖父是怎么交代你的?”
“可是……”
“没有可是,回去!”
肃国公夫人严厉起来当真是威严十足,即便知道肃国公夫人只是装出生气的样子,虞清漪还是被吓到了,那一瞬间瑟缩的表情就很真实。
“外祖母……”虞清漪怯怯地看着肃国公夫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老身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肃国公夫人厉喝一声,虞清漪立刻就是一副不敢再说话的委屈模样,甚至红了眼眶,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外祖母,求……”
“进去!”肃国公夫人的表情冷肃,双眼中显出几分薄怒,俨然就是一个严厉的外祖母。
虞清漪轻咬嘴唇,盯着肃国公夫人看了一会儿,似乎是确定了肃国公夫人不会改变主意,这才愤愤地跺了下脚,然后转身跑进无忧雅居里面去了。
陌陵看得咋舌。
国公夫人是不是真的有点儿动怒了?五姑娘的委屈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假的,那怎么说着说着还真哭了呢?
辨不清真假,陌陵突然就有点心慌。
五姑娘可千万别是真的哭了啊,这让他怎么向侯爷回禀?
肃国公夫人一直盯着虞清漪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这才转回头看向陌陵,展颜客气一笑。
“青阳侯有心了,将东西搁这儿你就可以回去了。”
“这……”陌陵担心地往无忧雅居里望了一眼。
肃国公夫人淡定微笑:“还有什么事吗?”
“没……”陌陵向肃国公夫人拱手一拜,“不打扰夫人休息,卑职告辞。”
无可奈何,陌陵只能将那一车蒲酒留在无忧雅居门口,然后领着青阳侯府的人回去,并如实地向宗越回禀。
听完之后,宗越的面色微冷:“你说清漪哭了?”
陌陵打了个激灵:“回侯爷的话,当时五姑娘是背对着属下的,因此属下并没有看清五姑娘的神情,属下只听到几声低泣,约莫是五姑娘装出来的。”
在陌陵的认知里,虞清漪不是轻易会哭的女人,她的眼泪可宝贵着呢。
然而宗越并没有觉得放心。
抬眼瞧宗越一眼,南笙轻声一哂:“后悔了?”
宗越扫了南笙一眼,没有说话。
他的确是后悔了,不管国公夫人的怒意是真是假,被国公夫人训斥,清漪一定会真心觉得难过。
“不是挺好的吗?”南笙端起茶杯,优哉游哉地喝下一口,“如果不是这一次机会,五姑娘很难再有机会被国公夫人训斥了。”
宗越拧眉:“这有什么好的?”
被训斥了,难过了,还是好事?
南笙摇头道:“你不懂,不代表这件事不好。”
又喝下一口茶,南笙继续说道:“自打来了京城之后,五姑娘有十几年没有感受到亲人的关怀了,温柔呵护是关怀,训斥责备也是关怀,她哭不一定是难过,也有可能是感动。”
宗越抿嘴,思索半晌便觉得南笙说的或许有些道理,但心里却仍是放心不下。
“本侯去瞧瞧。”
“你去什么去?”南笙伸手拉住宗越,“这会儿五姑娘大概在跟国公夫人聊天,你去捣什么乱?”
“你怎么知道清漪正在跟国公夫人聊天?”宗越狐疑地看着南笙。
南笙撇撇嘴:“我出门之前偶然听到的,国公爷让国公夫人去找五姑娘聊聊,这一聊估计要聊很久。”
“聊什么需要这么久?”宗越觉得南笙是故意拦他,却不知道南笙为什么这样做。
南笙冲天翻了白眼:“自然是聊你的事情。”
“本侯?”如果聊得是跟他有关的事情,那他只有不好的预感。
“你先坐下,”瞧宗越那有些忐忑的模样,南笙摇头叹息,“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与五姑娘久未见面,那是攒了十几年的话,原本就是一时半刻说不完的,偏五姑娘与你算是私定终身,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不问问清楚?尤其五姑娘与你之间是那样的开始,设身处地,假若将来你的女儿在经历过这些事之后要嫁给那个男人,你会轻易地点头答应吗?你不会,你只会更加慎重,更加小心,生怕自己的女儿再受到更多的伤害。”
宗越抿着嘴坐回去,不得不承认南笙说得很有道理,设身处地,他可能会直接打死那个男人。
见状,南笙觉得好笑:“我说你能不能别那么粘人?堂堂大楚青阳侯,整日围着一个女人打转,这合适吗?京城禁军不用管了?大楚三军不用管了?”
“有什么不合适的?”宗越用他那不带一丝人气的凤眸看着南笙,“于本侯来说,娶她是现在最难办的事。”
处理军务他得心应手,但这婚事他真的无从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