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越张口就要直接回答那女人的问题,却被虞清漪给按住了。
“我们的确是有事想请姑娘帮忙,但在此之前,我也有问题想要问问姑娘,不知道姑娘可愿为我解惑?”虞清漪笑意盈盈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那女人轻轻一笑:“我若是不愿意呢?”
“姑娘若是不愿,那这事儿就不劳烦姑娘了。”虞清漪信任虞清尘,但并不完全信任虞清尘手下的人,事关重大,她得小心着些。
那女人愣了一瞬,旋即浑不在意地笑道:“那敢情好,公子传书于我的时候,我便嫌这事儿麻烦,不太想掺和其中,只不过公子难得有求于我,我不好拒绝,但现在是你不愿意让我帮你,之后不论成败,都与我无关,我既省去了麻烦,也不会惹公子不快。”
虞清漪的桃花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那我只能说姑娘实在是太不了解清尘了,虽然是我不愿意让你帮我,但没能全力以赴地争取我的信任,又对我的危机袖手旁观,事后他未必会觉得不快,但……”
见面前的女人面色微变,似有些紧张,虞清漪勾唇一笑,继续把话说完:“但他恐怕再也不会与你有所来往了。”
“你胡说!”那女人大声地反驳道,“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他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弃我于不顾,怎会与我断绝往来?!”
听到这话,虞清漪的嘴角微微一抽。
清尘竟给过女人这样的承诺吗?可若是真的将这女人放在心上,不愿弃她于不顾,清尘会把人带在身边,带去京城,怎会让这女人一个人待在南梁的冷宫里?清尘恐怕只是用那些花言巧语来诱拐这个女人为他卖命吧?
虽然虞清尘极力掩藏自己卑鄙冷酷的一面,但虞清漪是活了两世的人,吃了前世的亏,现在的她对一个人的变化尤为敏感,虞清尘言行间每一处违和的地方她都注意到了,因此那些前世所没发现的虞清尘的本性,虞清漪或多或少都察觉到了。
但对虞清漪来说,不管虞清尘是什么样的人,他都是她最亲的哥哥,是她最重要的人,是她不问对错必须要支持、要保护的人。
心念急转,虞清漪高傲地说道:“可我是他的亲妹妹,是他唯一的亲妹妹,姑娘觉得在我和你之间,他会更偏心于谁?”
那女人先是一愣,惶恐之情突然溢于言表。
过了一会儿,那女人就冷静了下来,态度也有所转变:“你、你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虞清漪暗骂虞清尘造孽:“姑娘为什么会入宫为妃?”
那女人冷冷一笑,反问虞清漪,道:“你也是出身官宦世家,大楚的皇帝选妃若是选到了你的头上,你能怎么办?”
虞清漪了然:“那你跟清尘是怎么认识的?”
女人皱眉:“那件事跟这件事有关系吗?”
虞清漪不语。
那女人抿了抿嘴:“我不愿入宫为妃,便偷溜出去,想投湖自尽,公子刚巧路过,救了我,公子说如果这条命我不想要了,就给他。”
“于是你就答应了?”虞清漪有些无语。
“我为什么不答应?”那女人笑了笑,“其实跳进湖里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我不想死,就算要嫁给一个年纪大到可以做我爹、贪恋美色、永远都不会爱我的男人,我也不想死,但我的婚姻注定是个悲剧,与其悲惨凄凉地度过余生,倒不如让它更有价值。”
“所以你一个南梁人,就开始为大楚人办事了?”虞清漪出身将门,实在理解不了眼前这个女人怎么能这样草率地就做了叛国的事情。
“为什么不呢?”那女人浑不在意地说道,“大楚人和南梁人又有什么区别?我的父母、我的君主都是南梁人,可他们全都不在意我的幸福,不关心我的死活,反倒是一个素昧平生的大楚人关心我、怜惜我,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这样做有何不妥?”
虞清漪沉吟片刻,又问道:“那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那女人咬紧了嘴唇,沉默半晌才冷声开口:“我刚入宫的时候,陛下图个新鲜,很宠我,后宫里的那些女人嫉妒了,就对我用了私刑,那个时候我还天真地以为陛下会为我讨回公道,结果前一日还对我说尽了甜言蜜语的男人一听说我的眼睛治不好了,就将我打入冷宫,进了冷宫,就更没有人会关心我的眼睛了。”
虞清漪挑眉:“换言之,你才刚入宫不久,就被打入冷宫了?那你要怎么帮我办事?”
那女人轻声一哂:“在冷宫怎么了?我自有我的办法,你只管说你需要我帮你办什么事就可以了,我是绝对不会让公子失望的。”
“好。”虞清漪这才将事情说给那女人听。
办完了这边的事情,宗越和虞清漪就偷偷溜去了南梁国库的位置,彼时姬元和皇甫恒还没有离开,正指挥着血狼卫勤勤恳恳地搬金子。
眉眼弯弯,虞清漪凑到宗越耳边,低声道:“南梁皇帝若是知道他们办了这么一件大事,怕是要当场驾崩。”
宗越用他那不带一丝人气的声音说道:“本侯是大楚的青阳侯。”
他会帮皇甫靖坐上那个位置,但若是不顺便做点对大楚有利的事情,那岂不是亏了?
虞清漪绵声软语道:“他们未必看不透侯爷的算计,但他们恐怕是想不出更好的计策了。”
“想要坐上那个位置,总是要付出点儿代价的。”说罢,宗越就揽着虞清漪离开了。
从前的皇甫靖就是太过天真,天真得以为他算无遗策,可以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等到最后捡个大便宜,但他太高估他自己了,也太小看他的那些兄弟和所谓的内乱了,不然也不会被逼得向大楚求助,不会明知道他要消耗南梁的国力还不得不配合他。
他乐见其成就是了。
宗越和虞清漪一夜好梦,而姬元和皇甫恒在国库搬了一宿的金子,眼瞅着天要亮了,才匆匆撤离,却因为惦记着这些金子的去向而睡不着觉,全都坐在院子里,守着金子,等着宗越和虞清漪。
因此当宗越和虞清漪终于睡醒踏出屋子的时候,就看到门口堵着几个人。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虞清漪低眼,疑惑地看着一排几颗黑漆漆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