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杨团长,杏园、瓦房、崔庄子、十里松这四个据点的日伪军,昨晚一夜之间都撤走了。”张友庆一清早就匆匆来向杨毅汇报情况。
“撤走了?撤哪里去了?该不会是撤回县城积聚力量向我们临河、莲池进攻吧?”杨毅快步走到挂在墙上的地图前,找着张友庆说的几个地方,皱着眉看了几眼吩咐道:“巧云,通知几个连长马上过来开会。”
跟宫本梅森的那一战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部队正在进行紧张的训练磨合,杨毅计划拿出一个月的时间,完成部队上下级之间和战友间的熟悉磨合,掌握基本的统一号令协同作战的技能,骑兵至少要做到在马上会打枪能用马刀砍到草人的水平,步兵要做到会挖战壕防炮洞,两个乡镇的农村正在紧张的修复被敌人毁掉的地道,杨毅原本打算一个月后,就把队伍拉出去,用周边的小据点小炮楼给部队练手,通过侦察员传来的消息,杨毅发现冀中这地方的鬼子据点,真是给部队实战演练好地方,不但据点多,而且兵力都很少,三五个鬼子三五十个伪军两三挺轻机枪守着一个炮楼,正是部队打击的好目标,现在部队有迫击炮重机枪,对付这些小据点,几乎能做到零伤亡完胜的水平,张友庆说的那四个据点正是杨毅准备优先打击的目标,现在人去楼空,就有种做好的烧鸡又飞走的感觉。
两个小时后,连长们到了,连刚刚能下床走路的郭松也来了,杨毅让郭松倚在自己床上,跟大家通报了敌情:“同志们,情况就是这样,大家都说说吧,这是个什么情况?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张友庆是侦察连长,暗桩情报工作归是他负责,掌握的信息多,见大家都在思考,就站起来说:“我谈一谈自己看法,情报显示经过上次打击,晋县县城的鬼子伪军损失大半,虽然最近得到一些兵员补充,但补充的不多,甚至都没有补充满员,经过这些日子的疗养,宫本梅森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要报上次的一箭之仇,可是兵力不够,上面不给他足够的支援,他就要靠自己的力量,所以将散在四下据点的鬼子伪军召回县城就是宫本的唯一选择,要知道宫本的步兵大队总兵力可是过千人,还有伪军,那是一个旅7000多人的编制,集中起来围剿我们,我们现在只有一个营稍强的兵力,根本无法抗击这么强大的敌人,所以我建议部队立即做好撤离的准备,暂时避敌锋芒。”
“我反对!”金莺随即站起来说道:“根据地刚刚恢复,老乡们正在修挖地道,现在绝大部分老乡家的地道还没挖好,部队撤了,老百姓怎么办?房子和地里的庄稼怎么办,要是老百姓让鬼子祸害了,以后还能相信我们吗?再说了,医护所还有200多个伤员,部队说撤就撤,伤员们能撤吗?留下来鬼子能放过他们吗?独立团现在有将近600名战士,还有迫击炮和重机枪,实力比以前强多了,以前哪场仗咱们不是以一当十以弱胜强,怎么咱们现在实力强了反而还怕了宫本那个老鬼子了?我看宫本是伤疤没好就忘了疼,团长,你就再带领大家好好教训教训宫本,让他以后再也不敢打我们根据地的主意。”
