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当初陈白衣与吴起将整个匈奴帝国搅了个天翻地覆,可是草原上数百个大大小小的部落,他们汇聚在一起的力量,一点也不会比中原大地弱,有这样的敌人一直处于自己的身边,想想每天睡觉都不会觉得踏实,也不明白为什么商城就已经把他们给抛弃了呢?难道只是因为商城不喜女真人?
秋的到来并没有得到匈奴帝国的款待,相反,是换来他们毫不客气的对待,连续七天七夜不但没有等来任何的回复消息,只是让她再等一等,每次秋去问他们的人时候,他们都是如此的回答,不仅如此,就连他们给大河来使居住的地方也只是一间破烂不堪的蒙古包,幸亏这几天草原上没有下起大雨,不过住在这破破烂烂的地方,太阳光是可以轻而易举地照射进来的,不仅热,而且草原不像中原一半白天、一半夜晚,草原的白天时间居多,夜晚最多只占据了三分之一左右的时间,也就意味着说,秋她要想正常睡觉休息的话,还得蒙住自己的眼睛,才能避开这刺眼的太阳光。到了吃饭的时间,他们端来的也净是放了很多天的马肉与还有一股馊味儿的羊奶,不仅难闻,而且这肉硬邦邦的,跟嚼树皮一样难以下咽。刚开始的几日,秋幸好身上有带了一些干粮在身上,可是时间久了,吃完了,她就不得不接受这种礼遇,肉硬得根本就吃不下去,好几次差点没把自己给噎死,喝一口羊奶进去,那股馊味直冲人的大脑,她直接一口吐了出来,恶心的滋味袭遍全身,在一旁的匈奴人见状,忍不住地在一边暗自发笑,而且是当着秋的面,丝毫不忌讳,他们这明摆着就是想要看她出丑,可哪怕如此,秋依旧没有怨言,肉太硬,那就多咬几下,味道太重,那就捏着鼻子、闭上眼睛,一口直接倒进嘴里,接下来就交给自己的肚子就行。
连续七天了,秋非但没有丝毫退却的想法,反而每天都会来询问可汗是否有空,哪怕明知道对方的答案依旧不变,一天三问,从未有变,被问的人也是恼火了,天天来、天天问,她烦不烦,她不烦,被问的人都烦了,甚至都不想理她,直接将她晾在一边不管,结果她就是不走,硬要等来那个答案方可罢休。对方也是拿她没有丝毫的办法,也是被这个倔强的姑娘给整怕了,他干脆说道:姑娘,我们可汗真没空见你,今天没空、明天没空、往后都没有空,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秋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谢谢你!说罢也不忘礼貌微笑地与之告别,对方见状也只能是无可奈何,他知道这个倔强的女子明天还是如此,这又是何苦呢?真是个傻子,唉!
身居幕后的完颜亶其实早就将秋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全部收入了自己的眼中,看着这个倔强的女子,他也难免会有些佩服,他也不想再刁难她了,但他还是不想见她,想要让她知难而退,乖乖地还是回去好吧。往后的时间里,秋的日子也算是慢慢地变好了,不仅送来的食物都是新鲜的,还给她更换了一间上好的蒙古包,住起来也算是再也不用怕风吹雨打、太阳暴晒了,只不过未变的还是,她依旧等不到完颜亶的消息。秋来到草原的这段时间,明显整个人变黑了,也变瘦了,一个人常常看着远方独自发呆,但是她的目光依旧坚毅,她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地方,还有一个人与她一起并肩作战,哪怕是他这个人并不在她的身边。
直到这一天,外面的响声惊动了整片天空,秋好奇地问她身边的匈奴人这是怎么回事,匈奴人还是习惯性地说“可汗今天没空。”说完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平日说习惯了,脱口而出,没经过大脑,他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他重新说道:今日是可汗与所有各部落首领的狩猎季,所以可汗今天是不可能有空见你的。他这样也算是将自己的话给圆了回去。
