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六十八章黑心章楶
最终吕公着让三省六部官员在都堂表决,两项动议都遗憾地没有获得通过。
为了安抚苏油和外路官员,吕公着接受了蔡京的提议,将动议缩水。
造我们还是造,不过铁路我们只从兰州修到甘州;运河我们只沟通黄淮,从淮阴修到阳谷,这就差不多了。
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调运金铁之利。
正好胶州登莱发现了大金矿,兰州奏报钢产量又翻了一番,吕公着被蔡京和赵禼闹得头疼,还是开了口子,准许两处在不耗费朝廷预算的情形下,可以“酌情相度”。
金矿是在河北发现的,沈括也在闹,但是结果却让他目瞪口呆。
凭什么我河北东路发现的金矿,要给黄淮运河作本金?我沈存中养出来的金鸡,结果飞到蔡元长窝里去了?
吕公着将沈括按得死死的,河北路一切以搞好军事为前提,军事没完备之前,休想老夫给你开着个口子!
全国一盘棋,河北东路的金矿怎么就不能给黄淮运河作本金?
要这么说的话,你告诉我河北四路发展银行一千五百万贯的本金却又是哪里来的?!户部拨出的五百万贯凭什么要先给你河北四路?!
沈括被捏着了痛脚,闹不成了。写信给苏油哭诉,朝廷偏心!蔡元长老奸巨猾,截我河北四路的胡!
闹就对了,癸未,苏油再次奏请高滔滔,根据李庸、沈括、张商英、赵孝奕送回的辽国情报,这几年他们的赈灾能力堪称拙劣,对周边压榨过于残酷。
辽国灾荒,部众南下囤积于雄州外,仰仗大宋赈济的,多达十数万帐。
两国是兄弟之邦,辽国动乱,如今看来对大宋也有不利。
大宋给辽国每年五十万贯的岁币,以往给了之后就放任不管,如今看来,这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至少大宋应当知道这五十万贯的去向,督促辽国将这五十万贯多用于向百姓倾斜,多用于水利、农牧、赈灾之上,而不能拿去招兵买马,反过来给大宋造成威胁。
为了两国的和平与稳定,大宋应当就岁币使用问题,命沈括为全权代表,与辽国进行磋商。
这道动议一出来,文彦博和吕公着不由得面面相觑,这小子在这儿等着咱俩呢!
可不是吗,两人刚刚以河北安全为理由否决了苏油的动议,苏油立刻就同样以河北安全为理由提出这项新的动议,这下子不好弄了。
而且苏油这项动议,完全站在了道义的角度上,辽国朝堂众臣这几年的确干的的确不叫人事儿,哪里有每年大宋帮辽国养着几十万难民的道理?!
五十万贯岁币,忍气吞声地给了就算了,对于如今的大宋真不叫事儿,可也不能让辽国拿去壮大军事实力吧?
还有辽国南北分治,北部契丹人遇到旱灾雪灾还能到处迁移,可南部诸州的汉人都是农耕之族,遇到水旱那就只有等死的命。
辽国最多只能行免税这样“德政”,然而在国家根本没有余粮救济的情况下,所谓免税,根本就是个噱头!
还有辽国本身是个多民族国家,除了契丹人,还有东边的女直、渤海人,南边的汉人,西边的鞑靼人,五十万岁币指望辽国用到这些人身上,怕是想多了。
但是这些人要是被逼到绝境,又不光光只会给辽人制造麻烦,傻子都知道,南边宋境才有饭吃!
漏勺真是个政治小天才,苏油觉得自家这个老二这项提议的水平,完全可以甩出王安石家的王雱几条大街去。
在蛋糕不变的前提下,让分蛋糕的参与者增多,就挑起了饕餮们之间的矛盾,简直妙到了极处,颇有汉武帝行推恩令的风采。
谏院诸臣闻风而动,他们才不管国家现在有没有抵抗辽人南下的实力,以前没有大义在手都敢狂开地图炮,何况现在司徒给他们提供了这么可喜的思路?
可以的,可算是给咱找到一门正经活计了!
