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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千里寻红军 喋血祁连山(二)

北风萧萧冰雪皑皑,西北高原银装素裹满目萧瑟,中国的元宵节,只要家境稍能度日的庄户人都要着重张罗这一结束年气的大节日,确切的说,元宵节才是北方老百姓一年中最享受的节日,春节节日虽大可是太闹腾了,除了孩子为能穿新衣吃饺子兴奋快乐,大人们年前年后的几天祭祀拜年走亲访友往往疲惫不堪,唯有元宵节才能百事不做尽情玩乐,社火灯会搭台唱戏热闹非凡,不是有极特殊的事情,没人会错过元宵节在家与至亲同欢共乐的日子。

张掖西北的丝绸古道上,一队警骑显然没有这样的兴致,一人双马扬鞭疾驰,道路上的积雪让马蹄带起翻飞的雪雾。

自大年初六清晨顺利出了陇南城,杨毅一行五个人十匹马就一路向北飞奔,每天两头见黑不少于10个小时的行程,路上顶多歇两三歇,让马儿缓缓气,骑手方便一下处理内急,中午打个尖,就一直行进着,因为有了西路红军的确切方位,方贤芝决定不再绕大弯走靖远过黄河了,而是取直线穿过宕昌—岷县—临洮在兰州附近过黄河,走丝绸古道经武威、张掖向高台县进发,高台之战波及面极广,寻找红军主力的去向该不是难事。

为了加快行军速度,方政委让大家全部换上警服,三个女人也剪短头发带上棉帽扮成男警,每到一个县市就用陇南警局的信笺和公章开具公文,说是一行五名警察要去下一个县市公干,过了兰州直接写明要去酒泉,闯关过卡一路畅通,当然路过兰州、武威、张掖这些大城市时,大家都没进城,为了避免意外都是绕城而过,终于在元宵之日越过了张掖城。

绕过张掖,大家立时感到了紧张的气氛,沿途的村镇鲜有过节的迹象,很少有挂红灯笼的,有些集镇甚至还有不少难民,跟难民问话了解,知道就在春节前后,从高台县败退下来的红军在临泽县以南的倪家营跟马家军展开了对决战,仗打得极其惨烈,从年前一直打到正月十一,倪家营四周十里范围的村庄没有几间完整的房屋了,为了活命老百姓纷纷逃进张掖躲避战乱,据说最终还是红军败了,回家打探消息的人说倪家营漫山遍野全是尸首,马家军和民团像刮篦子一样在搜捕漏网的红军,只要抓到就当场砍头枪毙。

听到这一消息,五个人心里非常压抑消沉,韩露甚至忍不住掩面哭了起来,差点露了馅,幸而静心把她劝住了。

来到无人处,方政委阴沉着脸跟大家说道:“我们的部队看来是遭到了很大损失,但是我相信主力部队并没被消灭,徐总指挥、陈政委还没落入敌人手中,要是敌人抓住了他们,早就宣扬开了,我们现在就去倪家营看个究竟,从现在起大家要做好充分准备,倪家营离这里不到60里地,沿路马匪搜捕红军很严,如果我们混不过去,就得武力硬闯,所以我们要轻装前进,把打仗用不着的东西都放下,把枪支和手榴弹准备好,随时准备战斗。”

大家立刻忙活起来,把铺盖、锅碗、大部分粮食草料都卸下马背,只带着武器弹药、常换的衣服和两天的口粮马料。

杨毅除了镖袋,还腰插两把驳壳枪,口袋里装着六个弹匣,一杆中正式步枪挂在马鞍一侧,另一侧则挂着一袋子8枚手榴弹和步枪子弹。

其他人也准备好合手的武器,方政委除了腰带上挎着白朗宁,马鞍上还挂着一只花机关,另一侧也是手榴弹和子弹带。

静心的武器除了飞刀,枪支是一长一短,韩泉腰里一把驳壳枪,还背着一柄马刀,长武器却是包着布单的轻机枪,手榴弹他准备的最多,除了身上挂了八枚,马鞍一侧的口袋里还放着十几枚,韩露只拿了一把驳壳枪,一旦打起来,她的任务就是拢住驮马不要跑散。

一行人准备完毕后向倪家营进发,在靠近倪家营十里地的高庄大家被映入眼帘的惨景惊呆了,大战过去了四天,村庄里残破房屋还有余烟,街道上横七竖八摆着身着破烂红军军装的尸体都没了头颅,显然是被马匪割去邀功了。