秋见此,心生一计,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得主动出击,他不想见她,她就去找他,她想跟匈奴人借一匹草原上的马,然而对方连理都不想理她,甚至还嘲讽道:中原女子也会骑马吗,我还以为你们只会骑在中原男人的身上,我们匈奴帝国的男人则是恰恰相反了。
“哈哈…”一旁的人听到也是跟着一起发笑。
他接着说:你如果要真想骑也不是不可以,你要是能够从这个马屁股下钻过去,我就还可以考虑考虑。
听此一言,秋的神色大变,凌厉的目光看着让人觉得有些发颤,她快速地闪到他的面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只手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她说:我是大河的使者,我是代表大河国来出使你们匈奴国的,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说罢,直接将他整个人一甩,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然后秋飞快地翻身上马,临走前对那个人最后说道:我只听闻匈奴国是马背上建立的国家,从来就未听闻匈奴国还是在马胯下建成的。
撂下这最后一句话后,秋一人一马,直朝那个方向奔去,一旁的匈奴人见状,急忙地想要飞快拦截,然而他们还是小看了这个中原女子的实力,他们发现她一人一马的速度根本就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追得上的。当秋快要接近匈奴的狩猎场之时,外面包围着一层士兵,不让任何人接近,眼看着秋就要与他们撞上去了,可是秋手中攥紧马辔头,奋力一拉,整匹马连人一起翻过这厚厚的人墙,从他们的头上跃过,还以为她是长了翅膀,从他们这里飞了过去。
正在场内狩猎的完颜亶也听闻到了这外面的响动,他回过头一看,发现有一人一马正朝他这个方向疾速赶来,更有意思的是马背上的女子身后跟着一群人,居然还追不上她。秋也看到了他,即使从未见过,她也知道这个人肯定就是完颜亶、匈奴可汗本人了。
等秋来到完颜亶的面前,临时一个急回头,整匹马前脚高高跃起,似乎是要将眼前的他给踩于脚下,秋这一来可真是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应该是想要回报他这段时间内对她的冷遇,礼尚往来,完颜亶也得回礼,只见他拈弓搭箭,对准了秋的头颅,明知故问,他说:来者何人,是敌是友?
秋神色淡然,丝毫不惧,她说:是敌是友,这就要看可汗你是怎么想的了,想要给这个国家未来,我可以帮你,如果你不想给这个国家未来的话。
“那又怎样?”
“那我可以灭了你!”秋用最淡定的语气说着最为胆大妄为的话。
“你大胆,你找死,敢这样与我们的可汗说话?”一旁的匈奴人纷纷叫嚣,眼前这个女子在他们的眼中,就如一头待宰的羔羊,只要上前,她的下场就是被人给撕得粉碎。
左右之人都已经开始拈弓搭箭,甚至是拔出了自身的刀剑,下一秒就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然而完颜亶却放下了手中的弓箭,一挥手,所有人也就都停了下来,没有为什么,一切都只是因为这是命令。
完颜亶说:别说我没给你这个机会,我们草原人在你们中原人眼中一直都是被冠以蛮子之说,显得你们好似更强大、更先进似的,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以这一场狩猎开始,看看谁射中的猎物更多。
秋说:一言为定!
