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元嗤笑一声:“他没有兵,关老子什么事?”
三皇子那人天真得很,他手里原本是有兵的,却被五皇子几句好话给哄了去,局势动荡初期他还坚信什么兄弟情谊,结果差点儿丢了性命,这才拖家带口地逃离京城,又被最宠爱的妾室背叛,若不是三皇子妃舍命相救,三皇子这会儿尸骨都凉透了。
宗越淡定地说道:“把你的兵给他。”
“凭什么?!”姬元虽然已经猜到了宗越的打算,但听到宗越这般理直气壮甚至是颐指气使,姬元当场暴跳如雷,“老子不管你大楚有什么打算,但老子是绝对不会跟那个蠢蛋合作的!”
“没让你跟他合作,”宗越整理了一下略有些褶皱的衣袖,“是让你辅佐他。”
姬元差点儿没控制住自己的拳头直接给宗越一拳。
“你别在这儿异想天开了!快滚回你的大楚去吧!”
这小子是专门来气他的吧??
宗越不紧不慢地说道:“近年来,南梁皇室行事越发专横跋扈,苛待于民,独享奢靡,且不以欺侮百姓为耻,反以为荣,惹得百姓不满,民心动荡,唯独你们的三皇子洁身自好,除了天真一些,倒是颇受百姓拥戴。”
姬元磨了磨后槽牙:“老子早晚杀了你安置在南梁的所有细作!”
宗越用他那不带一丝人气的眼神瞧了姬元一眼:“若是能找到他们,请便。”
姬元好险没被气死。
就是因为找不到所以他才更生气!凭什么优秀又忠心的人才都在大楚???
收回视线,宗越慢条斯理地说道:“如今的局势对你十分不利,不管是谁登上那至尊之位,你这个已经生出不臣之心的人都是必须除掉的隐患,而若你自己登上那至尊之位,你就真正成了谋朝篡位的不忠之臣。”
姬元沉默不语,因为宗越一个字都没有说错。
得知自己已经被陛下舍弃时,他不甘,他失望,他愤怒,兴许还有被虞清漪料中结局的气急败坏,他觉得自己在虞清漪面前说过的忠心耿耿全都是狗屁,他的忠心就像是个笑话。于是怀着鱼死网破的报复心,他将南梁搅了个鸡飞狗跳,同时也将自己推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他知道不论旁人的结局如何,他的下场都不会好,可落子无悔,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见姬元沉默,宗越便给虞清漪使了个眼色,虞清漪撇撇嘴,拖着长音懒洋洋地说道:“武将以忠诚为荣,可这忠诚到底是奉献给谁的?是该奉献给皇室成为皇室愚民的利刃,还是该奉献给国民成为一方守护?”
闻言,姬元就向虞清漪看了过去。
虞清漪浅浅一笑,又道:“在川山王心中,什么样的人适合为君?独断专行,将天下人都当做自己享受权力的工具?还是爱民如子,真正用心治国强国?为君者不能没有野心,但权欲太重受苦的终究只是百姓罢了。”
姬元抿了抿嘴,冷声道:“三皇子竟能请动你们二人来做说客,倒也有些本事。”
虞清漪耸耸肩:“事实胜于雄辩,以前川山王只往返于南梁都城和战场,对南梁百姓的生活大概不很了解,如今走过的寻常之处多了,是否亲眼看到南梁的普通百姓过得究竟是怎样的日子?是否听过他们是如何评价南梁朝廷的?是否了解他们为何会拥戴川山王和三皇子?”
姬元又沉默了。
该死的!他明明知道这两个人居心叵测,却不得不承认他们说的是对的,南梁百姓的日子的确没有他所以为的那样富足、安逸,跟他在都城里听说的相去甚远。
虞清漪最后加一把火,道:“川山王这一次怕只是一时冲动,但川山王的意气用事却将南梁百姓推入更艰辛的苦难,爱民如子的川山王难道不觉得自己应该弥补过失?难道不应该帮南梁的百姓选择出一位更加仁慈的君主吗?还是说就算南梁的下一位君主是唯利是图的暴君,川山王也毫不在乎?”
姬元恨恨地瞪着虞清漪,咬牙切齿道:“我已经不是川山王了!”
“哦。”虞清漪眨眨眼,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无所谓”三个大字。
姬元气笑了:“亏得我之前对你那么好,你就这样利用我?”
虞清漪一脸无辜:“利用你?你这可真是冤枉我了,我只是帮你寻条活路罢了。”
姬元挑眉,故意当着宗越的面儿语气暧昧地问虞清漪,道:“就这么舍不得我死?”
虞清漪爽快地点头:“嗯,舍不得,毕竟你的亲兵只有你能调动,你若是死了,那些兵就便宜别人了。”
而川山王亲兵的作战能力在南梁三军之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姬元气得又瞪虞清漪一眼:“坏丫头!”
虞清漪两手一摊,满眼无辜。
姬元又去挤兑宗越:“堂堂青阳侯,竟然还要靠女人才能办成事?”
宗越坦然地应下:“未婚妻太能干,本侯毫无用武之地,本侯也很苦恼。”
“脸皮真厚!”姬元啐了一口,将信将疑的视线在宗越和虞清漪之间打了个转,“未婚妻?定下了?”
“还没……”
“定下了!”虞清漪抢了宗越的话,笑靥如花地对姬元说道,“已经定下了,到时候还得请川山王赏脸来喝一杯喜酒。”
姬元意外地平静,视线又在宗越和虞清漪之间打了个转,然后点了点头:“好。你们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回去了,咱们在三皇子那边见。”
“好。”宗越点了点头。
姬元不磨蹭,当即纵身跃起,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山林之间。
宗越看向虞清漪,嘴都已经张开了,却把话给咽了回去,违和地沉默片刻之后才向虞清漪伸出手:“走吧,下山找间客栈投宿。”
虞清漪对宗越的这个反应略有不满:“你就不想说点儿什么吗?”
宗越装模作样地思考一阵,然后沉声说道:“拟好了宾客的名单就交给陌陵,好让他去准备请帖。青阳侯府仓房的钥匙本侯没带在身上,等回京了再给你,还有……”
“行了别说了!”虞清漪的脸红彤彤的,要滴出血来似的。
她为什么要多嘴问他??
“嗯,走吧。”宗越牵着虞清漪慢悠悠地向山下走去,凤眸中尽是璀璨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