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这时候的杨毅带着骑兵连,载着两门光杆三生七战防炮已经到了赞皇境内的陡岭山谷外面。
两个小时前杨毅将除骑兵连以外的全部兵力,安置在临城和赞皇交界处的南湾淀道路东面的山坡上埋伏下来了,杨毅半个月前去十五团从这里走过,发现这里的地势非常有利于打伏击,这里的道路能够并排走两辆大车,路西沿一侧是南湾淀,水深不过成人胸部,下面却是淤泥沼泽,人和牲畜掉下去很快就会被吸进淤泥里,道路右面是十几米高的山壁,人可以从南北两侧山坡爬上山梁,但是要想从西面的道路登上山梁就是做梦,山壁实在非常陡峭,除非优秀的登山队员和身手好的药农,寻常人只能面壁兴叹。这条沿淀道路一共2里多远,如果按四列纵队,伏击两个大队八九百敌人应该不成问题。杨毅指令韩泉指挥设伏部队,让他等自己带领骑兵连去诱敌进入伏击区,看到他打出的两发红色信号弹,就向道路上的敌人发起攻击,投掷燃烧瓶,消灭追击的敌人。
凌晨4点,这个时候应该是七个县的日伪军大举向八分区根据地进攻的时候了,杨毅暗中祷告根据地的军民能够顺利躲避敌人的暴行,正要指挥向山谷里的伏敌进攻,林颖脸色惨白的跑过来将一份电报递给杨毅:“支队长,我犯了大错,我,我有罪!敌人的进攻时间提前了,军分区司令部完了。”
“司令部完了?!”杨毅的脑袋轰的一声,身体晃了几晃,杨静和雨燕忙上前扶住杨毅,杨毅定了一下神智,接过王会彪和柳铁柱联合署名的电报,了解了云山的情况后,考虑了一下决然说道:“立即给他们回电,我命令立即成立八分区南北两个区域反扫荡前敌指挥部,南区包括邢台、沙河、永年、邯郸、集安五县,南区反扫荡前敌指挥部总指挥由王会彪担任,副总指挥柳铁柱,政委刘广平,参谋长刘水暖,统管南区全部抗日武装,根据实际情况带领南区军民进反扫荡斗争,以最大努力减少根据地人员伤亡,必要时可以放弃根据地和物资,一切以保护人员生命为宗旨,南区指挥部有自主指挥部队临机决断权,战场瞬息万变不用事事向支队汇报请示。北区包括内丘、临城、赞皇三县,前敌总指挥由杨毅兼任,副总指挥蒙镇东,政委鲁彦,参谋长严厉,我将在三日内返回云山,届时由蒙镇东接任北区总指挥一职。”
口述完电报,看到林颖泪眼婆娑的要回去发电报,杨毅上前牵住林颖的手说道:“嫂子,别难过,别自责,你和你的学生们做的已经很好了,这次云山惨案是突发事件,并不是敌人大举进攻的时间,你们破译的时间应该没错,鬼子这是想在大举进攻之前,摧毁八路军的指挥机关,使得各地军民反扫荡失去统一指挥,现在看来鬼子的这个阴谋是得逞了,不过正是有你破译的情报预警,让青石岭基地提高了警戒防备,伏击重创了偷袭基地的鬼子,进而协同骑兵营全歼了偷袭司令部的鬼子,你们电讯室无过有功,功不可没。”
听了杨毅的话林颖脸上恢复了些精神:“小毅,你,你不是在安慰嫂子吧?我们破译的情报真的没出错吗?”
“当然没出错,现在只有云山昨晚遭鬼子偷袭,其它地方都没有这类消息,要是鬼子的扫荡时间是昨晚11点,至少翠萍村老家和土山李涛他们会来电报告诉我们的,你们接到过他们的消息吗?”