他既然都给这个机会了,主动权也掌握在他的手里,那她就没有理由拒绝,更没有理由输。
秋接下他的挑战,只见偌大的狩猎场内,有两骑正在飞速地行驶,其余人见状纷纷都自动让出了道路,丝毫不敢成为他们的绊脚石。两骑并驾齐驱,拈弓搭箭,只听长箭划破天空,嗖的一声,就有猎物倒地哀嚎的身影,他俩从这一头杀向另一头,只要一射箭,就必然会命中猎物,百发百中。完颜亶对这个曾经能被宗烈所佩服的女人,难免有所刮目相看,秋也佩服他,不是他这个人,而是女真一族强悍的血脉,从女真祖先完颜阿骨打开始,传至宗烈、宗弼,再到他完颜亶这一代,女真人的实力就从未弱过,似乎是代代相传,女真人不世出,一出必将惊动整个大陆。
双方的比试已经来到最后一刻了,都只剩下最后一支箭,这一箭将会决定最后的胜负归属。当一只兔子出现在他俩的眼前之时,两人同时出手,羽箭划破长空,如流星一般迅速落地,秋一箭正中猎物,完颜亶的那一箭却射空了,胜负已分。只有秋知道,最后那一箭,完颜亶是故意射歪了的,这场比试,两人不分胜负。
完颜亶说道:不错,看来的确是有两下子的,不过,这才刚刚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好戏还在后头。
完颜亶设下重宴,全是各个草原部落的首领,还有群护卫站在他们的身后,各个膘肥体壮,赤裸着上身,一身的腱子肉,他们光是站在那里,让人看见了都不禁地抖三抖,就是在这样的场景之下,秋还要一个人独自应对,她坐的位置更是醒目,完颜亶坐在高堂之上,她在堂下,而且她的座位就与他正面对面,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她,有不屑、有嘲笑、有贪婪,甚至有的人更是直接对她做出了十分不雅的动作,她非但不害怕,镇定自若,而且还能够保持着微笑面对众人。
此时就有人出来了,他哈哈大笑问道:我道是一个怎样的大河使者值得我们可汗如此对待,原来也只不过是一女流之辈,怎么,你们大河国是没人了吗,还是说你们大河的好男儿是全部都死光了吗,怎么派来你这么一个女娃娃过来,亦或者说你们中原的好男儿只会躲在女人的背后,啊,哈哈哈…
满堂笑声四起,除了完颜亶一人高坐在台上,一言不发,他就静静地看着她,看看她到底有何能耐,能够从容应对来自各方诸多的挑战。
秋从容地回答:这你就错了,我们大河人人掀起衣袖,就可形成一片云彩,遮住一片天;我们大河人人挥撒一把汗水,就像下了一场大雨;我们大河人走在街上,那都是肩膀靠着肩膀,脚尖跟着脚后跟。
“那为何会让你这样的人来?”
“我们大河有个规矩,有德有才的人就派到有德有才的君主所在的国家,那些无德无才的人就被派到无德无才君主所在的国家,所以说你觉得我是一个是什么样的人呢?”
“哼,牙尖嘴利。”
秋微笑不语。
这时候就又有人说:我娘要是生出了这么一个不带把的玩意儿,肯定要被我爹给活生生掐死去。
众人大笑。
秋说:敢问这位匈奴壮士,请问你是你娘生的,还是从你爹屁股里面掉出来的?
这句直接且粗鲁的话,有让他们感受到被人冒犯,这时候就有另外一人站出来说:“臭娘们,注意你开口说的话,这里本就没有婆娘说话的份,别他娘的逼老子,在这里直接煽你一大嘴巴子。”
秋厉声说道:你娘在这里说话,哪有你这个当孙子插嘴的份?
所有人都有些忍俊不禁,除了这个在口头上吃了瘪的男人,他心里肯定是暗暗想着要撕烂眼前这个臭婆娘的嘴,好一张毒辣的嘴。
秋环顾四周,每个人的脸上神情都各有不同,他们对眼前这个女子已经渐渐有了兴趣,秋又说:你们每个人都是从娘胎里面生下来的,你们每个人都是喝着各自母亲的母乳成长的,你们是你爹、更是你娘,一把屎一把尿将你们辛苦拉扯长大的,没有我们女性同胞们十月怀胎的辛苦付出,这世上又哪来你们这些大男人呢?听着,今日你们对女性的嘲笑、鄙视、侮辱,同样哪天他人也会如此对待你们的女儿、妻子、还有你的母亲,一个国家的真正强大,不是在于他表面上的功夫做得有多好,而是这个国家的每一个小孩、每一个妇女、每一个老人,他们都能够获得重视,从这个国家找到各自的归属感,感受到这个国家给他们带来的幸福。
女性从来就都不是你们口中的女流之辈,他们在这个世界发挥的角色重要性不比你们男性差,试想一下,当一个国家,人人都能够找到自己的归属,每个人都能够发挥自己的作用,这样的一个国家,想要不强大都很难。
这一番话下来,刚有人还想着继续出言反驳她,然而就被完颜亶阻止了,不止是他,在场也有些人听了也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人人都能够找到自己的归属,发挥自己的作用,这样的一个国家,想不强大都难,这句话她说得非常好。行吧,这第一关算是她过关了,不过接下来,就不是如此低俗粗鲁的口头争锋了,而是正面的思想价值挑战了,但却也比这种口头上的刁难只会更难。
没过一会儿,有一人直接被士兵们给押了上来,仔细盘问得知,这个人是大河的人,跟随一支行商的车队混迹到匈奴,都说草原上的虎皮貂毛价值千金,他就想要从草原这边偷走一些,回到大河倒卖的话,肯定能够赚得盆满钵满。这个时候就有人出来拿这个说事了,他说:你们大河人是怎么一回事啊,难道说你们大河人就善于偷东西吗?
