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月溪意识到她问了什么问题出来,不禁面红耳赤,把头埋于双腿间,不敢抬起。
日熙也是羞个大红脸,支吾半天:“这……这……其实……”
“啊……”这时方之仪大叫一声,把林氏兄妹俩从尴尬中惊醒,他们赶紧站起来向旁边跑去,只见方之仪花容失色,一边跳着用手拍身衫,一边指着地上:“虫怪!虫怪!”
日熙见地上躺着一只大天牛,哑然失笑,他掂起天牛的一根触角,在方之仪面前晃起来。
“啊……”方之仪双手捂脸,根本不敢看日熙手中的虫子。
月溪也笑起来:“大嫂,这种虫子叫做天牛,是橘树上常见的虫子之一。橘树上的虫子多着呢,有螨虫,有蚜虫,有蚧虫,有……”
方之仪想像着那些虫子爬来爬去的样子,没来由地一阵恶心。
月溪赶紧闭上嘴,日熙则给方之仪舀来一瓢清水。
喝过清水,见方之仪面色好转,月溪对日熙说:“大哥,你也真是的,大嫂怕虫就不要带她来这里了。”
日熙憨厚一笑:“闲来无事,带她来这里转转也好。”
“闲?这么说的话,大哥每天都闲呢?大哥自己算算,一年下来,你在这橘园里的光景有多久?大嫂可要当心了,你若跟大哥来一次,只怕日后日日都要闲来无事来此处修枝、浇水、施肥了!”
方之仪笑起来:“不怕,不怕,刚才之仪失态了,还请月溪小姐莫要笑话。这片橘林茂密丰盛,绿荫成群,看着就舒心,能置身其中当是极大享受。林大哥愿意带我来,我自当感激不及,哪来推脱之词?”
月溪皱皱眉:“林大哥?这话儿听着好生疏。”
本是小女孩的无心之言,却惹来日熙与之仪浑身不自在,两人尴尬地对视一眼,日熙干咳两声:“小孩子懂什么……呃,在这里待的时辰不短了,我们回吧。”
月溪只道两人害羞,也不再纠缠刚才的话题,她对方之仪说:“大嫂,不几日便是橘树开花,那时我们再来,满山绿白相映,甚为美丽。”
三人说说笑笑来到林宅,林震东坐在中厅饭桌前,似是等待已久。
“爹。”方之仪低头轻声唤道,得到林震东的点头示意后,自觉帮下人摆放菜肴和碗筷。
日熙冲林震东微微点头,算是招呼,在震东右侧坐下。
月溪紧闭刚才还叽喳个不停的小嘴,走到震东左侧坐下。
气氛瞬间变得尴尬。“咳……”震东干咳两声:“日熙,再过半月即是橘园结花之时,修枝人工可已找好?”橘树每年早春三到五月开花,但是衰弱的橘树会大量开花,致使长势更加削弱,影响产量,于是每到橘树开花之时,便要请大量人工剪除结果母枝,减少花量,节约养分,促发新梢,保证产量。
“告示已经贴出去,今年孩儿想控制人工费用,所以挑选时间会长一些。”日熙客气地回道。
“嗯。”震东点点头:“为果庄节流是好,只是不要误了吉时,为父一早找灵山寺的向善法师算过,今年的寅日辰时适宜动刀开剪……”
又来了!月溪烦躁地想把双耳捂上!自从娘亲去世后,爹爹就变得神神叨叨,做什么事都要问卦占卜一番,动不动就是向善法师说、向善法师说,连前世林家与永盛的联姻,也是这向善法师指点,说什么“木遇水则发枝”。月溪兀地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就想发作。
震东吓一跳,但是他对这个喜怒无常的女儿一向束手无策,见她不悦,不敢再说话。
“小溪!”日熙自是明白自己这个妹妹为何无故发飚,说实话,他对震东到处拜佛信神之事也颇有微词,只是生性老实,又碍于父子伦常,不好多加言词。不过在饭桌之上,见到月溪确有造次之处,仍出言喝斥。
月溪正在气头上,哪里顾得上什么仪礼。她凤目微瞪,秀眉轻蹙,想对震东出言讥讽一番。
只见此时的震东眼中竟生出几分怯意。月溪突然想到不久后爹爹会遭遇山贼,双腿受伤,行动不便,人也会苍老许多,心念一软,罢了,罢了,爹爹再怎么烧香进贡也是为了橘园兴盛,前世的自己既然可以充耳不闻,重生的自己又何必为此事与他置气?
“爹……”月溪瞬间没了刚才的气势,柔声低语:“如今春寒料峭,爹爹外出可要添加外套,莫要着凉。”
突然的转变让震东呛出一口饭,他莫名其妙地一边擦拭唇角,一边点头说“好”。四人一时沉默,专心吃饭。
“爹。”日熙首先打破了沉默:“州府张师爷公子明日大婚,请柬已托人送来。”
“好,那明日你随我前去道贺?”震东征求日熙的意见。
日熙面露难色:“爹知道孩儿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又不胜酒力……”
大婚?月溪眼前一亮!我的前世若是被人在新婚之夜用交杯酒毒死,那么只要能锁定谁能接触到这交杯酒,不就能找出想谋害我的人究竟是谁了吗?
“爹爹,明日带女儿去吧!”月溪出声央求。
“胡——闹……”震东见月溪难得露出温顺模样,不忍高声训斥,他压低声调:“小溪,哪有未出阁姑娘参与这种场合,说出去要被人笑话的。何况你前几日才在日熙的婚礼上喝坏了身体,这要是再出什么乱子可如何是好。”
月溪一撇嘴:“爹爹要想带小溪去,小溪就保证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绝对不胡闹。女儿自小跟娘亲学习易容之术,男女易装更是得心应手,不会被旁人识破。爹爹就带女儿去吧,整日闷在家里,无聊得紧。”
震东犹豫着,一向疏离的女儿难得央求自己,自己真不好拒绝呢,没准这是个改善父女关系的好机会呢。
“大哥……大嫂……”月溪见震东犹豫着,便向日熙和方之仪求援助。
方之仪只当没听见,低头吃饭不言语。
日熙想了一会儿,对震东说:“爹,小溪难得央求您什么事,您就答应她吧,要不这样,我也去,帮您看着小溪。”
“好吧。”震东终于点头:“只是小溪你一定要答应爹爹,易装不成功不可去,去不可多言,不可随意走动,更不可再碰那杯中物半分。”
“诺!”月溪高兴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