“哎呀,你不提起我差点儿忘了,我们行军时,李慧敏接到家里的电报,杏儿妹妹凌晨1点到家了,路上挺顺利,家里婶子和四个孩子都让李涛送到鸡鸣山了,刘婶儿和两个青妇队员陪着她们一起去的,叔叔没去鸡鸣山,领着乡亲们准备坚持在地道反扫荡,杏儿也决定不去鸡鸣山,在家照顾保护叔叔。都是因为军分区司令部被袭击的消息把我脑袋闹昏了,这么大的事情没及时告诉你。不过电报里倒真没提起鬼子已经开始扫荡的事。”
“没事,家里人都平安就不是急火事,早知道会儿晚知道会儿没关系,你看,集安离古月那么近,鬼子凌晨1点还没袭击古月,顺德离云山可是远了好几倍路程了,昨晚11点就袭击云山了,这足以说明昨晚11点并不是鬼子大扫荡的同一时间,嗯,现在已经过了4点了,看看吧,估计用不了半个小时,各地的警报就会发过来了,你去盯着电台吧,有事告诉我。对了还有个事,林颖姐,你以前学过毒气炸弹的知识吗,王会彪在电报里说司令部里死的人都浑身流黄水样子很惨,没人敢进司令部给首长和同志们收尸殡葬,现在天气很暖和了,尸体在院子里、屋里、地道里都不是事,回头再爆发瘟疫就麻烦了,你要是知道怎么躲避那些毒药,就给王会彪发个电报,让他尽早把首长和同志们的尸体收敛了。”
“哦,以前我们的教官教过我们如何防备毒气弹,毒气弹从上次世界大战就研制出来了,最早的是氯气弹,这种毒气毒性很大,不过比较容易防御,用碱性水甚至用尿浸湿毛巾或布料捂住口鼻就能解毒,后来西方国家研制了一种更厉害的毒气弹,叫芥子气毒气弹,这种毒气弹即使捂住嘴和鼻子,也能由皮肤汗毛孔进入血液让人中毒,非常霸道,我估计这次鬼子在军分区就是用的这种毒气弹,按国际公约交战国是不允许使用芥子气毒气弹的,鬼子这么做违反了国际公约,我国政府可以到国际法庭起诉日本,已经中了芥子毒气的人,几乎没什么办法解毒,若果中毒较轻多喝盐水或注射大量生理盐水和葡萄糖能够缓冲淡化血液中的毒素,有可能慢慢恢复,中毒较重的话不如直接自尽,否则会死的很惨,从内脏到皮肤都会糜烂。芥子气比空气重,时间长了会渗入地下,所以在地道的人可能中毒更厉害,通过长时间的风吹扩散,可以逐渐稀释,如果有大风的话,一两个小时空气中的毒素就会淡薄到不会危害人的安全,不过要是有水吸收了毒气成为毒液就要小心了,千万不能碰到皮肤上,所以被毒气污染的地方,必须穿特定的全身保护的胶皮服装,佩戴有氧气的防毒面具,有毒液的地方和被污染的地方,最好用大量的碱水和肥皂水反复冲洗,用石灰水冲洗也凑合。就是这些。”
杨毅点头:“很好,只要有时间,你就把这些知识编成电文发给所有能接收到我们电报的电台,以后我们真的要小心这么霸道的东西。好了,嫂子,你去忙吧,我们这里马上就要开打,你们做好准备,一会儿我们又要跑路了。”