秋却说道:橘树生长在淮河以南的地方就是橘树,生长在淮河以北的地方就是枳树,只是叶子相像罢了,他们的果实味道却大不相同。这是什么原因呢?是因为水土不相同啊。老百姓生长在大河偷东西,一到了匈奴国就偷东西,莫非匈奴国的水土使百姓善于偷东西吗?
完颜亶这个时候突然开口问:你的意思是我叫他去偷东西的吗?
“不敢,不敢,只是想要提醒一下可汗,匈奴人的风气是该改一改了。”
完颜亶说:几百年前,我们女真一族被迫沦为你们中原人奴隶的时候,我们哭着喊着跪着求着你们放过我们,可是你们呢?给我们的祖先套上沉重的枷锁,将我们的祖先如牲畜般得印上标记、编好序号,几百年后的今天,你们还是将我们如牲畜般得赶向极寒极热的西北之地,拼命地剥削、压榨我们,我的族人连吃口饭的资格都没有,一个接一个的倒下,逼不得已,我们族人只能拿起手中的武器,奋起反抗,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局面,你跟我说我们的风气还需要改变,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变,难道还要再跟以前,听之任之,由你们中原人肆意地在我们头上蹂躏,再一次地成为你们的奴隶吗?
听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同样,我还要为我曾经死去的族人报仇,你们中原不是有一句古话说得好吗,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来人,给我带上来。
完颜亶的情绪在此一刻得到了彻底的爆发,压抑在他心中的话,他早就想开口了,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与合适的人选,吴起与陈白衣将他们打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计划被打烂了,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心中对中原人的仇恨,依旧还历历在目。话刚说完,就一群人被押了上来,他们个个蓬头垢面,个个被饿得面黄肌瘦,更显眼的还是他们手上脚上那副沉重的镣铐,活生生地剥取了他们的自由,就连在他们的眼中,也是目光呆滞,对于他们来说,都已经不知为何而活,每日每夜地只知道不停地干活,干活,还是干活,或许死了对于他们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完颜亶开口说:看,这就是从你们中原贩卖过来的奴隶,你们有些人狠起来真得是连自己人都不会放过,我也是大开眼界,你想要与我们合作,可是你们连自己人都不会放过,我又怎么去相信你会不会背后给我来一刀呢?不过也罢,正好,我没指望与你们合作,我也还要让你们中原人尝尝我们曾经所体验过的一切。
见此情形,即使秋再怎么如何理性地克制自己,保持冷静,依旧难免会有些情绪波动,完颜亶的这一招,直逼人心,就看你秋是如何接下来的?
秋这一回一反常态,她甚至都默认了这一做法,她说道:那就杀了他们,杀了这些可怜人吧,在他们的眼中,生活已经失去了意义,他们被自己人出卖,无家可归,放了他们,他们也不知去处,活着对于他们来讲甚至是比死了都还难受,还有什么事是比一死,来得更为简单的呢?
秋又说:你们有尝试过被自己人背叛的滋味吗?我想你们没有体验过,他们会告诉你,他们虽然也会恨你们这些人给他们带来的痛苦,让他们每天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可这些都是肉体上的折磨,最伤害他们的还是来自于自己人背后的背叛,被自己最信任的所背叛,没人愿意接受,他们宁愿死在你们的刀下,也不愿牺牲在自己人背后的一刀。
秋说:一串葡萄,当你吃到其中一颗葡萄是酸的,是不是你们就会认为这一整串葡萄它都是酸的呢?一群人之中出现了一个叛徒,是不是所有人都是叛徒,那这群人全都是叛徒,那他们又该去背叛谁?
