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血复活,谢谢大家的支持,每日两章,继续坚持。)
拓勇连滚带爬地下楼,一股冷风吹过,全身颤抖不已,越想止住,抖得越剧烈,坐在地上怎么站不起来,嘴里一阵阵干呕。
他终于领教到魔恸之术的威力,失去墨玉神像的保护,他就像寒风中的枯叶一样软弱。
一双手臂伸来将王孙扶起,拓勇感激地抬起头,看到的是殷不沉那张略带嘲讽的脸孔,即便如此,与麻先生毫无特点、空洞无情的面容相比,这张脸还是让拓勇心中踏实不少。
两妖相扶走出一段路,麻先生住在王宫花园里,小径幽深曲折,两边尽是修剪整齐的花木,却看不到任何悠闲的身影,魔恸之术的余威渐渐消失,拓勇开始感到羞愧,推开殷不沉,自己步行,突然想起一件事,心跳一下子停住了。
“神像!慕行秋!被我留在……”
殷不沉左右各看了一眼,上去一把掐住拓勇的脖子,等他说不出话来才松手,然后低声道:“你疯了吗?在这种地方乱喊道尊的名字?”
拓勇觉得自己连最简单的判断力都没了,连续深呼吸三次,终于稳定心神,却更加害怕了,“麻先生察觉到神像有问题,命令我交出来,慕行秋危险,咱们也危险了。”
“嘿,危险的不一定是谁呢。”殷不沉转身望向高楼,移动脚步躲在树下,避开楼上可能投来的目光,“道尊的本事你又不是没见过。他从前就很厉害,现在更厉害了,我瞧那个半魔要倒霉……啊,也不怪你,你从前不认识道尊。”
殷不沉的目光里透着优越与鄙视。拓勇对此已经不在乎了,只是一个劲儿摇头,“没用,都没用,慕行秋不是半魔的对手,就算侥幸逃命。还有更多半魔在等着他,我真是傻,居然为了一道蓝色的影子就背叛舍身国和魔族。不行,我不能死,我要去找叔父。只有他能救我……”
拓勇怀念叔父,就像嗷嗷待哺的婴儿怀念母亲。
“你还真是傻,第一,我看到你的叔父跑得比兔子还快,可一点也没想着要等你,他已经吓破胆,就算是亲儿子也不会保护。第二,着什么急?等道尊和半魔分出胜负再做决定不好吗?”
殷不沉语重心长。拓勇却一句也听不进去,沿路离去,几步之后回头道:“快跑吧。天黑就封城,城内所有人类与妖族都将用来献祭,所有……”
拓勇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身上恢复了力气,撒腿就跑,他得抢在麻先生发现真相之前找到叔父。虽然叔父在半魔面前毫无尊严可言,可毕竟活了下来。仍然是踏浪国妖军统帅。
殷不沉望着拓勇消失的背影,轻声自语:“这也算王族子弟?真到愚昧至极。宁可冒着掉脑袋的危险,也要直接讨好最有权势者,干嘛要求助等而下之的踏海将军呢?道尊与半魔,打吧,这就打起来吧,谁赢我向谁下跪。”
殷不沉脸上温习了一遍谄媚的表情,自觉功力还在,很是高兴,抬头看天,离天黑没多久了,可他不想逃走,也不觉得有逃走的可能,“最好是道尊能赢,已经付出那么多努力了,但是半魔目前的势力更大,他们一开口,南海望风而降,谁还敢不认我这位蛟王?”
两位强者摆在面前,殷不沉颇为取舍不定,眉毛像是两只即将对冲厮杀的黑蛇,摇头晃尾,一阵快速接近的脚步声将他从矛盾中解救出来,急忙闪身躲在树后施法隐形。
听脚步声只有一个,来的却是五位,看上去都是人类,正好在殷不沉藏身不远的地方停下,也躲在树阴里。
“必须提前了,传言说全城封门,连符箓师和妖术师也不能飞行,半魔既然临时改变主意,说不定会将大祭提前,今晚必须行动。”一个声音说。
“嗯,就等天黑。”另一个声音说。
殷不沉听了一会,大致明白了,这五人是要行刺半魔麻先生,四名散修加上一名王宫奴仆,他们的计划倒也简单,等天黑发生什么事情之后,由奴仆去见麻先生,将他请到陷阱中去。
陷阱在哪、是什么,五人没有提起。
殷不沉心中冷笑,忽然觉得有些奇怪,虽说王宫花园非常清静,可这里离麻先生的高楼不算太远,难道就没有设置什么防范法术吗?或许麻先生早有察觉,只是在等鱼儿上钩。
夜色降临,城外的码头上传来一连串的闷响,凡人奴仆匆匆向高楼跑去,四名散修分别守在不同的位置上,最近的一人离殷不沉只隔着一棵树。
原来这里就是陷阱所在的位置,殷不沉惊讶于这些散修的天真与胆量,可是不久之后又有了新看法,四人虽然功力都不高,甚至察觉不到躲在附近的半妖,可他们布下的法阵却有几分门道,蕴含着远超散修的力量。
殷不沉跟随异史君多年,眼光还是有点的,于是屏息宁气收缩妖力,心中待选的强者又增加一方。
码头上传来的响声越来越密集,那里显然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战斗。
高楼里突然也专来一声巨响,还有一连串的惨叫,殷不沉不敢抬头观看,那四名埋伏起来的散修对此也是莫名其妙,片刻之后,终于有一人小声问:“怎么回事,不是将半魔带到这里吗?”