走出高庄不远有一道关卡,几名民团在盘查准备回家的百姓,不过来往行人实在稀少,民团团丁也就闲极无聊拢着衣袖吹牛打屁,看见来了几个警察,也不大在意,大队赤匪已经被马家军赶进了深山,零星掉队的赤匪经过四五天的拉网搜捕也杀干净了,这几位从张掖方向来的黑皮应该也没啥威胁,民团小班长大刺刺的嚷道:“干什么的?没看到这是卡子吗,统统下马接受检查。”

杨毅看看对方只有10个人,前后目测范围都没人影,低声道:“做了他们,留两个活口。”后面四人就戒备起来。

到了关卡跟前,杨毅做出笑脸说道:“弟兄们辛苦了,我们是县警察局的,奉命查看各村被赤匪损毁的情况和剩余人口。这是公函请行个方便。”说着慢吞吞拿出信封,递给民团班长。

民团班长接过信封,想要掏出信函,信封口却不好打开,又不能撕破,嘴里说道:“你们几个过去看看他们有没有带违禁的东西。”

民团班长假模假式的查看证件,站岗的团丁知道班长是想卡这些黑皮的油水,也就两人一伍向其他警察走去。

杨毅看到团丁已经各自到位,扬手就是两只飞镖,把身后韩露近前的两个团丁打翻在地,没等眼前班长反应过来,两只驳壳枪口分别顶在民团班长和另一个士兵的头上喝道:“不许动,我们是红军,动一动我就打死你。”

与此同时静心用飞刀干掉了自己身边的敌人,韩泉用马刀砍翻了两个团丁,方政委用手枪镇住了两个。

民团班长吓坏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叫道:“红军爷爷饶命,红军爷爷饶命,小的绝对不敢乱动,弟兄们、弟兄们快放下枪,都别乱动啊。”另三个活着的团丁都扔了枪,跪了下来。

杨毅让那三个团丁爬过来跪好问道:“问你们两个问题,老实回答饶你们狗命,要是不老实你们就给他们做伴去吧,你,还有你到那边去,韩大哥你和静心去审他俩,问问红军主力去哪了,有多少敌兵在追击红军主力,不说就杀了他们,不用跟他们废话。”

韩泉和静心答应一声,把两个团丁押了过去,这边杨毅对民团班长说道:“知道该说什么了?那就说说吧。”

民团班长确实害了怕说道:“听我们长官说,大部分逃脱的赤匪,哦不,是红军都逃进西边的山里了,红军在刀山山口设置了阻击阵地,马家军的三个团和我们附近县的三个保安团在正面攻击,仗打得很苦,我们死了老鼻子的人,马总指挥正从酒泉和武威调兵遣将,要把红军主力消灭在祁连山中。”

“消灭红军主力,做梦去吧,我问你,那个刀山山口在什么地方,怎么走?”

“西南面那个山就是祁连山,刀山山口离咱们这儿不到十里地,赤匪,哦不,红军的大部队沿着山根往北走了,山口那边有阻击马家军的阵地,今早这里还能听见打炮的爆炸声呢,这会儿不知怎么的就没声音了,顺着这条路一直往西就是山口,这条路是大路也最近,不过过去就会遇到马家军的骑兵,再往南斜斜还有条小路能绕过刀山南面,不过比大路远30里地。小路那边没我们的部队。”民团班长为了保命把肚子里的货都倒了出来。

杨毅看看该问的都问出来了,跟远处的静心打了一个手势,快手出镖,把民团班长和团丁打倒在地。那边静心也用飞刀杀掉了两个团丁。

搞定敌人后,杨毅掏出小刀,把敌人身上的飞镖挖了出来,其他几人打扫战场收缴武器,十个团丁用的都是沙俄老毛子造的水连珠步枪,破旧不堪,膛线都磨没了,只有那个班长的枪还算半新。

方政委即使非常珍惜武器,也是没看上这些破烂,只是把那只半新的步枪拾了起来,让大家把团丁身上的子弹和手榴弹都找了出来,一共有23颗手榴弹,228粒水连珠子弹。方政委把这些子弹都放在了两个子弹袋里,这些子弹比中正式子弹略微细一点,两种步枪子弹不能通用。

打扫完战场,方贤芝跟大家商议了一下,最后决定绕些远走小路,前面上万敌兵,想正面穿过火线到自己一方阵地就要面临敌我两方面的打击。绕过刀山,直接找到红军主力,相对要容易一些,当然前提是那个冤死鬼班长没说谎。

在进山的路上,韩露问杨毅:“小毅,你不说那个民团的头头说了真话,你就放了他吗?怎么说话不算数呢?不是说你们出家人不兴骗人吗?”