“完颜可汗,我现在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一件事情,那就是这那些曾经背叛过同胞的人,他们不是我们的人,他们甚至都不是人,我想即使是在你们这里,也应该认同我的想法吧,如果有叛徒出现,你还会让这种人活下去吗?”
完颜亶说:你们那还有一句话就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当有一个恶人出现的时候,其余人也会慢慢地朝坏的方向进发,你们中原曾出现过多少个奸臣昏君,导致了整个天下人民遭受了无妄之灾,你们中原人身上毛病太多,即使没问题,也会无中生有,我依旧无法相信你所说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等你们什么时候可以真得做到令人相信的那一天再说吧!
这一天秋与完颜亶以及草原各部落之间的较量,也算是秋的一场小小的胜利,至少没有谁可以在她口中占据上风,很难想象她已经孤身一人来到草原,不仅要先适应外乡的水土,还要忍受草原人的虐待,遭受他们对女性的羞辱,又还要独自一人舌战群雄,说服他们,可这对于她一人来说太过于辛苦了啊!没有主动权,一切都被对方抓住,这也应该是她此生中最为艰难的时刻之一。回到住处,秋顿时就感觉疲惫袭上全身,又是比射箭、又是要费尽心思与人吵架,尽心又尽力,身心俱疲,躺到床上她就睡着了,直到深夜,一阵阴风吹入她的房内,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人,他轻轻地拍打在秋的脸上。
“秋,快醒醒!”
秋睁开沉重的双眼,瞥了下对方,发现是熟人万天成后,她就又重新闭上了眼睛,还不忘说道:小天,别烦我,让我再睡一会儿。
小天?此时秋才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小天不是已经死了吗?她大喊一声小天,睁开眼睛,突然从床上坐起,这个时候才发现黑暗中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朝自己走来,刀光剑影之间,那个人举着刀瞬间就向秋砍去,秋灵敏的躲过,再一个跳起,先一脚踩中对方的膝盖,再绕到敌人的身后,双手双腿紧紧扼制住敌人的右手,握住重要关节部分,用力一扭,骨头折骨声与疼痛的呐喊声一前一后响起,瞬间就打破了这草原上宁静的黑夜。等一众士兵闻讯赶来,发现地上躺着一人,早已被秋制服,此刻正痛得奄奄一息,不断地在地上哀嚎翻滚。
第二天,秋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去找完颜亶,这一次对方终于没有再阻拦她甚至以后她想来就来,只需提前知会一声就行。等秋来之时,完颜亶此刻已备好着装,他见到秋的到来,二话不说,直接丢了一副弓箭给她,昨天的胜负还没有完全决出,今天他们定要决一高下,秋自然欣然允命。这一次没有任何人在一旁观看阻扰,因为这一回他们将狩猎场选择在了偌大的森林中,仿佛无边无际,没有任何规则束缚,一切全靠在野外的真本事。两骑穿梭在广袤的森林里,惊起一排又一排的飞禽走兽,整个一片详和的地区因为他俩的到来变得注定不会平静下来。完颜亶一箭射中还在疾命狂奔的野鹿,秋则是一箭向东方的太阳而去,很快有一只小鸟从天而落,很显然秋这一回又占据了上风,然而完颜亶不以为意,他说道:真正的狩猎,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猎杀,更要做好猎人与猎物时刻之间的转换。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秋顿时就感觉到密林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向他们缓缓袭来,不像是动物的身影,倒更不如准备地来说是一些人在向他们慢慢走来,而且各个手中都有武器,他们就是冲着他俩来的,秋看向完颜亶,这里可是他统治的地方啊,居然还有白天光明正大地跑来袭杀他们的,可他却表现得淡定自然,仿佛这一切就很是一种再也正常不过的现象,甚至也没有转身呼唤援兵的行动。完颜亶拈弓搭箭,一箭正中目标,然后是准备第二箭,他说:草原与你们中原最大的不同就是,实力为尊,即使你的命再好,生来就是帝王之后,可同样也必须得到众人的认可,就算我坐上了汗位,也依旧有人不服,时时刻刻都有人惦记着汗位,想要挑战我、击败我。
只是在说话前,连续三箭,无一例外的正中目标,敌人也朝他俩发起了进攻,秋还是有些不明所以,不过眼下她只能先选择与他一同退敌了,几箭全部都射光之后,完颜亶抛来一把柄利的黑金刀,这种特殊材质的刀,削铁如泥,可在中原里从未出现,因为根本就没有相应的材质打造,除了在草原上,不过也只有各部落的首领之类才配拥有,平常人根本就没资格。完颜亶说道:见识过了你思维的敏捷、清晰的语言表达能力,现在可敢展现你的英勇不凡,与我共同上阵杀敌啊?
