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琛和朱鑫大为震撼。
他们原以为穆星送的都是从网上买的便宜货，字也是拿电脑激光刻上去的。
现在却告诉他们，笔是号称钢笔顶奢品牌的某龙家的私人定制款，而字，更是出自于知名书法家之手？
这意思是说……穆星就是那个书法家兰生？就算不是，一定也认识兰生，否则“赠纪琛”这三个字怎么来的？
纪琛的心情一瞬间变得十分复杂，穆星说他根本不了解自己，由此看来，这话的确没错，交往两年，他真的一点都不了解穆星。
当然，也不怪他们认不出来。他们平时用惯了挂着大牌logo的笔，根本没想着这虽然用着手感不错，但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笔竟会是钢笔刺客！
还有那上面的刻字，就算他们没研究过书法，也是有一定审美的，那三个字漂亮极了，根本不像手工刻上去的好吗？
“纪总，我知道这个请求可能有些冒昧，但兰生的作品，我真的特别喜欢。所以你看……”
双方的地位，因为一支钢笔，突然之间彻底反转过来了。
方总连手串也不盘了，眼睛就粘在那支钢笔身上。
纪琛还没说话，朱鑫先道：“方总，说实话，这钢笔吧，我们虽然不知道它的价值，但这确实是纪总一位十分重要的朋友送的，要把它转送出去，这……不是钱的事，您一定明白吧？”
方总当然明白朱鑫是什么意思。
他看了看桌上的合同，心里琢磨着，昨天竞标会上发生的事，虽然大伙都对云庭颇有微词，但最重要的是，顾氏似乎也没有追究的意思，那这合作嘛……其实也不是不行。
朱鑫见他有些犹豫，赶紧趁热打铁，把话题往兰生的方向引，说这个笔多么多么难得，纪琛也只有一支如何如何。
事实上，除了这支钢笔，穆星送过纪琛好几件东西，还有墨镜、杯子之类的，好像都刻了字。
所以……如果送一个出去，能拿下这个供应商，应该也没什么吧？毕竟还有那么多。
方总装作为难的模样，说道：“我懂你的意思，就是这合同的事吧……它……”
说来说去，说了一大堆理由，意思就是合同可以签，但价格嘛，就不是原来的价格了。
朱鑫暗骂一声老狐狸，这是拿捏着他们的软肋，打着羊毛出在羊身上的主意呢！
话说的漂亮，什么他对那钢笔喜欢的不得了，价钱随便开，可你真敢狮子大张口吗？你要是敢，那合同上他就敢漫天要价！
朱鑫笑道：“瞧方总说的，咱们这不是交个朋友么，您看您喜欢兰生的字，我们也珍惜朋友送的这支钢笔，这就是缘分呐！
就冲着这冥冥之中的缘分，我们纪总就算再珍爱这支笔，也一定愿意忍痛割爱！正所谓宝剑赠英雄——”
他这边正说着，纪琛却突然站起来道：“这笔我不——”
眼看着他就要说出“不卖”两个字，朱鑫一把攀住他的肩膀把话头接过来：“不识货是吧？纪总说的是呢，咱们都不识货，好东西就应该赠给方总这样的行家和知己嘛！”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拍着纪琛的肩膀，同时又用眼神暗示他，别忘了他们今天来公司是干嘛的！
方总看出他们之间的拉扯，也不着急，气定神闲地盘起手串。反正这支钢笔，他是要定了！
果然，纪琛再开口，话却变成了：“是，朱总说的没错。这支钢笔……合该送给方总这样的人。”
纪琛的口是心非，方总随便一眼就能瞅出来，毕竟不情不愿都写在脸上，但他却不会揭穿。
他假意笑得感动又纠结，道：“哎呀，你们两位真是……太会拿捏我了，明知道我喜欢兰生的字，还这么客气……这让我怎么好意思嘛！
算啦，既然你们有诚意，我也不能太小气不是？合同就照原来说好的价格，你们要是同意，咱们现在就签！”
双方都怕对方反悔，签字一个比一个爽快。
签完字，方总赶紧把钢笔揣进兜里，双手紧紧握着纪琛的手，感慨道：
“哎呀，今天交了纪总朱总两位好朋友，是方某的荣幸。若是纪总以后还有兰生的作品，可不能忘了方某呀！无论多少钱，只要方某付得起，都愿意收藏的！要是有机会，我还是真想亲眼见见兰生的……”
纪琛和朱鑫客套几句，送走了方总。
方总愿意签约，同时也释放了一个信号，那就是顾氏并没有打压云庭的意思。
虽然肯定会有一些损失，但只要顾氏不插手，至少他们可以喘口气了。
方总一走，陈经理和孙蕊等人赶紧围上来，个个笑逐颜开。
孙蕊自豪地说：“还是纪总和朱总厉害，才多大会功夫，合同就搞定了！我们都以为那方总就算同意签合同，肯定也要让咱们云庭出一些血的，没想到还是原来的价格，纪总真是……”
马屁还没拍完，纪琛就黑着脸走了。
朱鑫摸了摸鼻子，心道这真是马屁拍到马蹄子了。这个合同能顺利签下来，说白了，是那支钢笔的功劳，跟他俩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他让其他人都散了，然后自己去追纪琛了。
纪琛正要开车，朱鑫跳上了副驾，直接拔了钥匙。
“你下去吧，我现在有急事要回趟家。”
纪琛看上去还算平静，但朱鑫是他多年好友，怎会不知他早已心乱如麻。
朱鑫难得语气认真地说：
“刚才……对不住啊！那支钢笔……我现在知道以前对穆老师有许多误会了。
那字是她的吧？她应该就是方总口中的兰生吧？以前我总以为她除了气质特别一点，本质上和我身边那些爱慕虚荣攀附权贵女人没什么不同，只是可能更虚伪、段位更高一些。
不过能让你暂时忘记李依依，花点小钱陪她玩玩也值了。
这段时间来看，原来真的是我误会她了。也许世上真有那什么都不图的爱情，只是一直以来我都没碰到，也不愿相信吧！”
纪琛不语，他现在真真体会到了电影里那句话的含义：“曾经有份真诚的爱情摆在我面前，我却没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我才追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这几年，他对李依依念念不忘，更多的是一种遗憾和不甘，是不愿承认自己被抛弃的事实。
而对穆星，他自然是喜欢的，否则怎么可能跟她交往两年。
只是李依依在他心里的住了那么多年，他一直没有认清自己的心罢了。
今天知道了钢笔背后的故事，才明白穆星曾经对他爱的多么深沉，才明白她最近为什么一直不肯理他，还全盘否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爱之深恨之切。
她是太失望了吧？
是了，她不同于李依依把什么都写在脸上，她甚至连一句喜欢都没说过，但她的爱藏在每一个精心挑选的礼物里，藏在那三个字的一笔一画里。
纪琛甚至能够想象出，穆星写他名字的时候，那种掩藏不住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