杨毅不以为然:“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说了真话?保不齐他就骗我了呢,不过他说了真话我也不能留着他,留着他咱们前脚走后脚他就能带着大队人马追咱们来,我可不想被人追杀,再者说了我师父临死时让我们杀尽带有青天白日徽章的人,我跟静心姐发过血誓,要怪就怪那些保安团的帽徽是青天白日,他们也是国民党的兵,我当然要杀他们了,我对他说会放了他也没发血誓,可以不作数的,最后一条我不是出家人,只是我师父的俗家弟子,俗家弟子知道不?俗人一个,说话不算话很正常啊。”

一番话说的静心、韩露和韩泉全笑了。

方政委却没笑出来,看着这个赶上自己高的半大孩子,方贤芝心里很是沉重,一个刚进14岁的孩子,杀起人来毫无顾忌说起杀人也坦然自如没有一点儿心理负担,想起刚认识这孩子的时候,是那么天真善良,每日间帮着卫生队照顾伤员,采挖草药、给伤员喂饭喂水倒屎倒尿,多好的孩子啊,生生让这个黑暗的社会,让国民党反动派把他变成了杀人的机器。

她暗自叹息一声说道:“杨毅、静心、韩泉、韩露,我们很快就要找到红军大部队了,加入了红军你们就是有组织的人了,红军的纪律你们是知道的,一切行动听指挥,不许乱杀俘虏,你们一定要管住自己,不要违反纪律啊。”韩泉和韩露都点头应是。

杨毅却皱了眉头:“不让杀俘虏?方政委,这条纪律可不咋地,你忘了咱们的伤病员被白狗子俘虏了,白狗子放过他们了吗?我师父师姐她们招他们惹他们了?这帮畜生是怎么对待我师父师姐们的,跟国民党白狗子相比我太心善了,让他们死的多痛快,别人我不管,反正我是不会要俘虏的。”

静心也咬牙切齿的说道:“白狗子不是人,是畜生,不,他们连畜生都不如,豺狼虎豹饿了要吃人也是一口咬死了事,可是白狗子对静怡师姐她们做了什么?但凡有一丁点儿人心,能做出那些事吗?别的纪律我都遵守,但是不让杀白狗子我做不到,杨毅说的没错,我是发过血誓的,我不能违背血誓。”

韩露想起自己的孩子,眼圈就红了:“是啊,这白狗子真的连畜生也不如,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家宝儿还不到四岁,他们说杀就杀了,咱们只杀白狗子大人不杀他们的女人孩子,已经是大善人了,红军这不杀俘虏的规矩还真不怎么样。”韩泉连连点头。

方贤芝想起自己未出世就惨死的孩子,何尝不是切齿仇恨,不过纪律就是纪律,她耐心的开导大家:“红军订这条纪律是有道理的,首先白匪军的兵大部分是抓丁抓去的,有不少是咱们贫苦人,他们并不想当兵,淫威之下才不得不当兵的,这些人都很怕死,打起仗来出工不出力,不愿意卖命,跟红军打起仗来比较容易投降,为什么?投了降就能活命啊,红军还给他们发路费,他们就能跑回家照顾妻儿老小了,红军打胜仗就容易了,要是他们投降了我们就把他们杀了,他们为了活命打仗时就要拼命,你死我活的道理谁不懂啊,为什么红军打仗顽强宁死不降,很大的原因就是国民党杀俘虏,反正是个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这就是红军比白匪军聪明的地方,古人也说杀俘不祥,就是这个道理,有很多白匪士兵对国民党也有仇,往往当俘虏后就参加了红军,我们红军里有很多是起义和投诚的士兵,这样能壮大我们自己削弱敌人的政策不是很好吗?”