秋接过此刀,她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只是说道:好刀!
说完一人一骑,先行冲入敌人的阵型之中,完颜亶见状也是微微一笑,真是觉得一个十分不错的女子,那他又怎能落后于一个女子呢?
一阵乱杀过后,完颜亶的侍卫也是再一次的闻讯赶来支援,只不过敌人早已被他二人杀得一干二净,完颜亶抹去脸上的鲜血,看了眼秋,她却是仔细擦拭那柄黑金刀,一身的血腥味她丝毫不顾及,完颜亶再次抛来一物,秋接过来,是一壶烈酒,草原上最正宗的烧刀子酒,完颜亶自己先是一饭而尽了,秋又怎能示弱,一口一口地下肚,都能听见她咽酒的声响,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红颜更胜儿郎。
一壶酒下肚,秋的脸上略微有了一抹红晕,这样的烈酒还真不是常人可以经受得住的,完颜亶也是在一旁问道:怎样,还要再继续吗?
“那是当然!”
完颜亶哈哈大笑,越来越佩服眼前这个奇女子了。
两骑接着在森林中狩猎,丝毫没有不受刚刚敌人的影响,只是没了之前的紧张氛围,两人更是直接聊起了天。
秋问道:今天这个局,你是早就知道了吗?
“当然。”
“那意思也就是说你知道你身边哪些人是潜在的敌人?”
“早就知道了。”
“有这么一个敌人时刻在身边,就不怕哪天他突然有一天背后再给你一刀吗?”
“可不止这么一个,草原可汗的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身边的危险无处不在,正是因为知道了我的敌人隐藏在哪,我就不用刻意地去提防他,相反是那些未知的敌人,他们不知从何而来,这样的人我才得更加注意。”
“今天的这一批人跟昨夜偷袭我的人是一伙的吗?”
“是的,都是此次反对大河与匈奴合作的人,不过我不想追究到底,所以已经令人提前把他给解决了。”
秋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一场合作关系就这么在一场谈话中,如此轻而易举地拿下了?不过想来,好像也并不简单,她来到草原上的这一段时间所作的努力,都是为了这一刻作铺垫。
完颜亶问出了所有人都会问的一个问题,他说:你对此次的胜利,有多大的把握?
秋说:本来只有三成,刚刚又多了一成。
他说:联合五国的力量,也只有五成左右吗?
秋说:是的,还是没有绝对的把握。
他却不觉得,他说:我的意思是,五成把握已经够高了,本来我还以为顶多只有三成左右。
秋说:为何你也会如此惧怕他的力量。
他说:我没有正面与他交过手,可这是宗弼说的,他都不认为自己是对手,你觉得我又能如何呢?