这时虽然太阳还没出来,但是能见度不错,杨毅接过雨燕递过来的望远镜,仔细观察陡山山谷里的情况,杨毅的眼力超级好,再借助望远镜,很快就发现了山坡上埋伏的敌人,找到了敌方五处重机枪阵地,他让炮手将三生七战防炮搬来亲自调整炮口开炮,“轰!轰!轰!”五炮掀翻了三里外山坡上五挺重机枪,就像捅了马蜂窝一般,在山坡上的鬼子可能是觉着已经被发现了再藏着躲着也没了意义,看到伏击的目标站在山口外就是不进伏击圈,开始纷纷从两边的山坡向山口这边运动,杨毅不慌不忙的调整着炮口,看到哪里的鬼子密集,就打一炮,看到哪里有机枪迫击炮还击也回一炮,看到鬼子快冲出山口,就命令严阵以待的机枪手和持步枪的战士开火,把敌人挡在射程之外。
约莫着干掉了百十个鬼子后,敌方的山炮和榴弹炮开始发怒,虽然炮弹落点离阵地还远并没造成伤亡,杨毅清楚这只是试射,等敌人调整射界方位后就危险了,所以他毫不迟疑的下令撤退,战士们迅速收起火炮和机枪,翻身上马,等跑出去百米之外,刚才的阵地已经被炮弹覆盖。
看看已经走出重炮的射程,杨毅又停了下来,还是利用三生七战防炮射程远的优势,将战防炮当成超级大步枪向冲到山口的敌人射击,把鬼子炸的人仰马翻,杨毅的无赖打法,彻底激怒了埋伏在这里的日军联队长池边秋大佐,再加上日军的电报员告诉联队长眼前的这支八路军有大功率电台,发报频率很高,日军联队长认为终于钓到了大鱼,决不能让大鱼跑了,就命令部队全速追击。
杨毅的钓鱼计划鬼子还真配合,日军联队尾随着八路军紧追不舍,俩小时后太阳升起来了,两队人马来到了南湾淀,池边大佐看到这种地势头皮发麻,命令一个班的日军在前边搜索前进,查看八路有没有埋伏。
杨毅见状,停住脚步,骑在马上端起马四环,“啪!啪!啪!……”五枪打死了五个鬼子斥候兵,其他鬼子有的找掩蔽物掩蔽还击,还有人干脆往回跑。
池边秋一看不是事儿,就命令一个中队从山岭北端登上山梁,一是查看山梁上是否有埋伏,二是越过山梁居高临下打击卡住道路上的八路军。这个中队登山速度不慢,很快抢占了山梁,山梁光秃秃没有发现任何埋伏,鬼子中队长让两个机枪手往西山坡打了一梭子子弹,用火力侦察,到底没发现藏在半山坡石坎下的伏击者。看到山上没有敌情,日军中队长用旗语向山下的联队报信后率领中队从山梁上向南运动,试图打击道路南段的八路军。
杨毅看到山上的鬼子过来了,也不恋战,带着部队继续往南撤。
池边联队长放心了,指挥部队继续追击,很快就追进了南湾淀路段,跑到山口处,八路军不跑了,用重机枪和战防炮向山上的日军中队和这边路上扫射开炮,山上的日军中队没有携带重机枪和火炮,歪把子机枪和掷弹筒够不到对方,在半山坡只有挨打的份,只好找掩蔽物藏身。
道路上的日军大队则被压在山口出不来,池边秋只好把后面的重炮调上来,绕过弯道选了一块宽敞的地方将十几门山炮和榴弹炮架设好,进行试炮,第一炮打出去后,只见山口外八路军阵地上升起了两颗红色信号弹。
池边秋心中疑惑,连忙举起望远镜向山上观望,只看到整道山梁都有人影,接着就看到山上的人向峭壁下道路上投掷出物体,显然是手榴弹之类的爆炸物,这个情景不止鬼子军官看到了,士兵也看到了,一个个吓得亡魂皆冒,嘴里骂着山那边不负责任的侦察中队,一边找最近掩蔽物躲避从天而降的灾难,