“噢!”杨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要是这么说,不杀投降的白狗子也有些道理,可是,像邱楚生手下那样的白狗子,看看打不过咱们,就投降了,投降后咱们把他们放了回头肯定会再参加国民党又祸害老百姓,咱们不就是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吗?投降做俘虏倒成了他们的保命符了。”

方政委解释道:“也不是所有的俘虏都会得到优待释放,像邱楚生和他手下的白匪,红军也有不接受俘虏的时候,这是针对那些特别反动的军队,这种情况上级党组织会下达不要俘虏全部消灭的命令,另外那些已经俘虏的白匪官兵,我们也会对他们调查甄别的,对老百姓对红军有血债的人,也会公审后处决的,另外被释放后又自愿加入白匪的也有严厉处置的规定。”

杨毅这下高兴了:“这就好,这就好,咱们红军里面真是有高人,政策定的真全面,那好吧,以后我要是遇到投降的白狗子就先不杀,先看看他们是穷人不,做没做过祸害百姓的事儿,是不是自愿参加国民党的,要是他们投降后不戴那个青天白日徽章了,我就放他们一马。”静心三人也露出了笑脸。

看着还没脱去孩子稚气的杨毅,方贤芝心里轻松了一些不过陡然间又沉重起来,红军对白匪的政策是很宽大,可是对自己人的政策可就太苛刻了,这几年冤死于自己人枪口下的优秀党员干部实在太多了,要不是这样,四方面军何至于垮的这样快啊,这些事情杨毅这块璞玉能理解吗?但愿杨毅这孩子能经得住各方面的严峻考验,成为一个坚强的共产主义战士。

三十里山路崎岖难走,好些地方要把马儿一匹匹的牵过去,下午两点终于转到了刀山西侧。

也不知道上午那个民团班长是说了谎还是不了解情况,山谷里竟然发现了马匪,在一片小树林边上系着二十多匹战马,两个身穿皮氅的马匪在站岗警戒,不远处的山坎那边不时的响起排枪声,站岗的马匪面朝枪响之处好像在看热闹。

杨毅、静心放开驮马,一磕坐马肚子,战马飞奔起来,等两个马匪听到响声回头看时,杨毅静心已经跑到十米之内了,两只飞镖两只飞刀同时扎进两个匪兵的头里,匪兵没来得及开枪鸣警就倒下了。

杨毅坐在马背上位置较高,向山坎那边一看,惊怒交加,山沟里二三十个身穿蓝色军大衣的马匪手持武器看押着一大群被绳子绑缚串在一起的红军战士,另一边的马匪正在枪杀红军俘虏。

那边行凶的马匪并没发现马群这边的状况,杨毅忙招呼静心下马,给方政委打手势让她快过来。

方政委几人来到后,杨毅急忙把情况说了一遍,要求立刻解救被俘的红军。

方贤芝了解情况后虽然也想救人,但却有些犹豫不定,以她们五人之力与二十几名马匪正规军搏杀胜算甚微,弄不好人没救出来,还得把杨毅静心几个人搭进去,更何况附近可能还有更多的马匪,仅仅这二十几个马匪就俘虏那么些红军战士是根本不可能的。

又是一排枪声,杨毅急了:“方政委,别考虑了,快行动吧,晚一刻都会有更多的红军被杀掉,我们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就算不能全消灭他们,也能掩护我们的人冲出来一些,敌人有大部队也没啥,这么险的山路,我一个人就能掩护大家转移了,能救一个是一个啊。”

方贤芝以前就是个政工干部,军事经验寥寥,遇事考虑太多,战场上临机应变能力还真不如杨毅这个大孩子。

现在听杨毅一说脑子豁然开朗:“杨毅、静心、韩泉你们三个带着一挺机枪先上去把马匪打乱,让我们的战士们往这边跑,你们掩护,我再组装一挺机枪在这个垭口接应你们,韩露你把马匹牵到垭口东面拐角的那片平地里拴起来,再到树林这儿牵敌人的马匹,多缴获一匹马同志们就能多一分逃生的希望。”

杨毅没等方政委讲完大道理,提起中正式就向山坎冲去,杨静紧随其后,韩泉也一手提着机枪一手拎着装子弹匣的口袋跟了上去。

杨毅来到山坎一看,前面不到200多米的地方倒在地上被枪杀的红军足有上百名,这时又有二十名红军俘虏被带到山壁之下,这些红军面对死亡并不畏惧很是从容,还有人用沙哑的声音呼口号:“打倒国民党!红军万岁!”

