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当然不可能从卓正熙嘴里问出任何事。
他要是不想说，别说警察叔叔，就是火箭大炮架着，他也不会说一个字。
不过这并不代表，卓正熙没有倾诉的需求。
从夜斑斓出来，已经夜里一点了。
卓正熙身上有一些酒气，但并没有喝多。
他坐在汽车后座上，表情失落。
秦安问，“少爷，要回家吗？还是公司？还是……去叶小姐那？”
卓正熙想了下，“公司吧。”
“哦……”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和她说那段过往。
曾经他以为自己对那段日子看的很清楚，但在见到那张餐巾纸后，他这种自醒就完全消失了。
也许，那短短的两个月，完全不是他看到的那样。
但……他真的很想见她。
于是感性比理性先一步妥协，他说，“秦安，掉头。”
“是！”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溪御澜庭楼下。
卓正熙叹了口气，比起心里的那些纠结，对她的想念完全占了上风。
他拿出手机，敲了几个字发出去。
——
叶秋颜在床上翻来覆去，完全没有睡意。
满脑子都是卓正熙下午说的那些话。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是她又怕打扰他。
今天从卓氏离开的时候，正好偷看到了卓菁华一脸怒气来势汹汹的样子。
卓正熙一定有很多事要处理吧。
她咬着手指，没办法……有些情绪就是得自己消化。
这时，手机响了下，是短信。
【睡了吗】
叶秋颜紧张的咬唇，是卓正熙发来的！
他怎么这么晚发消息，难道是刚忙完吗？那应该很累吧……
她要不要回一句？
叶秋颜纠结，万一又话不投机吵起来怎么办？
还是不回，就让他以为自己睡了，然后也好早点休息？
啊！！！她抓着自己的头发，人心里一旦有了在意的人之后，说话做事真的会有很多顾忌，她怎么变的这么婆婆妈妈的！
叶秋颜坐起身，决定听从命运的安排。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枚硬币，正面就回，反面就不回！
啪——
硬币抛入空中的那一刻，叶秋颜立刻拿起了手机。
她知道答案了。
硬币最大的作用，并不在于真的呈现正面还是反面，而是你抛向空中的那一刻，心中更期待的，就是答案。
她回：【没睡。】
几乎下一秒，手机就再次响了起来。
【开门。】
啊！叶秋颜惊愕，忙跑去门口。
门一开，一股酒气就涌了进来，紧接着她就跌进一个炙热的怀抱里。
无需多言，她回抱着他，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你怎么突然来了？”
他抚着她的脑袋，“不算突然，问过你了。”
她轻笑，“那我要是睡了怎么办？”
他说，“那就在门口等，等到你醒来为止。”
他说的她脸红心热，“干嘛喝这么多酒，是不是下午……”
“不是。”他放开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是买醉，今天俞祈生日，去喝了几杯。”
“哦……”叶秋颜避开眼。
还以为他也在为下午的事心情不好呢，合着只有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怎么了？”他问。
叶秋颜摇摇头，“没什么，对了……你奶奶没有为难你吧？”
他不在意的笑笑，“要是为难了，你要替我打抱不平吗？”
叶秋颜想了想说，“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我当然还不能多说什么，但是如果……”她娇羞的眨眨眼，“我是说如果，我们真的结婚了，她要是当着我的面再对你说那么难听的话，我肯定要护着你啊！”
男人目光灼热，“真的？”
“当然是真的！”她义正言辞，“你要是和我结了婚，那就是我的丈夫，我不护着你，谁护着你！”
卓正熙听的心头一热，“再叫一遍。”
“啊？”她一下没懂。
“丈夫？”
叶秋颜小脸一红，“那不是……还没……”
“早晚。”
叶秋颜噘嘴，“不叫，美得你～～～”
卓正熙淡笑，“早晚美得我。”
她说不过他，转头问，“你到底来干嘛的？”
卓正熙拉住她的手，十指交扣，“我表现得不够明显吗？”
