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冲击
隈才浪罗的瞳孔急剧收缩,这烈火地狱般可怕的情形让他的肾上腺素急剧分泌,危急关头,他猛然举手向天:“给我开!”
头顶巨大的原木,竟然被西夏勇士的神力推开,『露』出了湛蓝的天空!
然而这是更大的危机,新鲜空气狂猛地涌入,给坑道带来了更多的氧气,“轰隆”一声巨响,囤安寨前方百步处,出现了一个恐怖的火球!
爆燃!
一朵高度超过囤安寨的红『色』蘑菇怪云翻卷而起,紧跟着一连串惊天动地的爆炸与火光,从被隈才浪罗掀开的那个口子开始,沿着坑道一路飞腾而起,将无数的原木,死的活的军士,盔甲,兵器,泥土,残肢,还有无数火星,全部送上半空!
身处爆炸中心的隈才浪罗,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老子运气真好……”
的确,他的运气真好,相比那些还在原木下承受水与火煎熬的同袍们,能这样立即死去,不能不说是一种幸福。
站在巨型投石机前准备督战的谅祚,被这末日天罚一般的景象惊得魂飞魄散,竟然呆立在那里无法动弹。
梁屹多埋看着从坑道中窜出的火苗转眼『逼』近,将谅祚拖着奔离投石机,要知道,投石机下方也是坑道的入口!
两人刚刚跑出十来步,就听见身后轰的一声,然后一股巨大的热浪,从坑道入口处喷出,将两人猛然推倒在地。
西夏人阵地上,人马惊呼,来回『乱』窜,整个囤安寨,如同一处巨型魔法的中心,巨大的雪花型火焰『迷』宫,瞬间燃烧在囤安寨的周围!
……
渭州乡勇正准备出击,山梁上三股狼烟刚刚升起,巨大的爆炸声和冲天的火球,让所有人都心惊胆战。
石薇一声惨呼:“小油哥哥!”摘下鞍边的长殳,打马便冲了出去。
阿囤弥一咬牙,抽出长剑:“全军都有!突击!”
五千骑手,如同一股黑『色』洪流,朝着远方的火焰冲去。
种诂这几日一直枕戈待旦,因为他与苏油早就分析过,西夏人作战,小战携带旬日补给,即便大战,也不过百日,最善于因粮于敌。
如今时间已过去三个月,种诂预计,反击就在这两天。
然而囤安寨的信号不来就不来,一来就来得惊天动地,虽然远在十数里外,巨大的火球,爆炸声和黑烟,也让望楼上的姚兕和他惊得目瞪口呆。
种诂一咬牙:“通知全军,出击!”
姚兕还记得种诂和苏油的约定:“知军,看不清啊,那是几股狼烟?”
种诂已经翻身下楼了:“还管他娘什么狼烟,这么大的动静,只有苏明润搞得出来!赶快出击!”
姚兕还未来得及跑到校场,就见种诂已经率领着六千骑军,挥舞着骑刀冲出寨门,杀向了山下一直相持的西夏军营。
“嗨!”姚兕慌『乱』地从手下手里牵过缰绳:“等等啊!我才是先锋旗头!”
三支军队中,反倒是苏油的一支没法行动,因为他估判错了局面。
爆炸的时候,苏油和种谊,阿囤烈正在城头观看。
连苏油自己都没有想到,将所有这段时间里提炼的汽油与池水一起灌入通道之后抛下火弹,威力竟然如此惊人。
就想放把火来着,结果搞成爆燃了。
纵然有生牛皮和弩炮的藤盾阻挡,三人都被爆炸的冲击波抛向后方,狠狠地撞击到寨墙上。
紧跟着地动山摇,苏油亲眼看着一根巨大的原木从高空中翻滚着落下来,直接砸断绳网和牛皮,将一架弩炮砸得四分五裂。
种谊一咕噜翻身站起来,狂猛的热空气撩枯了他的头发,百步之外的巨大火球,让他的身影变得格外的渺小。
这娃丝毫不顾及身边嗖嗖飞过的泥块,木头和残肢碎屑,张开双臂似乎要拥抱那个巨大的火蘑菇,状若疯狂地哈哈大笑:“快哉!何其快哉!”
苏油一把将他拉到垛墙下坐下:“你疯了?!你出事儿你哥会要我的命!”
种谊大声回话:“老师你说啥?我听不见!”
终于,天空中不再有东西落下,只有白的黑的烟絮上升后,三人才探头出去,观看下边的情形。
坑道中还有撕心裂肺的惨呼,交织在一起,结合这眼前熔岩洪流一般的烈焰图案,非人间地狱不足以形容。
巨大的投石机也燃了起来,然后绳子被大火烧断,整个木架在火光中四分五裂,带着火焰跌落地面,如同几具巨人的骷髅散开了架子。
乞第龙山带着几个蕃人头领上了城头,老蕃人只探头向外看了一眼,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接着喃喃地念叨这苏油听不懂的经文,匍匐着爬到苏油的身前,用额头不住碰触他的鞋面:“益西威舍,『操』控水火的上师,文秀俊雅的战神,瓦亭好水两川五十四蕃的寨堡,永远是你最忠实的仆从……”
苏油扶起老蕃人:“起来吧,赶紧灭火,准备追击,我们去收服你们的盐泉,草场!”
就在这时,阿囤烈惊讶地一指城下火圈的外围:“大巫!快看!”
一匹大青马搭载着一个娇俏的身躯,在硝烟中狂飙突进,身后是一个锥形的骑兵阵,骑兵们手持这古怪的木棒,顶端是一根长长的钢刺,呐喊着直扑向谅祚的中军!
苏油所有的镇静顿时灰飞烟灭,在城头惊得魂飞魄散直跳脚:“赶紧灭火!出寨!全军都特娘的出寨!去把我媳『妇』抢回来!”
……
满脸黑灰的梁屹多埋在烟尘中看见远处一骑奔来,身后是不下五千人的骑军,心中阵阵发凉。
牵过照夜白,将谅祚扶上马背:“兀卒快走!铁鹞子!挡住他们!六班直,护驾!护驾!”
两支军队毕竟忠心,而且是精锐中的精锐,虽然事发仓促,还是有数十骑迎了上去,另有数十骑围在照夜白身周,向葫芦河谷涌去。
不过今天的铁鹞子却注定铁不起来了,仓促间根本无法披挂,全凭一腔血勇争胜,希望为自己的兀卒多赢得一点时间。
妹勒是第一队率,可在那巨大的爆炸声中,马匹已经惊惶奔散,数十骑几乎都不是自己平日里的手下。
身上只有锦袍,手里只有一支随身铁锏,见到前方少女手持一支与自己身量完全不符的古怪长枪冲过来,打马恶狠狠地迎了上去。
少女将后端枪柄夹持在腋下,枪尖正对妹勒胸口。
二马相对,祁连骢马速极快,转眼枪尖便到了妹勒身前。
妹勒举锏横击,企图用蛮力『荡』开枪尖,然后就见枪尖突然一个灵蛇头部般的小小摆动,奋力的一锏竟然击到了空处!
完了!重心失衡中,妹勒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长殳一闪弹回,前方的剑刃在祁连骢的高速下『插』入妹勒毫无防护的身体,然后从妹勒的右侧身体切出,带着一溜血雾,几乎将党项人中最强壮的汉子切为两截。
妹勒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高手!”
然后身子跌落尘埃,被后续的骑兵们踏为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