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阵攻击,是这个时代最恐怖的远程袭杀,历史上多少英雄豪杰,都是被万箭穿心!
何振岳大吼一声:“随我冲!贴身近战!不要给清兵远程攻击的机会!”
背嵬营营长金修贤、副营长巴特尔、黑衡、黑利、白诚毅、朱祥岱,紧紧跟在何振岳身边,形成一个强大的冲击箭头!
少年们十个月的操练彰显成果,尽管头顶箭雨如蝗,队形却丝毫没有乱。
所有人冲向本阵,合围的清兵如何能放过?他们的皇帝在那儿看着呢!
杀!箭雨从四面八方攒射,月考五十六名的孟登善,挥刀拨挡羽箭!
只是四面八方都是,如何拨挡得了?噗噗噗!转眼间少年身中十数箭!
孟登善大吼一声:“别管我!快走!”
此时谁都知道,停顿一息都是作死的行径!
密云总兵唐通的孙子,也是王封二姑的孙子唐之汾,冲上来抓住孟登善的手:“院正说过不能放弃……啊!”
就这么瞬间,唐之汾身中数箭,两个少年两只手死死抓在一起,跌落在地也没有松开!
贺多雨左遮右挡,肩膀中一箭手中稍稍一顿,三支箭射中面门和胸膛!
少年万分不甘的栽落马下,李春风杀红了眼,只是却根本没有敌人给他杀!
他的对手远在弩箭攻击之外,眼睁睁看着箭雨把自己覆盖:“我不甘心!”
谁能甘心?冯东在外围掩护陈柱子,两少年是睡觉临铺,吃饭共用一个盆的兄弟。
可是个人的骁勇,根本不敌箭雨攻击,四支箭同时射中冯东!
冯东吐出一口血沫子:“兄弟!我不行了!来生还做兄弟!”
陈柱子大吼一声,一下子扑到冯东身上:“我不特么相信来生!我们死也要在一起!”
箭雨瞬间覆盖少年的身体!这一幕在武书院学员的队伍中,一次次上演!
在武书院十个月,学员们早就亲如手足,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兄弟,被射成刺猬!
甚至摔落在地,被践踏成肉泥?此时没有王院正在场,没有保护神让他们逃开箭雨!
一个又一个少年中箭落马,一张又一张稚嫩的面孔失去了生机!
一千八百名武书院少年!正是读书的好时候,只因为宁远卫将军们的虚荣心,就这么牺牲在前线!
明军将领真的急了:“杀!救人!”
三万多明军蜂拥而出,总算是把清兵的包围撕开一道口子,武书院学员从缺口中冲杀出来。
再看这些少年,足足有五百余人牺牲在疆场上,侥幸没死的几乎是各个带伤。
看着少年们的惨状,王定宸心中发慌,说不心疼是假的:“速速进营疗伤!”
嘎嘣!何振岳咬断手臂上的羽箭:“所有人!回去!把兄弟们接回来!”
啊?叶镇东怒吼:“不行!谁特么也不行,服从命令!”
只是所有的少年都默不作声,跟在何振岳身后,叶淦扬声道:“院正说过,不抛弃不放弃!就算是兄弟的尸体也不能放弃!”
“自盘古开天,三皇定国,五帝开疆,凡国遇大事,男必在祀与戎泯躯祭国!”
何振岳的声音在前面响起,后面的少年假如其中,即便身中数箭的少年!
也都硬撑着,重新冲向战场:“即燹骨成丘,溢血成河,亦不可辱国之土,丧国之疆!”
“疯了疯了!”
明军将士都看傻了,没见过受创如此严重的军人,居然还要去为战友收尸!
就连对面的清人都愣住了,皇太极忍不住问:“他们要干什么?决一死战么?还是送死?”
谁都看得出来,少年们已经是强弩之末,全凭一股子勇气硬撑没掉下马!
可是这帮带着死气的少年,这一刻却义无反顾,在战场上寻找自己的兄弟。
把一个又一个少年的遗体扶上马:“士披肝沥胆,将寄身刀锋,帅槊血满袖,王利刃辉光;吾不分老幼尊卑,不分先后贵贱,必同心竭力。”
多铎摘下弓箭:“找死就送他们一程……”
说着话就要带兵出击,皇太极举起手沉声道:“停!不许发动攻击!”
啊?多铎不甘心:“正是灭杀武书院学员的好时候!皇上何必妇人之仁?”
也只有叛逆的多铎,敢这么跟皇太极说话:“给我闭嘴!此时射杀倒是简单,却也成就他们的死志,势必让明军同仇敌忾,那是爆发的战斗力绝非我大清之福!”
“倾黄河之水,决东海之波,征胡虏之地,剿建奴之穴,讨欺吾之寇,伐蛮夷之戮!遂沧海横流,儿立身无愧;任尸覆遍野,唯精魂可依!”
战场上呈现出诡异的一幕,少年们一边唱诵一边整理兄弟们的遗体,尽管已经带有哭腔。
尽管跟清兵的距离,已经进入羽箭的射程之内,少年们却恍若未觉一般。
这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明明是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少年,此时却成为一群死士!
王定宸脸色惨白:“我是不是做错了?”
战场厮杀数十年的他,早已经对死亡麻木了,在他眼前死去的部下,不少于一万人!
但是这一刻,他真的后悔了,后悔送武书院学员上战场!
前屯卫副总兵罗文耀嘴角抽搐:“陶罐难免井边破,将军势必阵前亡,这是宿命!”
松山副总兵金国凤叹口气:“他们还是孩子,为什么就不逃呢?”
为什么就不逃呢?这是明军将士每一个人心中的疑问,如果他们逃之夭夭,绝对会比后面那些步卒回来的更快。
牺牲也就不会这么惨重!近三成少年牺牲,其中多少武勋子弟?
刚刚吃过午饭,外面有人大叫:“院正!救命!院正救命啊!”
啊?王封嗖的一下从房间消失,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何振岳面前:“怎么搞的?”
何振岳浑身是伤,还在流血呢却顾不上:“老师您快去救命!很多学员都受伤了!在船上!”
卧槽!王封杀人的心都有了:“春夏秋冬赶紧准备急救包!随我来!”
说着话提起何振岳,身形如电奔向码头,这里距离锦州前线一百三四十里。
伤员送出这么远,如果不是严重到不可救药,何振岳不会把他们送到这儿来。
奔到码头才看到凄惨的一幕,甲板上全都是伤兵,武书院的伤兵!
另一边的船上,全都是少年们的遗体!一个个仰望苍天死不瞑目!
“啊啊啊!我草你八辈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