那人听了摇摇头。
卓正熙拉着她走进卧室，“想见你，就来了。”
他随手关上卧室门，然后把人抱进怀里，“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他喉咙一滚，语气里带着歉意，“下午我的反应，是不是让你难过了？我不想我们之间再有任何误会，所以赶来和你解释。”
叶秋颜看向他的眼眸，“你准备告诉我了？”
卓正熙说，“我可以告诉你，但我说的未必是你的记忆。”
她摇摇头，“不明白。”
卓正熙故作叹气，“这就说来话长了，你打算就让我在这说？”
叶秋颜看着他一脸得意的样子，懂了他的意思，“不在这说，你还想去床上说啊！”
“不行吗？”他的唇贴上她的发，“我申请留宿。”
“NoNo~~~申请不通过~~~”
他眼带笑意，“我未来的夫人，不会这么无情吧？”
她忍着笑，“我这不收留醉鬼。”
他顺势把人抱了起来，压到床上，“我要是醉了，现在就把你扛到民政局。”
“民政局晚上又不开门！”
“那就等到它开门。”
她笑他，“那也没用啊，现在结婚登记都要提前预约的，你不知道吗？”
卓正熙挑眉，“是么？”
她点点头，“所以你这招没用。”
他啧了一声，“听这意思，你提前了解过？”
“额……”
男人嘴角带着笑意，高挺的鼻梁蹭着她的鼻尖，“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嫁给我？”
叶秋颜瞪他，“少臭美了，我才不要嫁给你呢！”
“说什么？”
他的语气瞬间凉下来，手也捏住她的后腰。
被欺负的画面历历在目，叶秋颜秒怂，“没说什么！”
他眯眼，“可我好像听见了些会让我生气的话……”
她躲着他的手，笑着讨好道，“你听错了~~~”
他很受用，嘴唇勾起笑意，“好，那你告诉我，我哪里听错了？”
叶秋颜娇嗔，不上他的当，“你就是想听我说，某人迫不及待的想嫁给你是吧？”
男人轻哼两声，“不是这样吗？”
她推他的腰，转移话题，“你还要不要留宿了，申请通过了，快去洗澡……话那么多……”
卓正熙轻笑着，饶过她这次。
叶秋颜把他上次留在这里的睡衣拿了出来塞给他，还备了一套洗漱用品给他。
她眼神乱瞟，“那个，想着也许会用到，就多买了一套。”
他眼眸盯着她，语气暧昧，“多谢夫人惦记。”
“快去吧你！”
等卓正熙洗漱完出来，叶秋颜正坐在床头，拿着笔记本奋笔疾书。
他擦着头发走过来，看了眼，“写什么呢？”
叶秋颜抬头，瞬间就移不开眼了。
这男人怎么能这么好看，挺拔的身形，完美的身材，立体的五官……
湿漉漉的好像刚出水的葡萄。
咬一口，肯定无比解渴吧！
她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被那人抓个正着。
他跪在她面前的床上，俯下身子凑近，身上好闻的沐浴香，让人目眩神迷。
“那个那个……”她语无伦次，“你……你问什么来着？”
他瞬间笑开，坐到她旁边，揉了揉她的脑袋，“小色鬼。”
“谁！我？”她瞪大眼睛，“你都敢长成这样！凭什么能怪我色！”
“……”卓正熙愣了下，才意识到她在说什么，“啧……多谢夸奖。”
叶秋颜努着鼻子，毫不吝惜自己的欣赏，“不客气，你妈妈一定很漂亮吧。”
“嗯？”
“都说女儿像爸，儿子像妈……”她手指绕着他的轮廓转圈，“你能生的这么好，你妈妈一定很漂亮。”
提到戚若苒，卓正熙的眼神瞬间温柔起来，“嗯，她很漂亮，只是可惜，你没机会见她了。”
叶秋颜拍拍他的肩，“没关系，她已经把最好的留给了我，虽然我们没见过，但是心灵相通~~~”
他笑的窝心，“如此最好。”
叶秋颜拉过被子把他也裹进来，“好了好了，开始正事吧！”
他顿时坏笑起来，“正事？需要盖被子的正事？”
“哼，还说我是小色鬼，你才思想不纯洁好吧！”她拿起自己刚刚奋笔疾书的本子，递给他，“我是说这个。”
卓正熙只看了一眼，就笑了，“这是什么？”
“我要问你的问题啊！”
“这么多？”
“多么？才十几条而已。”
他叹气，“才？你当这是论文答辩吗？而且这里面有很多问题，在我们之间不成立。”
“啊？”叶秋颜有些惊讶，“这些不都是很平常的问题吗？”
他点点头，“是很平常，但问题就是，我们的关系没你想的那么熟。”
“不熟？我就把你的素描放进钱包里了？不是吧！”她难以置信的捂着脸，“我这么花痴吗？”
卓正熙说，“在我的印象里，你对我和对其他人并没有任何区别。”
“哦？”