南面还有二三十个被反绑的红军俘虏坐在地上,唱着“国际歌”,有几个马匪兵用枪指着他们。

山壁下的红军已经站好了,就听行刑队旁一个马匪军官举手喊道:“全体注意了,听我的口令,子弹上……。”

“啪!”的一声枪响,没等马匪军官的“膛”字喊出口,杨毅一枪打爆了这家伙的脑袋,旁边静心也打倒了一个行刑的匪兵。

杨毅行动很快,没等匪兵醒过神来,端着枪就冲下了高坎,边跑边打边冲边喊:“同志们,援军到了,冲啊!”

静心大惊扔了步枪抽出二十响驳壳枪,也跑了下去,二百多米的距离,杨毅五枪打倒五个马匪,来不及给步枪填弹,扔下步枪,抽出两把驳壳枪就抠扳机。

匪兵们经过初始的慌乱,清醒过来,开始卧倒还击,子弹在杨毅身旁穿过,杨毅立刻卧倒在地,嘴里喊着:“姐,快卧倒,韩泉哥,机枪掩护。”

韩泉这时刚刚到达山坎,把机枪往石坎上一架,瞄准马匪就一通扫射,把马匪打得抬不起头。

杨毅静心趁此机会向前翻滚着开枪,瞬间进入了距敌百米之内,这也是驳壳枪的有效杀伤距离,杨毅的双枪就像长了眼睛,枪枪都打在敌人的要害,静心的子弹也精准了很多,活着的十几名行刑匪兵转瞬间全被报销。

南面坐着唱国际歌的红军俘虏一看机会来了,立刻扑向距离不太远的匪兵,虽然双手被反绑,相互还有绳子牵连,并不能对敌构成杀伤力,但是大家都有一个心思,就是给这边的敌人造成点儿麻烦也好,以减少援兵的压力,这一行动确实产生了效果,看押俘虏的五个匪兵没能腾出手攻击杨毅他们,不幸的是这边的红军接二连三的被匪兵打倒。

干掉行刑队后杨毅和静心向这边飞跑过来,边跑边喊:“卧倒,同志们快卧倒。”可是红军队伍已经乱成一团了,有人被枪打倒,把身边的同志也带倒了,还有些人竭力向匪兵跟前冲,但是倒地的人拖累着他们,冲的速度有限,等杨毅静心跑过来干掉了这五名马匪后,能站在地上没中弹的红军已经不足十个了。

杨毅眼泪都出来了,一边给大家解绳子,一遍带着哭音说道:“你们怎么这么傻呀,一听见枪响就应该卧倒的吗。”

静心和被解开绳子的红军战士开始给其他人解绳子,查看救护伤员。

一名干部模样的红军问道:“小兄弟,请问你们是那一部分的,是侦察员吗?怎么穿着警察的服装呢?”

杨毅抹了一下眼泪说道:“我们是川西阿坝多尕寨的,你们红军大部队转移后留在我们那里五十多个伤员,天杀的国民党中央军团长邱楚生带着骑兵突袭了我们寨子,把红军伤员和藏伤员的农会会员都杀了,连孩子都没放过,我们汝卡庵让白狗子给屠了,师父师叔和师姐十一个人都让白狗子杀了,白狗子烧了我们的菩萨殿,里面的二十几个红军伤员都烧焦了,我和我师姐去山上采药才活了下来,汝卡庵满院子都是死尸,我师父用最后一口气让我和师姐一定要找到红军,给亲人们报仇,红四方面军妇女团卫生队的方贤芝政委快生孩子了也留在我们庵院里,用手枪打死了三个白狗子,没子弹了,让白狗子捅了好几刀,孩子也让白狗子弄死了,我们看到她时她还有气,我师姐把她救活了,我们就跟着方政委来找大部队来了。”听了杨毅的话,周围的红军战士都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杨毅看着山崖下面一地的红军尸体更是伤心,眼泪成串的顺着脸颊往下淌,难过的说:“我们要是早来几个小时就好了,这一路上我们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要是早来两个小时能少牺牲多少同志啊。”

红军干部紧握着杨毅的手说道:“小同志,你们已经尽力了,我们大家都很感谢你们,我们都已经下了必死的决心,现在我们活下来了,就再拿起枪跟国民党白匪军战斗到底。”

一名刚刚解开绳子的女红军战士过来拉着杨毅的手说道:“同志,我听你刚才说是跟方贤芝政委一起来的,我是妇女团护卫营的排长叫叶红梅,我给方政委当过警卫员,首长现在在哪里?身体好吗?”

