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五十章括户
要开发就得有人,宁夏三路最缺的就是人。
好在这个问题可以用机械来弥补。
宁夏三路的能源,堪称如今大宋一绝。
除了水力、风力、还有用不完的煤,用不完的大牲畜。
还没有全取西夏的时候,苏油都没有忘记修建韦州到灵州的道路,为此还架设了黄河大浮桥。
兴庆府还没有拿下,苏油就已经开始行文山南诸路,组织大量的机械、种子,源源不断运往灵州。
北边的气候比南边凉,九原地区和兴庆平原地区,正是种麦的好时节。
大片的土地被四通集中应用,对大型机械投入是非常有利的。
如今放眼整个大宋,除了渭州的少数地区如龙首村,只有相州才有这么多开阔的土地可以运用如此大型的机械。
耧车,大耧车。
现在的耧车已经是第三代,可以用四头牛或者马拉动,耧车前后加装了压土的滚轮,滚轮中间是十二排犁头,犁头上部后方,是十二个种子料斗。
耕种的方法也有了改进,料斗里的种子,现在混杂了细干粪、油粕、蚕沙、泥土混合而成的复合肥,播种的时候顺便达到施肥的目的。
这个机械能够将开沟、播种、施肥、覆土、镇压一次完成,功效已经从第二代的一日五顷,提升到了西北大地上的一日十顷。
当然中间得换牲畜,不过这在西夏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麦种用的莱山一号,这可是能够将亩产提高三分之一的优良麦种。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空地种植油菜。
在戈壁与绿洲中,苏油还安排种植了几种经济作物——地丁胶草,苜蓿,葡萄,鸡息草,甜象草。
万幸自己手中有个沈括,有个石勇,有个李庸。
沈括负责农业区规划和水利规划,修整干渠;李庸干起了祖上的老本行——打井,安装风力提灌设备。
而石勇,被苏油抓着去建工厂和桥梁。
在这次西征大业中,苏油还有了一些发现,那就是大水系对政权统治的巨大影响。
纵观历史,国家对疆域的控制,与水系以及沟通水系之间的运河息息相关。
有了沟通长江、钱塘江、珠江水系的运河体系,华夏一族才渐渐繁衍到了两浙、福建、广东。
有了航海术的长足发展,如今更是控制了南海。
而向北方,有了沟通淮河、海河、黄河的大运河,让大宋对河北的控制力度大大加强。
但是这样有个问题,就是这些运河大多只能开设在冲击平原上,对于大西北不适用。
在河套以上,黄河,就成为了分割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的天然鸿沟。
要解决这个问题,只能绕路,要不从黄河发源地青唐一带向北推,要不从黄河下游冲击平原向西推。
苏油等不及,所以就只能通过一种交通设施来打破这种局面,那就是——能够跨越黄河的桥梁。
苏油重生前看过很多历史小说,很多作者最喜欢做的,就是盲目发展铁路。
其实如今的水运,已经可以满足大宋现有疆域调配物资的需要,真正需要的铁路,苏油心目中只有一条。
那就是从河北到兴庆府,这样一条铁路,才能够改变大宋国家格局。
但是这条铁路,不可避免要跨过辽国统治地区。
至于在其他地方修建,就跟出蜀的那条简易铁路一样,那最多算是锦上添花而已。
而铁路更大的难题,不是铺路,而是造桥。
一八八六年,清政府开平矿务局为解决冬季河流封冻影响,阻碍煤矿运输发展的问题,修造了中国第一座铁路桥,用来跨越滦河,花费了二十五万两白银。
而中国最早跨越黄河的桥梁,是一九零六年修建于兰州的钟山铁桥,不能通火车,长度二百三十四米,宽七点五米,六墩五孔,桥上飞架五座弧形钢架拱梁,耗银三十万两。
换到大宋,这就是三百万贯,再考虑到如今的钢材和一千年后钢材的成本差异,最少都在五倍以上。
因此光一座跨越黄河的铁路大桥,都不是如今的大宋拿得下来的。
就算拿得下来,那也非常不划算。
因此只有浮桥,才是如今最佳的选择。
但是即便是浮桥,也分等级,现在能够腾出手来了,加上宁夏本地就产铁,苏油准备将铁船搞出来。
兰州浮桥的设计方案,桥墩采用铁壳趸船,浮船头部呈锋利的锐角,具有一定的破冰能力。
反正现在有炮,也就是破冰,养护之类的麻烦一些而已。
桥面离水面一米,可以有效减小水流对桥面的冲击,下方还能通过河面流下来的杂物。
上游两岸将用水泥和大铁件浇铸牵引堤岸,使用最新的南海蕉麻和郑州钢索混编的缆绳,和锚锭一起固定铁壳趸船。
即便如此简陋,这个方案都震惊了朝中,不说各种朝中大佬们不懂的工程难题,光造价就高达五十万贯。
很多人都不同意,然后苏油一封奏疏,将大佬们的脸都抽红了。
各位,好好想想,五十万贯很多吗?不就是以前给夏国的两年岁币而已?
以前你们给的都不心疼,怎么现在开始心疼了?
要不你们将原本准备赏赐我的八十万贯给我?
而在给赵顼的密折当中,苏油则详细剖析了该桥的意义,陛下你想不想像盛唐那样,打通丝路,万国来朝?
之所以让国家出钱,是因为我怕大好处便宜了商贾而已。五十万贯,花不了几年我就赚回来了。
赵顼一听真特么的有道理,大手一挥,明润以前的丑事我们就翻篇了,以后谁都再不许提了啊!
造桥的事情,朕准了,不过朝廷改制,也有他们的难处,所以这钱啊……内府拨付,我来出!
赵顼现在是大宋最大的大地主,不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那种名义上的大地主,而是实打实地控制着土地的大地主。
因为有功将士当中,不少是横山河湟一带的蕃部,人家在老家有牧场,跟着大军出来打仗,目的就是挣钱。
所以这部分将士的赏给,土地都按照一亩一贯折算之后,换成了宝钞和牛马羊群。
他们的地就成了空地,而王从之一个劲地哭穷,陛下,一个战士就是一百亩,有战勋的还更高,十万蕃军,合计下来应当奖赏十多万顷,一千多万贯!这个单三司买不起!
最后还是赵顼捏着鼻子买下这个单,满大宋也只有他能买得下这个单。
而苏油紧跟着再次上了一道疏奏,陛下,光有地也不行,得有人来种啊,为了解决西夏地广人稀的问题,应当从内地充实移民才行。
既然宋承唐制,有一项在玄宗时期得到了巨大效果的法令,我们可以用起来啊——检田扩户!
这是从东魏到隋唐,一直在推广的一项法令,应该说,到了王朝的中期,这项法令推广得不得力,是封建王朝摊丁入亩制度推出之前,王朝能不能得到有效延续的关键性法令。
隋朝的租调徭役和唐朝的租庸调制度,都以人丁作为征发对象,因此封建国家十分重视对户口的控制,严禁百姓逃亡。
隋朝建立后,在山东地区检括户口,乞伏慧在曹州检括得户数万,令狐熙在沧州令隐户自归首,至者万户。
这项法令,其实就是为了把隐漏、逃亡的农民变成国家能够控制的编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