池边秋情急之下,跳下战马,身子紧贴着山壁,让战马遮挡在外边,要说这个联队长还是很聪明的,战马的身边刚好就落下了两颗炸弹,万没想到一片震耳欲聋的爆炸产生的不全是纷飞的弹片,更有团团大火,他身前被炸伤的战马瞬间成了火马,嘶鸣着疯跑起来,不但撞翻了路上的士兵,连带着将这些士兵的衣服也引燃了,日军联队长绝望的看到整条道路都在燃烧,更让人绝望的是,没被炸死的士兵意图扑灭身上火道路上的火焰,可是越扑打火焰越大,身上着火的士兵恐惧疼痛四处乱串,凡是被他们碰上的人身上也开始燃烧起来。
“凝固汽油弹!八路军竟然有凝固汽油弹!”池边秋是懂行的,凝固汽油弹的火焰用常规办法根本无法扑灭,只有用专门的化学灭火剂才有效,或者是用沙土覆盖,灭火剂没指望了,他看看脚下的石头路面知道最后的希望也没了,而路上灼热的火焰和浓烟烘烤的他喘不过起来,于是他学着大部分还活着的部下,冒着烟熏火燎冲过道路,跳进了道路另一边的河湾里。
池边秋踩到河底时心里稍安,河水不深,水面只达到胯骨,这时靠近道路的河堤茂密的陈年芦苇被引燃了,为了躲避火焰,他连忙向河对面趟去,走了几步,脚下一软陷进了污泥中,赶紧向上拔,越使劲陷得越深,他恐惧的大喊让河里的士兵来救他,而他看到的士兵几乎都跟他一样惊恐的喊救命,他的身体越陷越深,眼看水面就到了他的胸脯,他以为会像其他人一样被吞进泥塘的沼泽里,惊喜的发现脚踩到了实地,不再下陷了,真是天照大神保佑啊,他试着再次拔出腿来,可是他的下半身已经被污泥淹没,没有外援根本无法脱身,好在已经离开燃烧的污泥有三米多,没有被烧死之虞,不过后背和脑袋都被烘烤的难受,联队长只好时不时的把头和身子伏到水下降温,然后眼睁睁看到他的部队在道路上化为焦炭,在河湾里消失踪迹,池边秋心如刀绞万分悔恨,伸手去摸腰上,遗憾的发现手枪和指挥刀都不在身上,现在他想自尽以谢天皇都不行了,试着潜进水里淹死算球,在水面下憋了一分多钟,让他觉得像是过了半辈子,温柔的妻子乖巧的女儿送他出国时的期盼的叮咛闪现在眼前,就在氧气将近时,他大彻大悟觉得中国古话好死不如赖活着是至理名言,喝了两口泥汤,挣扎着又把头探出水面大口呼吸着污浊的口气觉着还是活着幸福。
两个小时后,道路上的大火灭了,被大火引燃的炸弹子弹声停了,周围也没了伤兵的呻吟哭嚎声,一股股余烟带着硝硫的刺鼻味道和烤肉的油香,让池边秋连苦胆汁都呕吐了出来。南面的路段有人过来了,池边秋知道是八路军在打扫战场,经过了死的劫难,他充满了对生命的渴望,高声的叫起“救命。”来。
杨毅带着警卫排,返回湾沿山道,查看自己导演的杰作结果,杨静和雨燕进了山道没多远就吐了个稀里哗啦,再不肯往前走了,警卫排的战士也有一半不堪观看地狱般的场面和呼吸令人作呕的空气,狂吐不已。
杨毅的乌骓马不愧是宝马良驹,没像其他坐骑一样停足不前,杨毅索性不管别人,催马跨越路上的障碍,一路跑了过来,看到一群群被烧成焦炭的鬼子尸体杨毅没有丝毫不忍,反倒是感到一阵郁闷发泄后的快感,只是看到那些被炮弹殉爆炸毁的重炮,他感到惋惜,心里想着一会儿让民兵把重炮零部件弄回去,让冯建光看看有多少还能使用。
正想着,听见前面有人用日语喊救命,杨毅抽出手枪,策马过去,看到河里有个黑人在求救,就用日语说道:“你是谁,什么职务?”