何宇柱点头说道:“金莺同志说的有道理,我们要是就这么走了,确实忒窝囊了些,要不咱们还是照团长上次的打法,派出少量部队去骚扰县城,破袭石德铁路,攻敌人必救之目标,让宫本分兵,只要宫本分兵了,我们面临的压力没有那么大,再选个好地方打伏击,这事也就基本妥了,不过伏击地点选在哪里不好确定,总不能在上次伏击的地方再打一次吧,宫本肯定会有防备。”
郭松在床上说:“当然不能在上次的伏击地点再设伏击阵地了,要我是宫本,我都不可能再走原来的行军路线,但凡有点儿脑子的都不会不记打,兵法上说“十而围之”,他有8千多兵力,是我们的二十倍,绝不会只选一路进攻,一定会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包围我们,我们的北面是滹沱河,现在正是雨季涨水期,河面的唯一大桥让桥头镇据点占据着,宫本再通知无极县的日军巡逻封锁滹沱河沿岸,我们独立团就插翅难飞,所以我比较赞成张连长的意见,还是暂避鬼子的锋芒比较好,最好是以连为单位分散转移到其他县敌占区,这样的话目标小不易被敌人发现,还可以对敌占区的小据点和农村伪保势力进行打击,起到调动宫本部队的目的,一旦宫本的部队被调动了,根据地的压力就减小了,我们也可以根据情况聚集起来,敲掉宫本的某一部分。至于伤员和根据地的老乡,我的意见是能走的就出去躲避一时,像我这样走不动的就隐藏在那些挖好地道的老乡家里。困难是暂时的,我相信同志们很快就能打回来,为了大局就是做出些牺牲也是值得的。”郭松讲完,金莺已是泪流满面。
杨毅见骑兵连长田耕勤和机炮连长钟国功没有讲话,但眼珠转动,就点名道:“老田、钟连长你俩也说说吧,有什么说什么,集思广益,言者无过,老田先说。”
“那我就说了。”田耕勤站起来道:“我们干嘛要等着宫本老鬼子来打我们呢?那就太被动了,团长,请您批准我带领骑兵连去主动攻击敌人,打县城有难度就打铁路和公路上的敌人,打那些小据点,我们骑兵速度快,就等着宫本的步兵去支援被打的敌人,去晚了我们就把那些小据点给他拔了,去得快我们就换个地方打,用不了多久就会把宫本的部队拖垮,看他们还怎么进攻咱们的根据地。”
“着哇!”“这个办法好!”金莺破涕而笑,何宇柱和张友庆甚至鼓起掌来。
看着坐回座位的田耕勤,杨毅心里真的很高兴,部下们肯用脑子这是好事,现在他没有孙玉明、纪逢春、严厉那样的专业军事参谋,自己身先士卒冲锋陷阵还行,指挥一场规模不太大的战斗也凑合,但是要进行战略分析、战役部署就不行了,缺乏大局意识,只能从大家的想法中汇集有用的东西,权衡评估找到可行的方案,所以,不怕大家的想法不一致,就怕大家不去想。
杨毅面带微笑对钟国功道:“钟连长,该你了,你是科班出身,又考虑了这么久,希望能给我提出好的建议,大胆说好了。”
钟国功站起来敬了个礼说道:“团长,虽然我当兵时间不短,但是像这种畅所欲言的作战讨论会还是第一次,以前打仗都是长官布置任务,我们这些下级军官只有执行的份,根本不可能提出自己的想法,既然团长给咱们脸咱就不能把脸丢了,我说说我的想法吧,我的想法跟刚才各位都不一样。”话音一落,大家脸上都没了笑容,十几只眼睛聚集在钟国功身上,钟国功有些不自在起来,但仍然像柱子一样立着纹丝不动,不过头上就有汗珠淌下脖颈。
“哦,好啊,我们大家都听听你那不一样的想法。”杨毅鼓励道。