完颜亶却又说道:如果要想灭掉整个商城的话,其实很容易,五国人联起手来,纵使他有千般万般的能耐,哪怕再给他一个战神吴起,他依旧死得不够看,可最主要还是在于商城的力量来源,足以支撑起一座又一座的商城建立,这一座倒了,下一座又可以建立,只要不能斩断他的力量来源,永远无法将他从这个抹除。
秋说:这就像是两个人谁也不服谁,都认为自己有理,武力只可以逞一时之快,却永远不能做到令人心服口服,诛人必先诛其心。
“武力只能逞一时之快吗?秋姑娘,有时候我还是觉得你什么都好,就是还是太天真了,中原的文化虽然不错,但也要看是用在什么地方,如果是在草原上,你跟人讲道理,那简直就是再愚蠢不过了,在这里只看谁的拳头更大,谁就有资格说话,所有的先进文化,前提都是建立在有实力的基础上,这样别人才会心平气和地跟你坐下来谈判。”
“不可否认的事实,我们中原之前也是这样的,实力说话,甚至后来人们普遍认为,要想实现和平,就得靠战争这一手段,可战争从来都不是和平的工具,和平可以有很多种办法实现,只是人类通常只选择了用武力战争这一方法,试想一下,假如将来你统一了整个世界,你是不是还要靠着你的武力继续治理这个天下呢?谁的拳头大谁就可以说话,这样的人将会层出不穷,你的理想永远都不会得以实现。”
“我们也不喜欢整日打打杀杀,可这就是人生来决定高下最为直接且有效的方法,弱者他是没有资格开口说话的,我也想与你们中原人坐下来好好地谈一谈,可是你们中原人有一种很排外的天性,只要是肤色不同、饮食不同、思想价值的不同,甚至是地理位置的不同,你们就很难容得下他人的立足,我们女真人想必为此已经不知流过多少血了,而且我还听说你们内部都是拉帮结派的那种,文人相轻,众党林立,各种各样的歧视,层出不穷。”
“的确,在我们,拉帮结派,各种内耗争斗,这个有些也是我们需要改进的地方,天下哪有完美的东西,只是会越来越趋近于完美,不过至于你说的我们排除异族的话,这个可就有些疑惑了,当我们身边都是中原人的服饰之时,突然闯进一位草原人的服饰,显得如此与众不同,想必是个人都对他投去好奇的眼光,但人皆有穿衣的自由,只要你不是穿得过于冒犯我们的文化的话,我们一般也不会说什么,比如头戴白布,这在我们这一般只有家人去逝才会这样,如果平常这样的话,显得是十分不吉利的,同理,当外乡人到我们这来之时,他也要尊重我们的传统文化,来者皆是客,我们自然而然也才会尊重他,我们不是排斥外来的人员,我们只是排斥那些不尊重我们当地传统文化习俗的人,就像我刚刚和你说的,我们讲究以理服人,结果你认为谁的拳头大谁就有资格说话,这在我们那当然是不被认可的,总而言之,就是你得先尊重我们的思想文化,我们才能后认可你这个人的到来,我想你应该明白了我的意思了吧?”
完颜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过他又有了新的疑问,他问道:可如今我们女真人与世人之间的关系已经糟得一塌糊涂了,我们又该怎样来修复好这一段关系呢?
秋说:我想这一点还是我们的商城做的是对的,利益,人不会背叛自己的利益,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草原与中原之间,设立一个专门的地方,彼此间在这里相互买卖,以物易物,先是打通彼此间的一个开口,互市、互通、互相交流作为一个基础,人与人之间只要有了沟通、交流,慢慢地就会开始产生情谊。
完颜亶说:互市虽然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不过我怎么感觉我们这边除了新鲜的草料、上好的牛羊马匹,比起遍地都是黄金的中原大陆,实在是不知道还能拿出其他什么东西来。
可汗,请问你见过中原内陆是个什么样子的吗?
没真正地见过。
想去见一见吗?