池边秋一听对方会说日语惊讶中透着欣喜:“我是大日本皇军陆军三十五师团514联队联队长池边秋大佐,请问阁下是谁?请把我拉到岸上去,我被陷进泥里了,你救了我,我会给你重谢的,金票大大的,职务大大的。”
杨毅笑了:“我是八路军冀南军区八支队副支队长杨毅,大佐阁下,你是愿意投降做我的俘虏,还是想舍身向你们的天皇谢罪啊,我都可以帮助你,免费帮助,不要回报,我这个人喜欢助人为乐。”
池边秋忙说道:“我投降,我投降,我要活着回日本跟我的妻子女儿团聚。”
杨毅翻身下马说道:“那好吧,大佐阁下,从现在起,你的战争已经结束了,这场该死的战争结束后,你就可以跟你的亲人团聚,可是你看看这道路上河湾里,有多少你们的士兵再也看不到他们的家人,从九年前的奉天到今天的中国大地,又有多少家庭被你们这些日本强盗弄的家破人亡,你们到底是要做什么孽?好了,我不说这些了,以后你慢慢的考虑这些事吧,接着绳子。”
杨毅把放在马鞍褡裢里的套马绳扔给池边秋,让他系在腋窝之下,自己这头拴在马鞍上,牵着乌骓马把池边秋给拉上了岸,池边秋的军靴陷进烂泥里没拔出来,光着两只脚跪在路上犹如熏了烟的落汤鸡,耷拉着头一个劲的说:“对不起,我们给你们添麻烦了。”
杨毅知道这句话是日本人认错的一种方式,也没跟他计较,让他找一双死尸脚下的完整鞋子换上,然后用登山绳将其反绑结实绳子的另一头仍然拴在马鞍上,这时韩泉和几个特务连的战士从北面过来了,报告说北面的鬼子撤了,从北头到这里鬼子的尸体有400多具,杨毅刚才从南面过来看到的尸体有500多具,估计死在河里的鬼子也得有两三百,他问了问池边秋,池边秋说他的联队总共有3千多人,进入南湾淀这段道路的应该是两个步兵大队和一个炮兵中队,至少一个步兵大队和炮兵中队玉碎在这里了,另外在陡岭也损失了上百人,514联队的损失将近一半,他的联队的主要任务是守护正太铁路,这次行动是三十五师团长为配合顺德二十一师团长搞的晚霞行动计划,抽调他的联队,目的是伏击支援赞皇县的临城八路军八支队十六团,却没料到反而被十六团给伏击了。
杨毅没跟他解释伏击他们的有一半是一帮土八路,让骑兵连的战士把池边秋押走后,几个人回到南头,杨毅让马全副带领三宝村的民兵监视南湾淀,发现有敌人进犯立即回去报告,随后带着部队快速奔向崆山废矿区。
这时的崆山废矿区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临城县一个步兵大队又一个炮兵中队的鬼子和一个团的治安军,凌晨4点出动,一个小时后遭到了八路军十六团一营和临城县大队的阻击,治安军前卫部队死伤近百后,日军开始全面进攻,在炮火的打击下,八路军开始溃退,鬼子大队长北山平吉少佐,从望远镜里看到撤退的敌人中有一部分八路军能保持队形做到有序撤退,而另一部分跟溃逃差不多完全是放了羊,从人数上看两部分敌人都有三四百人,情况跟上面传过来的情报完全符合。
在部队出动前,北山少佐曾接到师团参谋长的电话,告诉他临城西面的八路军主力已经去支援北面的赞皇县,留在临城乡村的八路军最多不超过一个营,其余就是县大队和民兵土八路。看来前边撤退的就是临城八路军的全部力量了,歼灭了他们,临城的抗日力量将不复存在,北山少佐抽出指挥刀一声:“杀叽叽!”全部日伪军冲出临时阵地,向溃退的八路军和土八路狂追不舍。
看到八路军跑进了崆山山谷,北山少佐并没有太多的担心,敌方有可能在废矿区设伏,可是能设伏的八路军不会很多,即使是临城的八路主力没去支援赞皇县,也只有两个步兵营和两个直属连不到1千人枪,把土八路全算上不会超过2000人,而他的部队光治安军一个团就有2500人,加上他的步兵大队和师团特别拨给他的炮兵中队总共有3200多人,还有6门步兵炮,兵力比敌人多,炮火比敌人强,训练和作战经验更比刚成军不到两个月的八路军强多少倍,在军校教官不止一次说,在强大的实力下一切投机取巧都是笑柄,想吃掉他北山平吉八路军也得有那么好的牙齿那么大的胃。