钟国功道:“是,团长、各位连长们,宫本梅森确实有一个日军步兵大队和一个旅的治安军,这些兵力汇总起来有8千多也是事实,但是宫本梅森不可能把这些兵力都用来进攻我们临河、莲池根据地,除非他不要那些重要的地方了,石德铁路、石德公路、晋深公路这些重要的交通线他不守了,这可能吗?显然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张连长的侦察兵对石德铁路进行了破袭、袭击了晋县县城后就更不可能了,敌人非但不会从这些交通要道沿线据点撤兵,说不定还要向这些重要据点儿增兵,这些据点有多少?我大体算了下,石德线晋县路段从东到西有马村、周庄、东紫镇、兴安镇、东刘乡五个据点,晋深公路有樵乡和桥头镇两个据点,这七个据点再像以前似地放一个班半个班的鬼子一两个排的伪军起不到什么作用,至少要驻防一个小队鬼子和一个营的治安军,那就是两个中队的鬼子和两个团的治安军,如果是这样的话,宫本梅森手里顶多还有一个中队的鬼子和一个团的治安军,上一次宫本梅森就是用这样的兵力进攻我们的,那时候我们的力量远不及现在,还让宫本碰了个头破血流,现在宫本根本不敢再用这点兵力进犯我们,真要是来了,硬碰硬的干他,我们也没问题,所以我的意见是,根据地独立团哪儿也不用去,只要宫本得不到大批兵力支援,我们就不用理会他,当然我的判断需要证实,只要张连长的侦察员去看一下刚才我说的那七个重要据点儿的敌人撤了没有就能证实我的判断了。我想的就是这些,请团长和大家批评指正。”
大家又是一阵鼓掌,炮楼里再次活跃起来,大家都认为钟连长分析的很有道理,张友庆当即站起来说道:“团长,我马上安排人对全县所有的据点细查一遍,明天晚上一定向您汇报详细的结果。”
杨毅压压手说道:“你先坐下,侦察一定要去,可不在这一会儿,会议结束后你再去安排不迟,同志们,大家对敌情分析的很好,对我的启发很大,以后大家一定要像今天一样,善于思考勇于发言,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只要我们群策群力那就能识破最狡猾的敌人,拿出最好的办法,下面我命令:张友庆!”
张友庆起立:“到!”
“侦察连立即对敌情做进一步深入细致的调查,最好抓两个有价值的俘虏来,我要亲自审问宫本到底想要干什么。”
“是!”
“田耕勤!”
“到!”田耕勤起立接受任务。
“你们骑兵连立即跨越石德铁路在晋县以南敌占区展开活动,不管晋县县城的敌人是否向我临河莲池根据地进犯,骑兵连的任务不变,打掉那些敌人兵力不多的小据点和各村的伪保势力,缴获武器弹药粮食作为你们的军资,将俘虏和用不完的战利品送回根据地,动员各村幸存的民兵和青妇队员参加八路军,把他们平安的送回根据地,你们一定要发挥骑兵灵活机动速度快的优势,好打就打不好打就走,避免让敌人黏住,坚持不住就果断撤回来,田耕勤,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把骑兵连一个不少的给我带回来。”杨毅对田耕勤第一次执行这样的任务多少有些不放心,毕竟骑兵连的战士都是才归顺过来不到一个月的伪军特务。
“保证完成任务!”田耕勤郑重的向杨毅敬了个军礼,杨毅也回了个标准军礼。
“何宇柱!”
“到!”何宇柱起立敬礼。
“步兵连从今日起集中训练不许请假外出,每个战士领足一个基数的弹药,时刻做好战斗准备。”
“是!”
“金莺!金老喜!”
