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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华清池做了总动员,除了本店的人马,又把孟黑子十六铺码头的一帮人拉了过来,镐把、棒球棍、消防斧都预备好了,用蛇皮袋子盛着放在金杯车里,几十号人严阵以待,可是一天过去了,顶点方面没有任何动作,一切风平浪静。

这倒让卓力有些发毛,人老精鬼老灵,林国斌按兵不动绝对不是好事,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么天天弄一帮人守在店里也不是事,孟黑子倒是建议先下手为强,砸了顶点再说,提议被卓力否决,不管怎么说林国斌也是他师叔,又是道上老前辈,更主要的是两家没什么太深的矛盾,就为了几个小毛孩挑起江湖大乱斗,那是谁也承担不起的。

想来想去,卓力终于想到一个好办法,他拉着贝小帅,买了一大堆礼物来到西郊云山脚下的一个小院子外,两扇乌油油的大门上缀着铜环,门口的石墩子油光锃亮,地上铺着石板,满墙的桂花香扑面而来。

巷子太窄,卓力的悍马没开进来,两个人提着礼物来到门口敲了敲门,门是虚掩的,一推就开了,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在院子里练拳,旁边放着竹躺椅,紫砂壶和藤杖,虽然是仲秋季节,老人身上却只穿了个对襟单褂,看到两人进来也没搭理,自顾自在那里练的虎虎生风。

一路刚猛无比的八极拳打下来,老人收了功夫,卓力和贝小帅赶紧拿着毛巾和茶壶凑上去,嬉皮笑脸的说:“师父,又厉害了啊。”

老人接过毛巾擦擦手,淡淡的说道:“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们又惹了啥事了?”

卓力伸出大拇指赞道:“咱师父简直是半仙啊,确实有事,不过不是我,是贝小帅这个不成器的臭小子。”

师父笑了:“五十步笑百步,你也强不到哪里去,你俩都是我从小看大的,小帅虽然毛糙点,但还有分寸,反倒是你小力,骨子里有一股戾气,如果不化解了,早晚要出大事。”

贝小帅也挑起了大拇指:“师父明鉴!”

老头坐到了躺椅上,端着紫砂壶品着茶,看了看自己这两位高徒带来的礼物,两瓶五粮液,两瓶陈年花雕,两桶色拉油、一提兜大闸蟹,还有一口袋带壳花生,个个颗粒饱满,一枚壳里起码三四粒花生米,正是老人的最爱。

“好了,说吧,惹了什么事需要师父出面?”老头乐呵呵的一摆手。

卓力干咳一声:“师父,前两天和林师叔闹了点小矛盾,想请师父说合一下。”

师父眉头一皱:“你们怎么惹上他了,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贝小帅就将当日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完之后,老人当时就怒了,把小茶壶重重往小桌子上一放:“胡闹!”

贝小帅说:“就是,这帮人太胡闹了。”

师父怒道:“我说的是你!,给我趴下,裤子扒了!”

贝小帅顿时呆了,哭丧着脸说:“师父,我哪里做错了?我是见义勇为啊。”

师父一指条凳:“趴着!”

卓力赶紧劝道:“师父,您老千万别动气,这事儿吧,确实不怨六师弟。”

“还有你,不带个好头,好好的工作不干,开什么澡堂子,那是正经人开的么,你也给我趴着!”

卓力老老实实的趴了下去,和贝小帅对视一眼,哭笑不得。

他们的师父叫董云来,是本地八极拳的掌门,董家是沧州人,清末开过镖局,后来辗转来到江北开武馆,解放后武馆关门,董家当家人进了体委任职,一直是江北武术界的泰山北斗人物,文革时期开始走下坡路,董云来年轻时候还能维持一下,同时有几十个师兄弟一起习武练功,到了他开班收徒的时候,社会上已经开始流传跆拳道和散打了,武术无人问津,只是收了几个少年宫不要的小孩当徒弟而已,卓力和贝小帅就是其中的两个。

董师父是那种老派人,最讲究武德,两个徒弟趴在面前,他顺手抄起了藤杖,这条藤杖还是卓力托人从东南亚带来送给老人家的,坚韧无比,这要是抽下去,两个屁股肯定开花,起码半个月不能坐椅子。

两个徒弟虽然都是成年人,但是在师父面前依然保持着儿时那种尊敬,师父要打便打,吭都不敢吭,看到俩孩子这样,董云来倒是有点下不去手,不过转念一想,要是不打,以后这俩小子闯祸更大,于是一咬牙还是高高举起了藤杖。

“住手!”一声怒喝传来,从屋里出来一个大妈,精气神比董师父还足一些,一见老伴出来,董云来立刻放下了藤杖,陪着笑脸道:“我教育徒弟。”

老伴一把将他的藤杖夺了过去,怒道:“用这个打,你咋那么狠?亏得孩子们还带东西来瞧你。”

董云来说:“我打他们也是为了他们好,我毕竟是他们师父嘛。”

老伴说:“那我也打你两下好不好,抡起辈分我还是你师姐呢。”

卓力和贝小帅听见这话就嘿嘿的笑起来,这下气氛就变了,董云来就坡下驴道:“两个兔崽子,起来吧。”

俩徒弟嬉皮笑脸的爬起来,先谢了师母又谢了师父,四个人坐下来又将事情讲了一遍,师母正色道:“林国斌那小子,年轻时候就不是个东西,龙生龙凤生凤,他的孩子一定不是好人,不过小帅你动手把他的鼻子打断就是你的不对了,拳头不能解决问题,打来打去哪里是个头,功夫好有啥用,遇上手枪一样完蛋。”

卓力说:“师母您太明白了,我是做正经生意的人,小帅也是大学生,我们一方面是不想惹祸,另一方面也是看林国斌是长辈,才来求师父出面说合一下的,这事儿都有不对,我看两不找也就过去了。”

董云来沉吟一下道:“好,这事我来和他说。”

卓力和贝小帅对视一眼,起来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这下师母不乐意了:“刚来就走,是不是嫌师母做的饭不好吃?”