孔文仲率先上书,司徒的章奏没有一点毛病,我们坚决支持!
岁币如果一时半会儿去不掉,至少我们要知道辽国将这些钱都用到了哪里!为什么扶贫这么多年,一遇灾荒辽国还是这样不行?!
这几次有大宋干预的项目,比如慈善医疗救护工程,司天馆承建项目,辽河水利开发工程,以及现在的长春洲水利工程,在辽国就进行得不错嘛,这种模式,完全可以大力推广嘛!
谏官们纷纷跟进,就是就是,除了这些,文教事业和佛教事业也应该跟进嘛!
吕公着有苦说不出,台谏这帮子人都是他的徒孙辈儿,之前也是他在一力维护,这下人家有理有据有节,不干也得干了!
这帮被惯坏了的孙子全都忽略了一点,就是人家辽国人干不干?!
吕公着声明朝廷当今应该“务安静”,“勿生边事”,以老成为重,却被孔文仲理直气壮地弹劾、
“朝廷虽务安静,然辽马十万,连叩边强,名为寄食,焉非刺探?
树固欲静,奈金风不止。臣恐今日之勿生边事,为他日之玩寇饲虎!
圣人有教:义之所在,虽万千人吾往矣。
国朝之辱,无有甚于岁币。而岁币所施,若侈陷他国之君,无益他国之民,斯为助纣为虐,与虎作伥,其辱益倍于岁币矣!
今所议未受阻于辽主,先受阻于当朝,窃为朝廷耻之!”
这大帽子扣下来,连吕公着都不敢再说话了,己卯,朝廷决议,由赵孝奕为赴辽贺正旦使节,递交国书,表明大宋的意图,要求过问岁币分配。
其中一条很明确,岁币是大宋支援辽国的,那就是给辽国全体人民的,而辽国东南西北,分有契丹、汉人、鞑靼、女直。
不说一碗水端平,起码应该利益均沾。
而辽国灾荒,以南部为甚,因此大宋援辽的岁币,明显应当多投入在南部建设上,最起码每年十几万辽人堵在边境喝大宋稀饭的情形,不要再继续恶化下去了。
因此请辽人派遣使团,与四路都转运使沈括商议。
国书发出去之后,等待回复还有一段时间,苏油这才腾出精力来,督促户部开始制作今年的统计与明年的预算。
淮南煤矿已经开始产出,朝廷已经开始着手在徐州建立“现代化”的钢铁厂、兵工厂,在楚州建立化工厂。
大宋的大工业基地,因为徐楚寿工业三角区的建立,整体向河北方向推进了近千里。
戊戌,御史翟思等言:“清心莫如省事,省事莫如省官。今天下之事,其繁简多寡,昔以一官治之者,今析之为四五,昔以一吏主之者,今增而为六七。愿朝廷参考古制,以救今弊。”
十一月,户部统计完毕,元佑三年,天下大丰,朝廷岁入两亿五千万贯,获得可喜的增长。
之所以突然猛增六千万贯,是因为南海大聚宝盆的优惠政策到期了。
南海四路本土经济,成为了大宋丰厚的赋税来源,贡献了六千万贯中的一半。
这里边章楶算是功不可没,矿业、香料、宝货、造船、酿酒、制糖、地丁胶、天方胶、海产……收成超过了杭州市舶司!
陆真腊和水真腊开始了战争,还有三佛齐和阇婆,也打得如火如荼。
这四个国家,相互间本来就有深刻的民族仇恨,如今成了大宋库存淘汰兵器的主要倾销地。
毕竟热带地区嘛,武器容易锈蚀,更新替换比较快。
章楶的心肠比王韶还黑,还嫌军火贸易规模不够大,于是又玩了一招。
朝野上下还挑不出章楶的错处来,章楶上奏朝廷的奏章写得很明确,南海诸国,很多一个国家有多个沿海城市,这些城市的城主,常常冒充国家主体,进行所谓的“朝贡”,占大宋“回赐”的便宜。
章楶要求这些国家明确国主,一个国家,大宋只认一个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