“到!到!”金莺、金老喜起立敬礼。
“命令你们立即将不能行走的伤员运送到金家湾有地道的老乡家,给他们留下足够的药品粮食和生活费,将所有多余的武器弹药粮食物资妥善坚壁掩埋。”
“是!保证完成任务!”金莺、金老喜再次敬礼。
“龙巧云,你马上把我们对敌情的分析和我的部属向曲政委报告,让军分区的同志动员各村老乡做坚壁清野和掩蔽撤退的准备,以防万一。”
“是!”龙巧云也规规矩矩的给杨毅敬了军礼,杨毅没回礼,却嘴角挂笑朝她点了下头,巧云心里涌起一阵暖流,他对自己跟别人就是不一样呢。
“如果大家没有要补充的,那就分头行动吧,散会。”杨毅站起身说道。
转天傍晚时分,张友庆带来了侦察连侦察的结果和五个便衣特务、两个伪军其中一个是个排长,杨毅先给他们做了血誓甄别,可能是路上张友庆提前给几个俘虏打过预防针了,只有一个特务顽固不化,其他几人都顺利通过了血誓甄别,这样就能保证他们提供信息的真实性。
看来钟国功的军校还真没白念,情况与他分析的基本一样,就连几个重要据点里的增兵数量也在他的预测之中。
既然根据地安然无恙,杨毅把何宇柱的步兵连也放了出去,对附近几个乡镇农村的伪保势力做个大扫除,同时把隐蔽起来的民兵青妇队员们动员出来加入独立团,曲云波指示临时军分区任命的干部,及时入住这些村镇,将秘密农会建立起来,村保长甚至维持会长都换上了农会干部和心向抗日民主政府的开明绅士。
一个月后,骑兵连和步兵连先后完成了他们的任务返回了临河镇,这一个月来他们取得的成绩非常喜人,虽然没怎么跟鬼子伪军打仗,但是端掉了上百个伪保势力和维持会,缴获了一大批枪支弹药,抄没的粮食数百万斤,金银钞票合银元十几万元,还有一大批布匹棉花等生活物资和几十辆胶轮大车,上百匹骡马,更重要的是陆续送回来三百多名民兵和五百多名青年妇女。
杨毅将独立团编成一个步兵营、一个女兵营、一个警卫连、一个侦察连、一个骑兵连,一个机炮连,一个辎重连。
郭松的伤基本痊愈了,杨毅没有让他担任独立团的政委,独立团政委请曲云波兼任了,郭松之前只是手枪队的一名排长,一下升到团政委的位置,服众不服众还在其次,以后李振勇等军区干部回来,再把他撤掉降职就非常尴尬,而且这种情况几乎是肯定的,郭松自己也认为不能胜任团政委的职责,所以杨毅让郭松担任了步兵营教导员。
步兵营长由钟国功担任,钟国功在上次会议的表现让包括杨毅在内的所有参加会议的连长们都很佩服,所以钟国功担任营长没人不服。
金莺担任了女兵营的教导员,营长由骑兵连带回来的桃园区女区长吴淑环担任,吴淑环曾担任过区中队队长,练过武,用驳壳枪能打飞鸟,靠着一身功夫才在鬼子的铁壁合围中生存下来,坚持到骑兵连的到来,通过了杨毅的血誓甄别,忠诚度绝对没有问题。
所有参加独立团的男女青年都经过了血誓甄别,誓言很简单就是:“我痛恨日本鬼子和汉奸,真心参加八路军,如有虚假天地不容。”党员的誓言更简练:“我是共产党员,没叛变敌人,以后也决不当叛徒,如违誓言天地不容。”
曲云波得知杨毅的甄别仪式后,虽然觉得不可思议有违组织程序,但是现在的条件也不可能进行详尽调查,也只能随杨毅去了,不过对党员干部还是做了一些调查给他们建起了个人档案。