不过北山平吉也没有冒冒失失一头闯进废矿区,他首先留了一个中队守在山谷出口,然后派出一个连的治安军搜索前进,在这个治安军连被八路的伏兵全歼之后,北山平吉也摸清楚了八路军伏击阵地的兵力和火力部署,知己知彼,己方兵力火力占绝对优势,这个仗就好打了,6门步兵炮和18门迫击炮一阵急速射就将八路军阵地上暴露出的炮兵阵地、机枪阵地打烂,一个营的治安军在日军机枪的督战下发起冲锋,八路军够顽强,靠着几挺轻机枪和步枪还有手榴弹把这个营的治安军打的溃不成军损失过半。
没关系,皇军有的是炮弹,接着又是一番轰炸,三个小时攻击了四次,治安军的这个团已经没有一个建制完整的营了,对面的八路军的反击也比开始减弱了一大半,而这时北山平吉手里还有一个满编的日军大队,没有任何损伤,北山平吉确信当他把这只猛虎放出去后,对面山坡苟延残喘的八路军和土八路必定会被吞噬的连渣都剩不下,现在,已经是放出猛虎的时候了。
北山平吉让苦苦哀求他给治安军留一点儿老本儿的治安军团长带领麾下的残兵到山口警戒,把守卫山口的皇军中队替回来,看着治安军团长千恩万谢带着属下退下去的样子,北山少佐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他真的很为自己用兵、用人的本事感到得意自豪,让支那人相互残杀拼个两败俱伤后皇军再来个饿虎扑食,这简直就是战争的高级艺术。
不过,北山平吉确实有骄傲的资本,在废矿区阵地上的蒙镇东、严厉和十六团的战士们确实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两个营又一个县大队的战士,战死了将近三成,负伤的过半,步兵炮,迫击炮,重机枪等重武器已经被日军的强大炮火摧毁,现在他们只能靠花机关枪、步枪、手枪和手榴弹抵抗敌人的进攻,就是说敌人在200米以外,他们只有被大小火炮轻重机枪肆虐的份,虽说有矿洞和战壕做掩护,但是每次敌人的炮火覆盖都会造成几十人的伤亡。
蒙镇东忧心忡忡的对严厉说:“老严,情况严峻啊,仗打到这个程度,战士们的士气都快消耗尽了,刚才的那一仗,二营和县大队都有了逃跑、吓傻了的战士,要不是我亲自督阵二营就垮了,你看现在敌人那边,伪军都撤到山口那边去了,留在山口的那个鬼子中队被调了过来,接下来该是鬼子亲自进攻,规模至少两个中队,我们够呛能挡住鬼子的这轮进攻。”
严厉摸了一下脸上擦伤的血迹说道:“挡不住也得挡,谁让狗日的三营到现在还没个影子,要是按计划七点赶过来,咱这仗早都打完了,现在没任何办法,我们无论如何也得坚持下去,绝不能撤,现在一撤队伍就全散了,支队长的全部心血就完了,我们难,敌人也不轻松,伪军的一个团被我们打残,再坚持两个小时把这两个鬼子中队拼掉一半,三营过来就好打了,山口的伪军不值一提,我们两下夹击这些小鬼子绝对能全歼他们。”
蒙镇东苦笑道:“再坚持两个小时,我估计一会儿鬼子进攻我们连二十分钟都坚持不了,也就是支队长给我们预备的弹药充足,要不队伍早垮了。”
严厉脸上的伤痕和鲜血让他的脸看上去分外狰狞:“不行枪毙几个惑乱军心的胆小鬼,杀杀邪气。另外,把踞虎山一连调到这边来吧,仗打成这样,再想包敌人的饺子是不可能了,守住阵地,还有可能避免全军覆没。”
蒙镇东长叹了口气说:“唉!就这么着吧,妈的,三营长杜大鹏不是咱们团的老人,要是咱们团老人,老子非毙了狗日的犊子。”
踞虎山营一连很快从后山过来进入了阻击阵地,摇摇欲坠的阵地得到了加强,蒙、严二人稍稍缓了口气,希望能再拖住敌人一段时间,也希望杜大鹏的三营能赶来变残局为胜局。
