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习习,鬼影幢幢,树影摇曳不止。
红衣蒙面女人四下张望了一眼,闪身进了一个昏暗的巷子里,她仔细留心着周围的动静,径直走到巷子深处,那里有一个穿白色衣裙的女人正背对着她,乍一看,倒真有几分索命女鬼的模样。
此情此景,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惊悚不已。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那女人转过身来,摘下脸上的白色面纱,对来人说道:“红枫姐,你来了。”
“嗯。”红枫嗓音极冷,问:“寒烟,东西你拿到了吗?”
“拿到了。”
说着寒烟从袖中拿出一张叠好的薄薄的黄皮纸,向红枫走近两步,递到她面前。
红枫接过来展开随意看了一眼,又规整叠好收入袖中,淡淡地说:“你做的很好,等有其他任务我会再通知你,你先回去吧。”
寒烟咬紧唇瓣犹豫片刻,艰难地开口道:“红枫姐,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
只见她一手紧张的揪着衣裙,话语迟迟说不出口。
红枫不悦的皱了皱眉。
良久才听寒烟说道:“我想退出重云楼。”
红枫紧紧盯着她的双眸,似乎愿闻其详她接下来的原因。
“清风公子待我极好,我不能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我喜欢他,而且他也说过会娶我进门,所以……所以我想求你替我向楼主求求情,放我离开……”
“寒烟啊,你真的相信那个男人说的话吗?毕竟他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花天酒地纨绔子弟。”
“不是的,清风公子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他只是——”
“你只需要回答我,你相不相信他就可以。”
寒烟重重的点头,坚定地说道:“我相信他。”
红枫挑起嘴角,向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仿佛真的是一个替她由衷感到高兴的知心姐姐。
“好,我会转告楼主的,你走吧。”
寒烟万分欣喜,眼睛明亮极了,“红枫姐,谢谢你,等我嫁进了尚书府,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红枫闷笑了几声,小幅度的摇了下头,柔声道:“走吧。”
“嗯。”
起风了,树枝沙沙作响,衣袂翩飞。
“噗呲!”
白色的衣裙从腰间迅速被血浸染开来,像极了一朵妖冶艳丽的花……
嘴角在不停地滴血,她不可置信的低头看去,那把曾经保护过她的软剑竟从身后穿腹而过。
“唰!”剑身又快速被人收了回去。
寒烟想转身问她一句为什么都做不到,瞪大双眼直接摔在了地上……
鲜红的血液不断从剑尖滴落,沉寂片刻后,红枫那如同鬼魅的声音响起:“背叛楼主的人都该死!”
随后她走到寒烟身边蹲下来,合上她的双眸,冷冷地说:“放心,我很快就会把你那个情郎送下去陪你!”
……
侯府。
屋内灯光摇曳,沈秋白点上安神香,坐在床边瞧着柳云暮的睡颜,眼中是止不住的爱意与心疼。
他那两个所谓的亲戚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要说这里面没点鬼,沈秋白是万万不信的。
不过,不用猜都知道这场闹剧是谁安排的,除了蓟州那位,恐怕应该不会有人有这种功夫了!目的就是让柳云暮不得安生!
沈秋白一想到这里,眼神就变得愈发冷冽,自己捧在心尖上的人岂容他人这样欺负!
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用指腹轻轻抚了下柳云暮的眼尾,又忍不住弯腰用额头蹭了蹭他的脸颊。
“小侯爷,小——”
慌乱的叫喊声戛然而止,孔青鸿一路小跑进来猛地撞见屋里的情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转身就跑,却和后来跟上的秦景撞了个满怀。
“怎么了?你见鬼了?”
见什么鬼?这简直比撞见鬼要可怕的多好吗?
沈秋白不紧不慢的坐起来侧目一瞥,孔青鸿连忙拉着不明所以的秦景忙不迭的溜了。
他边跑边在心里疯狂呐喊:我的老天爷!柳公子怎么在小侯爷的房间?最重要的是,这两人怎么不锁门啊!!
其实孔青鸿不知道的是,他家小侯爷今天翻人家房间的窗户,直接徒手硬生生地将窗框给人家拆掉了!
两人一口气跑到院门口,秦景一把甩开他,问:“你跑什么?那件事跟小侯爷说了没有?”
孔青鸿惊魂未定地拍拍自己的胸口,喃喃道:“明天小侯爷该不会派人杀我灭口吧?但是这也不能全怪我啊,明明他们自己没锁门……”
“你一个人在那嘟囔什么呢?”
“啊?哦,知道了知道了。”
秦景:“……”
正说着,沈秋白往这边走来。
“小侯爷。”
“嗯。什么事,说吧!”
沈秋白应了秦景一声,而后看了站在旁边的孔青鸿一眼。
孔青鸿立即站直了身,举手发誓说:“我刚才什么也没看到!”
沈秋白:“……”
秦景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怀疑他兄弟是不是被鬼上身了,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
他看不下去了,于是便用胳膊肘给了孔青鸿一肘子,示意他脑袋清醒点。
孔青鸿看看秦景,又看了看沈秋白,突然“哎呦”了一声,捂着嘴含糊不清地说:“我牙疼得说不出话了,秦景还是你来说吧!嘶~”
秦景:“……”
……
而此时的侯府祠堂里,陈正嵘给沈凌云上了柱香,拿起酒瓶和一个酒杯,倒满了整整一杯酒,然后洒在了地上。
他看着沈凌云的牌位说道:“侯爷,我来找你说说话,还带了你最爱喝的酒,嫌我唠叨的话,看在这杯酒的份上,就别和我计较了。”
烛火忽明忽暗的倒映在他脸上,使这个一向刚毅的男人看起来有些落寞和哀愁。
陈正嵘随意的席地而坐,饮了一口酒,抹了把嘴,说:“有些事情我至今都不敢和秋白说,我怕他一时冲动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你说上一辈的恩怨为什么要让这些孩子来承担?他们这些孩子又做错了什么?上天为什么要如此造化弄人?”
“赵稷之我看他是活不长了,”陈正嵘冷冷地哼笑一声:“他苦心躲了这么多年,可曾想过陛下最后还是不会放过他?何必呢?你说他当年又何必领了那种命令来对付你呢?”
“陛下这些年对秋白不能说不好,但自你走后,他一步也未曾踏足过侯府,他不敢过来,他没脸见你啊!侯爷!”
“说起来多可笑,堂堂一国之君竟不敢进你侯府的大门,你看你这个镇国公安定侯当得多威风!哈哈哈哈哈……”
不久,陈正嵘敛去讥笑,用手指着外面恼怒地说:“你沈凌云为了稳定他们姓梁的江山,在外面南征北战,几经出生入死,可到最后换来的是什么?他又把夫人逼到那个份上,害得夫人和秋白……”
说到这里,他似乎说不下去了,停顿了一下,用力抹了把脸,仰头又喝了一大口酒。
“秋白、云暮,还有苏叶,他们都是好孩子,侯爷,如果你在天有灵的话,就保佑这些孩子吧!他们承担了太多不该他们承担的……”
他喝尽最后一口酒,站起来笑道:“我陈正嵘一生没有娶妻生子,在我心里,他们就是我的孩子,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会护他们周全!这些孩子叫我一声陈伯,我总不能让他们白叫这么多年不是?”
“……”
“轰隆~”刹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陈正嵘负手走了出去,到了廊下,他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喃喃道:“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