龙巧云十几天前过了16岁的生日,在金莺和吴淑环的介绍下加入了共产党,成了预备党员,杨毅命她做了独立团机要室主任兼财务主任,手下有一个班的年轻女兵,个个都识字,在机要室和财务室工作,兼职团部的勤务兵,当然,杨毅的个人生活这些女兵上不去手,都让龙主任一个人包圆了,包括杨毅两天一换的内衣,都是龙主任亲自洗,别人一概不用。杨毅说了几次自己洗巧云不听,也就随她去了,不过自从打下炮楼俩人和衣在炮楼鬼子的通铺上睡过一次后,俩人再没在一起睡过,只是在巧云偶尔撒娇时俩人拥抱亲吻过,有几次杨毅也是有些控制不住,但是每次一想到杏儿和儿子立夏在家等着他,他就强自把欲火压灭,主动撤退,有时支楞起的小帐篷让他很是尴尬,更尴尬的是精满自溢开始梦遗,梦遗后的内裤他没有及时洗就被巧云拿走,开始巧云还不知是怎么回事还刨根问底追问究竟,让杨毅无地自容无言以答,只能梦遗后赶紧自己处理,后来龙巧云将这个事跟和她妈妈曲云波说了,曲云波给女儿上了一次生理课,龙巧云以后看到杨毅洗内裤就脸红不再抢夺,而曲云波对杨毅则更加敬重。
经过这一个月的诊治疗养,曲云波的身体基本康复,部队的轻伤员几乎都伤愈归队,让部队又增加了上百生力军,这归功于杨毅提供的贵重西药和营养丰富的食品,粮食足够吃,每天都有肉,跟鬼子伪军骑兵打的那场仗,打死打残了几十匹战马,死马肉给全团改善了几天生活,吃不了的就分给了老乡们,打残的战马,就慢慢养着给伤员们当菜马,虽然马肉没猪肉牛羊肉香,但是营养成分没的说,伤愈归队的战士都胖了一圈。
眼看就要进入秋收季节,根据地的百姓做梦也没想到今年还能收获自己的粮食,都对独立团感激非常,战士们的士气也是极为高涨。
面对大好形势杨毅却高兴不起来,一个月前,杨毅让张友庆派出几个侦察员乔装成商人和便衣特务去了集安、邯郸、顺德等地,与柳林设在这些城市里的暗桩接头,可是去的人回来都说没人理会发出的暗语切口,找不到接头人,去集安的侦察员说城东的药店改名了,现在是日本人开的仁心医疗所,侦察员甚至去了翠屏村,杨毅的家是一片残桓断壁,山坡下的大宅院,住着一帮便衣特务,土山上建起了一个碉堡,插着膏药旗,古月镇也有炮楼。
看来家人是去了鸡鸣山,有杨静、王会彪、柳林、柳铁柱这些人,杨毅倒不担心家人的安全,不过没想到鬼子的铁壁合围对第八军分区造成的破坏如此之大,估计自己的十五团和双头鹰游击队的损失也不小,否则敌人建的那种几十个人驻守的小据点就不可能有生存的空间。现在的问题是跟家里联系不上,自己没有电台,就是有电台也没有密码,用明码发报立即就会被敌人监听到,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再派人去鸡鸣山、磨盘山和踞虎山去联系游击队和贾舒文、高水山他们。不过去山里可不容易,如果说不出游击队自编的暗语黑话,很可能就会被游击队当汉奸探子给杀了,杨毅对那些暗语黑话掌握的还真不多,只好让三个侦察员多带金银钞票,不要急于跟山上联系,先跟山下外围的哨卡做生意建立信任,等见到大头目后再考虑是否暴露身份。
派出侦察员后,杨毅很不开心,按说最好的办法是他亲自去鸡鸣山或是磨盘山,但他也知道自己这一去就不可能再回来带领独立团开展对敌斗争了,现在还真没有合适的人能够接手独立团,郭松以前只带过一个排,钟国功倒是有这个能力,可他不是党员,又是刚归降的治安军军官,政审绝对通不过,其他人也一样,自己这样走了于情于理说不过去,再说让他扔下亲手打下的这块根据地,他实在舍不得,自打参加八路军,他上边一直都有婆婆指手划脚有些还是讨厌的恶婆婆瞎指挥,从没像现在这样,军事上他完全说了算,地方上他能当上一半的家,这种日子才过的随心惬意,只是他现在太想父母妻儿静姐姐小兰妹了,惦念着林颖、于梦娜、王会彪、柳铁柱等一众姐妹兄弟,心想要是他们能过来倒也不错。