让蒙镇东和严厉没想到的是,鬼子指挥官并没想再打消耗战,而是想一鼓作气结束战斗,在长时间的炮火准备后,没等炮声停止,三个中队的鬼子就同时向八路军阵地发动了决死进攻,就连大队长北山平吉也下了战马,一手扶着指挥刀,一手握着南部手枪向山坡阵地攀登。
在矿洞里躲避炮弹的八路军战士,待听到外面的炮声停止,立即冲出洞外,却看到已经有鬼子摸进战壕,战士们先把手里的手榴弹拉去弹弦扔出矿洞,然后在烟雾的遮掩下冲出矿洞向战壕两边突袭射击,争取给后面的弟兄打出更宽敞的立足之地,严厉在矿洞里又是激励又是威吓甚至用手推搡着战士往洞外冲,开始还有两个战士哭喊着躲避,坚决不愿出矿洞,严厉举枪就打穿了这两个战士的头,严厉的举动让矿洞里的战士又怕又恨,甚至有战士将枪口对向了他们参谋长,严厉气急败坏的怒喝:“弟兄们,外面的弟兄在跟鬼子拼命,你们但凡还有一点儿男子汉的尿性,但凡还有一点儿中国人的良心,就跟我拼命去,我不再杀胆小鬼了,我的子弹还要留着杀鬼子,在洞里不出去的人,我告诉你们,你们只有两条道,一个就是冲出去跟鬼子拼,弄好了说不定就能活下去,一个就是躲在洞里等鬼子杀光我们再来杀你们,要是我们在外面杀光了小鬼子,你们还在洞里,我发誓绑着你们在死难的弟兄坟前,砍掉你们这些胆小鬼的脑袋,老子说到做到。”严厉说完扭头就向洞外冲去。
来到战壕上,严厉一看周围的形势,心里顿时凉透了,鬼子这是准备一锤子买卖了,自己这些已经精疲力竭士气低落的弟兄怎么能拼得过养精蓄锐士气高昂的小鬼子,罢了,拼不过也得拼了,严厉随手从靠在战壕的一具牺牲了的弟兄身上摘下一枚手榴弹,扭去手柄盖掏出弹弦,插进腰里,准备最后时刻拉爆手榴弹跟鬼子同归于尽,接着他就左手握着手枪,右手抄大刀片,冲向鬼子群,砍杀眼前的鬼子,眼睛余光看到周围有弟兄不敌鬼子有危险时,他就开枪解围,就在他把手枪了的子弹打光,胳膊累的抬不起大刀时,两个鬼子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冲了过来,严厉奋力将手枪砸向左面的鬼子,左面的鬼子避让动作让他躲过了这必中的一刺,但是右边的鬼子刺刀却扎进他的下肋,严厉身体再没了一丝力气软倒在地,眼睁睁看着眼前的鬼子抽出刺刀向他胸口狠狠扎下,严厉闭上眼笑了:“妈的,干掉了八个鬼子,值了!”
咦?他有些纳闷,鬼子的刺刀瞬息就能扎进自己的胸口,怎么自己还能说这么些废话,而且胸口也没有疼的感觉,睁眼一看,用刺刀扎他的两个鬼子都仰面倒在血泊中,刚才他在矿洞里训骂的那些软蛋们,越过他的身体向敌群冲去,严厉这次是真正的开心的笑了,不是为自己逃过一劫高兴,而是为又多了几十个真正的战士开心,开心之际他觉得力气又开始回到身上,而肋下的伤口让他疼的直咧嘴,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扶着战壕,严厉看到又有一批鬼子快要进战壕了,他直接在身上拉着了手榴弹,然后将手榴弹拔出来丢到战壕外,也不看手榴弹滚到哪里去了,接着又去摘鬼子死尸腰上的香瓜手榴弹,用牙齿拔掉保险销,往战壕的石头上磕下撞针,再丢到战壕外,全然不看外面的情况,就这样把近前七八个尸体上的手榴弹都扔出去后又向远处爬去,捡起自己的手枪,换上新的弹匣,撑起身体准备向战壕外的鬼子射击时,却看到战壕外已经没有了鬼子,满山坡的鬼子都在向山坡下面跑,再往远看,山口那边成群结队的八路军骑兵正在挥舞着马刀平举着花机关向鬼子炮兵阵地冲锋射击。
“胜利了!是支队长带着骑兵连赶到了!”严厉精神一振,挥舞着手枪大声呼唤阵地上的战士:“弟兄们!冲!冲下去!支队长支援我们来了,大家冲下去配合骑兵连杀光小鬼子。”看到战士们纷纷爬上战壕,端着花机关、步枪、手枪边向鬼子的后背射击边往山下冲,严厉精神一松,支撑他的那股精气神泄了,他软倒在战壕里,最后的想法是:“杨毅,战神!”