“嘘,小心,这里是前往码头的必经之路,半魔随时都会出现,屠魔阵是否有效,就看这一次了。”
“古神护佑,洪师提供的法阵绝不会出错……”
散修们禁声了,殷不沉纳闷这个“洪师”是谁。
高楼里再没有传出声音,殷不沉越来越觉得散修的刺杀计划要一败涂地,心里先想好了一套谄媚之辞。觉得只凭虚词可能难以讨好半魔,于是又准备了一个秘密。
高楼的方向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三名幸存的奴仆快速走来,大概是觉得已经安全了,互相交谈起来。
“楼里的人死了一半。又是谁惹着麻先生了?”
“肯定是妖术师带回来的那个人,据说他们从前是故交。”
“唉,倒霉,感谢两位兄台带上我,我可真怕留在楼里。”
“小事一桩,不过麻先生之前说是今晚封城明天午时献祭。现在又改主意要立刻献祭……待会楼里或许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三名奴仆走远了,设伏的散修没有出手,也没有开口说话,好像都呆住了。
殷不沉也呆住了,突然间。他觉得有一道法术从体内流过,无从捕捉,自然也就无从抵抗,他吃了一惊,随后明白过来,这是半魔设下的禁制,楼外的情况早已泄露,可麻先生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四名散修大概也察觉到法术流动。露出不安的迹象,离殷不沉最近的散修动了一下。
麻先生的禁制在崩溃!殷不沉的反应从来没这么快过,好像亲眼看到了楼内的斗法。唯有一件事不解,楼里为何传令提前献祭?
稍一思忖,殷不沉决定赌上一次,跳到甬路上,严肃地说:“出来,四个小子。”
散修们显然更加吃惊。都没动。
殷不沉笑了一声,“洪福天是我老友。你们是他的徒子徒孙吧?”
终于,离开殷不沉最近的散修解除隐身法术。从树后现身,犹疑不定地打量殷不沉,“阁下尊姓大名,如何认得洪师?”
古神与洪师,这两者联系在一起,让殷不沉想起了洪福天,结果一猜即中,他们曾经一块前往止步邦,并在镇魔岛上待了一段时间,相互间没说过几句话,但这一点不影响“老友”的关系。
“我的尊姓大名要见着洪福天之后才能说,一、二、三、四,还有三个小子,都出来吧,你们运气好,跟我一块去立大功。”
另外三名散修也出来了,对半妖有些警惕,也很尊敬,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散修抱拳道:“洪师就在海上,阁下既然是洪师老友,见他倒也容易,可是我们有任务在身……”
“嘿,你们的任务结束了。”殷不沉冷冷地说,他懂得如何向强者献媚,自然也了解如何在弱者面前自抬身份。
他的腔调与自信的确打动了四名散修,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还是由中年散修开口,“任务结束?阁下的意思是……”
殷不沉刚想说麻先生已经死了,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正色道:“有人正在对付半魔,这就是麻先生为什么不能去码头参战的原因。”
“咱们去帮忙。”一名年轻散修望向高楼,那里平静如初,连灯光都没亮起。
“我都插不上手,你们有什么资格帮忙?去的人都会白白送死。”殷不沉迈步向外面走去,心里估摸着散修会跟随,果然如他所料,四人只犹豫了一小会,就小跑着追上来。
“与半魔斗法之人乃是世间罕有的强者,照我估计,他们此刻正斗得难分难解,你们想帮忙,不是冲进去送死,而是跟我一块去救全城生灵。”
“全城生灵?阁下是说……”
“刺杀半魔没你们的份,跟我去刺杀踏海将军和他的侄儿吧,或许还来得及挽救数十万生命。”
四名散修完全被殷不沉折服,步步紧随,中年散修小心地问:“能与半魔斗法的强者会是谁?他也从洪师那里学会了屠魔法阵了吗?”
“他的名字你们肯定都知道,说出来吓死你们。”殷不沉得意洋洋地说,全然不知慕行秋正担心身份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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