龙巧云看到年轻的首长哥哥愁眉不展吃饭不香,心里很是不安,知道哥哥想家她的心更难受,她可不想心爱的哥哥一去不复返,可集安有哥哥的父母妻儿,有哥哥的部队,想留也是万难,就想着能多陪哥哥些时日也好,坚决反对杨毅孤身去集安,曲云波也极力挽留杨毅,让杨毅找到可以接手独立团的合适人选后再走,并且要杨毅等着集安方面有了他家人部队确切消息后再走,知道杨毅会发电报但不知道密码建议道:“小杨,我看你可以先搞一部电台,用明码向你的15团或你的上级发出一个比较含混的信息,告诉他们你还活着,就在晋县这一带打击鬼子,这样的话你的战友、家人和上级领导就可能派人主动跟你联系,咱们在晋县搞的动静这么大,只要有人来找肯定能找到咱们临河。你再吩咐咱们的哨卡和驻防部队,留心来找你的陌生人,发现后立即送到这里来,这比你一个人回集安要安全可靠,咱们这里再多派人手打探关部长、李队长他们的下落,找到他们,你就可以把独立团交给李队长,放心回集安了。”
杨毅听了曲云波的话认为先用电台联系林颖确实是不错的办法,不过他对李振勇却不怎么看好,他觉得李振勇这个人执行命令可以,但是做事少了担当,在这么好的环境下,指挥一个手枪连,不能很快发展壮大,却让几十个日伪军甚至让伪保丁撵的比兔子还惨,能力实在不怎么地,就怕他接手独立团后几个月就把部队折腾没了,杨毅现在跟田耕勤、张友庆、何宇柱、钟国功和金莺他们已经有了难舍的感情,尤其是对小妹妹巧云,已经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要是这些战友知己被李振勇关部长他们的瞎指挥给断送了性命,杨毅的良心会一辈子不安。不过也不知道李振勇他们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有一点能肯定,那就是他们肯定不在晋县境内,要是还在晋县的话,晋县的各村伪保势力都被独立团打掉了,各村都有了军分区领导的农会,他们早该知道了。
曲云波估计关部长他们一定是转移到深泽县西部的白石、铁关一带,那里是保定、石门、衡水三市的交汇处,是三不管地区,比较容易隐藏,但是生活条件很恶劣,不容易解决粮食药品问题,不过杨毅曾赠送了他们不少金银军票,他们在那里就比较理想了,可以让侦察员到那些地区仔细找找。
杨毅嘴上答应却没立即派人去找李振勇他们,他觉着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他想再把独立团建设的更壮大一些,抗打击力量更强一些,这样即使自己走了,独立团也能有较强的生命力,自己的这些战友就可能更安全些,所以现在的主要任务一个是扩大部队,另一个是缴获一部电台。
杨毅把张友庆找来,将自己的想法跟他说了,张友庆说道:“团长,根据我掌握的情况,只有鬼子占领的县城和远离县城的中心据点里才会配备电台,像桥头据点里肯定会有电台,不过,中心据点都有迫击炮和重机枪,我们没有远射程火炮,想拿下那些有重兵把守的中心据点,很可能会付出很大的代价。要扩大部队的话,现在周边各村已经基本没有适龄的年轻人了,连年轻妇女也少,再要从村里招兵就要招中年和少年了,农村没了劳动力种地就成了问题,所以兵源就只能从敌人那里考虑了,一个是俘虏伪军和特务,再一个就是解救被鬼子俘虏的八路军和国民党士兵。”
杨毅动容了:“解救我们的人?附近有关押我们人的地方吗?”