日军大队长北山平吉急怒悔恨一起攻心,一股腥血涌上喉咙,就在刚才,眼看三个中队的第一波勇士已经攻占了八路军的战壕,展开了肉搏近战,第二波第三波队伍也即将冲上去,兴奋的他挥动着指挥刀连声吼叫,忽听身后传来密集的枪声,回身一看,吓得他指挥刀掉到地上都没察觉:大批八路军骑兵正从山口处飞奔进矿区冲向自己的炮兵阵地,炮兵的步战能力多弱他非常清楚,为了一举攻下这边山上的八路军阵地,他连护卫炮兵的部队也没留,如果说骑兵对步兵近战是屠杀,那骑兵对炮兵近战就是虐杀,火炮不能丢,丢了火炮就是拿下这边的阵地,也会被掌握了火炮的八路军炸飞,北山少佐连忙拾起指挥刀,声嘶力竭的招呼山上的步兵赶紧下山支援炮兵,情急之下,他又犯了个致命的错误,至少应该留一个小队对战壕里的八路军进行压制,他发出的命令却是全体下山支援炮兵,日军执行长官的命令绝对是雷厉风行,全体日军向后转把全部后背暴露给山上的八路军,就连最下方的北山平吉少佐离战壕也不过50米,战壕里的八路军战士,充分发挥了花机关和驳壳枪的威力,将向山下撤的鬼子一排排打翻在地,等北山平吉发现不对的时候,他的步兵大队已经损伤多一半了,气恼之极吐了血,刚要命令机枪手对山上冲下来的八路军进行阻挡射击时,身子一振,看到胸前多了三个窟窿往外喷血,腿一软,身体叽里咕噜的滚下了山。
骑兵连和警卫排在杨毅的率领下,仅用不到10分钟的时间就消灭了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的日军炮兵,接着扭转马头向山坡的鬼子冲去,枪扫刀劈加上从山上冲下来的己方战士的夹攻射击,失去指挥的日军很快就被全部消灭,蒙镇东和高水山见了杨毅,激动之情难以附表,问起杨毅怎么会到的这么及时,相互交流情况后,大家这才感到后怕和侥幸。
原来正当杨毅率领部队返回临城县的时候,林颖将十六团三营将延迟两个小时到达崆山废矿区的电报送到杨毅手上,杨毅一看大吃一惊,十六团三营营长是原独立团工兵连长杜大鹏,这个矿工出身的连长很得团政委鲁彦的喜爱,很快就被发展成了党员,经过鲁彦的培养教育,对党组织的忠诚度绝对没的说,是个党让干啥就干啥的优秀指挥员,他在电报上说,凌晨一点接到骑兵通讯员传达军分区党委成员冷月的命令,要他等十七团二营到内丘跟他换防交接后再跟冷部长一起去临城崆山,冷月的指示跟杨毅给三营的指示不一样,杜大鹏选择了服从冷部长的指示,所以出发时间可能有所延迟。杜大鹏听谁的指示并不重要,要命的是,三营临战未到会给在废矿区伏击敌人的一营、二营和临城县大队造成极大的压力,有可能导致蒙镇东他们以弱击强、寡不敌众、损失惨重甚至全军覆没,还一个可能是日伪军识破圈套从废矿区及时撤离逃之夭夭。这两个可能不但会给十六团造成极大损失,还会直接破坏掉下一步的一连串反扫荡计划。决不能让这两种可能发生,杨毅让踞山虎连没有骑马的战士跑步加快行进不乏,自己则带领骑兵连和所有有马的战士轻装之后一路狂奔,在最危急的时刻扭转了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