时刻都想。
在草原的更北边那里,你见过吗,你有没有想去的冲动。
当然,天大地大,好男儿志在四方,天地有多宽广,心就有多开阔。
在中原各地,更多的还是山川河流,像一望无垠的草原可是鲜有,包括你们盛邀之下请我喝的这杯羊奶,更是没有,是人他都有好奇心,想要走出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想要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有那一天了,各国都和平共处,我想会有更多的人慕名而来,见一见远在千里开外的大草原上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到时候我们就是客人,你就是主人,你可就要尽下你们的地主之谊。
那是必然。
其实你们草原也有许多奇珍异宝,就拿我脚下踩的这一种草,在你们眼中只是一种植物,可在我们那里,这种草名叫甘草,它可是一种效果俱佳的良药,还有黄芩、麻黄、党参,等等一系列的草药,虽然我们那也有,可是生长在草原上的效果似乎更佳。还有我们中原锻炼铁器的所需要的铁矿石,偌大个草原在我们的眼中,可就像是遍布都有开采不尽的矿源,甚至还有…
完颜亶说道:好了、好了,你不用再说了,再说下去就越显得我们的眼界更加狭隘了,我也终于知道什么叫自身能力限制了自己的眼见与想象力了,这些无尽的资源就留给我们的后人再说吧,我们这一代人,先是建立好和平共处的这个关系,将来会怎么样,那就是将来的事了。
如果有那么一天,欢迎来中原常做客。
那是自然。
完颜亶问秋:那个人呢,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
他指的是苏晨枫?可他怎么会突然对苏晨枫感兴趣了?
他也知道她的疑惑,他说:传说那位举起我们祖先白银长枪的人物,那时候我还小,没有真记住他的面貌,没有他,当初也就没有我们女真一族了,真得发自心底里感谢那个人,这次回去麻烦你转告他,我们女真人在草原上每天都摆上了一壶佳酿,等到他来的那一天,必以最高的礼节来款待他这位贵人。
秋说:这个我一定会帮你转达到的。
完颜亶随后又说道:不过你应该也知道,如今的我们建立的草原帝国不是曾经的那个国家了,被你们中原人那一番折腾,整个草原被你们给打得四分五裂,我能保留有一半的势力就已经算是大幸了,将来那一天的到来,你们决定对商城发动总攻,我们必会出手相助,但是我只能尽力而为,给予不了你们太多的支持。
这没有多大的关系,能站在我们这边就已经不胜感激了。
跟你说实话吧,前段时间商城的人也来找我了,不过我当时没同意,但他们给出的条件非常丰厚,是那种令人难以拒绝的丰厚。
秋说:那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选择相信我而不是他了?
完颜亶觉得此人真是聪明,果然聪明人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没那么累。
不是我选择的,是当初宗弼大哥说的,他告诫我们,商城的话只可相信一次,多一次就不行了,上一次他们就已经实现了他的诺言,护我一族。如今,我们是不能够再信了。
他接着说:所以我还要提醒你一句,他既然可以找到我这一边,那么他自然也就会想尽办法找到草原其他各个部落,说服他们,为他效命,而且很有可能就已经拿下他们了,你还是来晚了一步。
他说得并没错,商城早已提前洞悉了这个计划,他又怎可能会无动于衷呢?你既然能够将他们都聚拢,那么他自然而然也会想方设法地将他们全部拆散。只是当商城这边得知完颜亶建立的匈奴帝国真就与秋达成了合作之时,他们自然是不愿看到这个局面,他们想到了一个更狠的办法,既然他得不到,那干脆就谁都别想要了。没过多久,本来还是一片安静且祥和的阿拉善大草原上,匈奴帝国中最大的草原之一,莫名地吹起了一阵大风,主要是所有人都觉得这风好热,吹得人脸发烫,渐渐地,越来越多的灰烬从天而降,洒在了屋顶上,人的头上与肩膀上,月牙湾鱼儿争相跳出水面,有许多的动物纷纷躁动不安,想要逃跑,甚至还主动跑到人的家中。等所有人定睛一看,才发现了史无前例的景象,熊熊烈火,此时此刻正在草原各个角落燃烧,大火冲天,黑烟弥漫,感觉整片草原陷入了世界末日的境界,这不是人间的炼狱,但却是阿拉善草原的末日,这一场大火,毁掉的是这一整年大部分的牛羊马匹的口粮,整个草原都将陷入冬日粮食短缺的绝境,而这一切,都是拜托这纵火者的一场大火。
完颜亶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愤怒地仰天长啸,他这一生一世,誓与商城生死两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秋看到后,也无可奈何,真是觉得商城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境地,他可以为了最后的胜利,还有什么是他不可以做的,亦或者在他的眼中,早已将这当成了他计划中的一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