两人没辙,只好留下陪着师父师母吃了顿饭,聊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最后开开心心离开了。

他俩走后,师母就问董云来:“老董,你真要去找林国斌?”

董云来说:“孩子们找上门来,那是一定要去的。”

师母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

当天晚上,董云来换了一身崭新的唐装,乘坐公共汽车来到了顶点夜总会门口,看了看这灯红酒绿霓虹闪烁的大门,摇了摇头还是走了进去。

进门就有迎宾小姐上前接待:“先生几位?”

董云来说:“我找林国斌。”

迎宾小姐愣了一下,才说:“您找林总啊,请稍等。”然后用对讲机召唤来一个穿西装的年轻人,将老人带到一间办公室坐下,被告知,林总正在开会,请稍等。

董云来点点头,坐了下来,那是真正的站如松坐如钟,一股凛然的气势不容侵犯,不过似乎没人搭理他,办公室里来来往往都是穿黑西装戴耳麦的彪悍年轻人,肆无忌惮的互相开着粗野的玩笑,叼着烟吞云吐雾,过了一会,进来一个年龄稍长的汉子,看到老头,便问旁边人:“这人是干什么的?”

别人都说不出,董云来起身道:“我是林国斌的师兄,来找他有事情说。”

汉子说:“林总在县里开会,来不了,有事你和我说。”

董云来笑了笑:“这件事,一定要亲自和林师弟说。”

汉子愣了愣,托着下巴想了半天,忽然道:“你是华清池那边找来的?”

董云来说:“华清池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和林国斌都是练八极拳的,你可以和他提我的名字,我叫董云来。”

汉子说:“那就对了,如果你是为贝小帅打伤人那件事来的,林总恐怕不能见你,这事儿谁说话都不好使。”

董云来一皱眉头:“好使不好使,让他亲自来和我说,让下面人应付,算什么待客之道。”

空气里火药味浓了起来,一个年轻人指着董云来的鼻子骂道:“**,老家伙你吃顶了吧你,知道这是啥地方不?顶点,不是你们武馆。”说着就要过来拉扯,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谁也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年轻人已经重重摔在地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愣了片刻才醒悟过来,纷纷从墙角拿出了橡皮棍,有人还将门反锁住了,七八个大汉虎视眈眈瞪着老人。

老人面不改色,淡然道:“我不是来打架的,不过你们要是非要练,咱们外边去,这里施展不开。”

领头的汉子眨了眨眼,忽然冷笑道:“到了外面,你可是施展开了,我们就遭殃了,有真本事的话,咱就在这里解决。”

说完他就欺身上前,挥起了手中的橡皮棍,棍子还没落下去呢,老人就如同敏捷的猎豹一般近身上前,一记刚猛的铁山靠撞在汉子身上,汉子被径直撞飞到墙上,又滑倒地上,疼得他直咧嘴,指着董云来喊道:“给我上,按住他!”

打手们一拥而上,但是这些没练过武术的人不知道八极拳的奥妙所在,那本来就是一种贴身近战的拳法,讲究打人如亲吻,全身上下,头肩肘手尾胯膝足全都能发力打人,而且极其的刚猛暴烈,老头几十年没打过人了,但一身功夫可没撂下,只听到办公室轰隆隆一阵乱响,等到服务台小姐赶过来的时候,屋里除了董云来,已经没有能动弹的人来。

事情闹大了,林国斌终于出现,他来到门口望了望岿然不动的董云来,对手下人骂道:“别人不懂规矩你们也不懂么,这是我师兄!你们也敢和他动手?你们也配和他动手,六七年武斗的时候,我师兄一个人能打二三十个造反派,你们算个屁啊。”

打手们伤的不算重,全都灰溜溜的爬起来走了,林国斌这才进来笑道:“师兄,小的们不认识你,别见怪,咱们师兄弟有不少年没见了吧,今天您这是?”

董云来说:“我是为两个不成器的徒弟来的,希望能说合一下,到底都是同门师兄弟嘛,冤家宜解不宜结。”

林国斌说:“师兄,你这话说的太对了,不管怎们说咱们是同门,可是事实呢,您的徒弟把我儿子的鼻梁都打断了,这要是报了案,起码是个轻伤,我问过律师,这种罪要判三年的,我看在您的面子上没有走法律程序,就是想给他们一个机会,我不要别的,仅仅是一个说法而已,可是呢?”

说到这里,林国斌苦笑了一下:“我儿子还在医院里,这么多工作人员又被师兄你打伤了。”

董云来皱了皱眉头,道:“你到底要什么,说吧。”

……

由于没买到票,昨天下午才从北京出发,辗转十二小时火车抵达,没补觉先去办了一些事情,刚码出来一章献给大家,下面周六和五一分别在南京上海还有签售,争取一天一更吧。

顺便问一下,谁把徐州博库书城的橙红年代都给买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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