“晋县没有,但是桥头镇河对岸的小中山有一个战俘营,前两年鬼子修筑石德铁路时在那边开了个石矿,小中山归属深泽县,就在深泽县西南边离深泽县城只有6里地,离桥头据点也有6里地,关押着上千战俘,战俘每天在鬼子伪军的看押下开采石头,砸石子,鬼子的汽车每天把砸好的石子儿拉走修公路、铁路,石矿周围有铁丝网,还有四个炮楼,看押俘虏的鬼子有一个小队,还有一个连的伪军,虽然看押俘虏的敌人不算多,可是不怎么好打,主要是离深泽县城和桥头据点太近,枪声一响,十分钟内敌人的援兵就能乘着骑车赶到,别说十分钟内救不出战俘,即使是救出战俘也难撤离,深泽县的敌人从北面扑过来,桥头据点卡住了东面、南面是滹沱河,我们的部队就只能向西撤,西面30里是无极县,滹沱河河宽、水深、流急,没有桥梁部队很难撤回来,除非等到冬季到来河面结冰后,我们才有可能打小中山的主意,就是不知道鬼子冬季会不会继续开采石子儿。”张友庆不愧是侦察连连长,对周边情况了解得比较清楚。
杨毅看着墙上的地图思考了好一会儿,终于下了决心:“不能等到冬季来临,我没有那个时间,再说敌人也未必就给我们那么多的时间,离冰封期还得有4个月,4个月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现在田野里还有青纱帐作掩护,到了冬季田野光秃秃,我们连掩蔽躲藏的地方都没有,大秋前一定要把战俘救出来,嗯,龙巧云,通知全团连长以上的干部,明天早饭后来团部会议室开会,请曲政委也参加。老张,你回去再准备一下,明天我们一起讨论一下怎么打小中山的问题。”
第二天上午,几个军事骨干和曲政委陆续来到团部会议室,自拿下临河据点后,杨毅就将据点作为自己的团部,炮楼二楼作为自己的办公室兼会议室兼寝室,后来环境稳定了,大家都觉得炮楼里光线不好,空间也狭窄,团长太辛苦,就把据点原来居住伪军的平房拿出了一排进行了改造,将当中的大通间做了会议室兼作战室,除了会议桌,还搞了个第三分区的简易沙盘,墙上挂有冀中区域地图,会议室的东侧以前是伪军军官寝室,现在给杨毅当了办公室兼寝室,与会议室有门连通,杨毅寝室的东邻是机要室,也就是龙巧云和部下赵敏的办公室兼宿舍,最东头是机要员和会计的大办公室,装有值班电话。
人员到齐后,杨毅向大家说了自己准备打小中山解救战俘的想法,并让张友庆将小中山的情况详细做了介绍,让大家讨论如何打好这一仗。
现在大家已经熟悉了杨毅战前讨论作战方案,战后总结作战得失的做法,经过一番考虑后,先后谈了自己的想法,就连不善于打仗的金莺和老喜头也从救治伤员和后勤供应层面谈了自己的建议,龙巧云快速的把每个人的发言记录下来。
杨毅把大家讨论的结果做了归拢,取其精华作了完善,最后确定了作战方案:整个战役分为两个步骤,先智取桥头据点,后奇袭小中山。
智取桥头据点的依据是桥头镇的维持会长葛文渊是个仇日的进步乡绅,已经被曲云波争取过来了,通过葛文渊这层关系想办法将我们的人送进桥头据点,里应外合拿下据点,只要拿下了桥头据点,再打小中山就有了退路,可以用一部分兵力阻击深泽县的敌人,主力攻打小中山解救战俘。
当天晚上,杨毅跟曲云波带着警卫员骑马来到桥头镇葛文渊家,葛文渊的管家把众人引进正屋,见到葛文渊,曲云波向二人做了相互介绍,并说明了这次来的缘由。杨、葛二人一番谦恭寒暄后,步入了正题,葛文渊不但对桥头据点的情况了如指掌,对小中山的情况也有所了解,据他介绍,往据点里安排人非常难,据点里的鬼子从不让陌生人跨过吊桥,能进据点的陌生人只有送进据点里的洗衣妇女,其实就是慰安妇,葛文渊接到据点里派下的征召洗衣妇的任务,都是从周边村镇高价雇娼妓送进据点的,让独立团的女战士以这样的身份混进据点起不到什么作用,即使能起作用杨毅也断然不许,不过葛文渊说的一个情况倒是可以利用,据点里治安军的司务长许大勺,每逢桥头镇大集都要出来采买菜蔬调料,每次出来都会在葛文渊家开的酒馆里喝二两,也不贪杯过过瘾就走,不为喝酒就是馋葛家酒馆里的招牌菜 — 蒜爆鸡胗,这个司务长是个东北人,买卖蔬菜并不欺诈老乡,喝酒吃菜付账也不赖账,应该是个厚道人,杨毅就想会会这个许大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