“所以我一直以为，你心里没我。”
“嗯？”
“十二年前，在你失踪之前，我跟你表白了。”
“啊？”
“但你拒绝我了。”
“哈？”
“你怎么那么多语气词？”他蹙眉一笑，“说到你拒绝我，很得意是么？”
叶秋颜乖巧的摇头，“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他苦笑，“你当时拒绝的很直接，给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了非常大的冲击，以至于我一直都不愿意面对。可是今天，我却忽然知道了，你在钱包里藏了我的画像……你说我该是怎样的心情。”
叶秋颜捋了捋，“你是说，我故意装作不喜欢你？”
卓正熙牵着她的手，摩擦着她的指肚，“我不知道，我只能说如果你是装的，那你装的很像。”
叶秋颜无言以对，他的语气怎么那么委屈。
“呵呵……”她讨好着，手指去摩擦他的手心，“你这是要问我的罪吗~~~那也得等我想起来才能跟你解释呀，现在的我脑子里，只有你……头发湿漉漉秀色可餐的样子~~可没有你跟我表白的样子。”
他听着，眼眸一紧，反手把人箍进怀里，“秀色可餐？你在暗示我吗？”
她挣扎开，“我在提醒你，我是个病人。”
“哼……”卓正熙轻哼，“好吧，你有病你说了算，说吧……要问什么。”
叶秋颜扯了个笑，看了眼自己的笔记本说，“第一个问题，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一提到这个问题，他头上某处就痒。
“手给我。”
叶秋颜愣了下，然后听话的伸出手去。
卓正熙抓着她的手腕，把她细长的手指，插进自己还有些湿漉的头发。
他附上她的手，在某处按了按，“感觉到了吗？”
叶秋颜点点头，“好长的一道疤。”
他笑，“嗯，缝了四针，你的杰作。”
“……”她傻了，有些不敢相信，“我？是我干的？”
他调侃着说，“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了你的板砖上。”
“额……”她脸一红，“我还是拿板砖拍的你？不会吧……我的板砖很珍贵的，只有对付小流氓才会请它出山，你是不是干什么了坏事？”她恍然的捂嘴，“你不会那时候就对我有非分之想，然后被我就地正法了吧！”
卓正熙一整个无语，“你想象力真丰富。”
于是，他耐心的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和她说了一遍。
叶秋颜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么回事。”
她抱歉的揉揉他脑袋上的疤，“很疼吧？你连医药费都没跟我要，真是个好人……”
卓正熙蹙眉，“也不是没要，是你不给。”
“额……”
他笑笑说，“我也是第一次见一个女孩的脸上出现‘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表情。”
“呵呵……”她挠头，“我肯定不是框你，我那时候是真的穷。”
“我知道。”
她问，“那后来呢？从警局出来，就没后续了？”
“有。”
她捧着脸，等他继续说。
卓正熙舔唇，“我……跟你去了你工作的酒吧。”
“哦？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想跟你走。”
她听着脸红，“不是吧？你……那么早就喜欢我了？”
卓正熙不知道怎么解释。
“喜欢这件事，是很难去界定在哪个瞬间突然发生的。”
他一直都认为，他们的相遇就是命中注定。
一向规矩的他……
偏偏在那一天想去喝酒；
偏偏走进了她常出没的那条巷子；
偏偏恰巧有人被为难；
偏偏她适时的出现；
所有的偏偏，都是左右他们能否相遇的不确定因素。
但他不仅遇见了她，还爱上了她。
所以——
“也许在看见你的第一眼，我所有的决定和想法，就已经在不由自主的向你靠近。”
“只是这种不由自主……在很久之后我才明白，叫做喜欢。”
“所以如果你问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我想那就是命运。”
叶秋颜心跳瞬间失速，“命运？”
他点点头，“注定和你相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