杨毅一听高兴了:“哎呀,叶排长,能找到你们太好了,方政委就在那边山垭上架着机枪准备接应我们呢,叶排长,这附近有敌人的大部队吗?不行我们马上向那边转移吧。”

红军男干部说道:“暂时这里是安全的,敌人的大部队都往西去尾追我们的红军主力了,我们都是在刀山山口阻击敌人时打完弹药被敌人抓住的,我们之所以没有用光荣弹自尽,是把最后的弹药也用来消灭敌人了,多消灭一个敌人大部队就少一分压力,我们被俘虏,敌人就会抽出一部分人看押我们,也会分散敌人的力量,马步芳出于民众的压力说是善待红军俘虏,却暗自派马匪把我们押到这深山里秘密处决,我们没啥可抱怨的,不稀罕敌人的怜悯,敌人枪杀我们还要消耗弹药,被敌人枪杀可比我们在战场上用本来就稀少的弹药自杀强太多了,现在既然被你们解救了,感谢的话我们不打算多说,以后在战场上多杀几个反动派为我们死难的战友和乡亲们报仇就是,我是红九军八十八师前卫营营长孙玉明,我们这就算认识了。”孙营长跟杨毅握了手又对被解救的战友们高声道:“同志们,赶紧打扫战场,把敌人的武器弹药一件别拉的全收起来,救治伤员,掩埋死难的同志,五班长你带两个战士去北面警戒,要注意隐蔽,警戒线放远些,防止马匪骑兵突袭我们,叶排长我们俩跟这位兄弟向方政委报道去吧。”

杨毅领着孙营长和叶排长去见方政委,正好看到方政委来到了石坎上,叶排长欢叫一声:“方政委,方大姐。”一阵风般跑了过去,扑到方政委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方贤芝原来以为敌众我寡,这一战顶多能救出几名红军战士,准备在山垭口架设机枪掩护同志们撤退呢,哪成想战斗不到20分钟,韩泉就大喊胜利了,方贤芝带着疑惑和欣喜赶了过来,看到了以前的小妹妹警卫员叶红梅,惊喜交加,抚摸着她的头发也是热泪盈眶。

孙营长走向前去,立正敬礼高声道:“报告首长,八十八师前卫营营长孙玉明奉命带领全营在刀山山口阻击马步芳匪帮,激战一天一夜弹尽粮绝,我让敌军炮弹震昏被抓,刚才被首长所部解救,特向您报到,在归建之前听您指挥。”

方贤芝郑重回礼后上前一步双手紧握孙营长的手说道:“孙营长,终于见到同志们了,你们都是咱们红军的英雄,受苦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得不到咱们四方面军的确切消息,真急人啊,你快跟我说说现在咱们部队的情况,形式看来很严峻,损失到底有多大,总部下一步的战略部署是什么?”

孙营长难过的叹了口气说道:“去年四方面军军委没有听从中央往北发展陕甘宁根据地的指示,意图在大小金川一带建立根据地,伺机夺取成都,可是敌人太强,刘湘的六个师和中央军薛岳的一个师、上官云相的两个师都围上来了,我们进展不顺利吃了大亏,10万人只剩下了4万人,军委不得已只好听从中央的指示由四方面军军部率领红五军、红九军和红三十军组成西路军开赴西北,准备打通西北走廊取得苏联红军的援助。西路军军委主席是陈昌浩同志,徐向前同志任军事总指挥,你们妇女先锋团、少年先锋团和骑兵师都是直属部队,红五军上个月在高台跟马匪激战,红五军全军覆没,军长董振堂、政委董超同志壮烈牺牲,你们妇女团也遭到重创。红九军军长是我哥孙玉清,政委是陈海松,参谋长是李聚奎;红三十军军长程世才,政委是李xN。这个月月初马步芳的五个骑兵旅和大批民团在倪家营把我们围上了,我军不得已跟马匪展开决战,苦战了20多天,我们缺粮少弹没有补充只能从敌人手中夺取,天气寒冷缺少冬装,同志们战死冻死过半,最后只能向祁连山中突围,我们团和三十军的一个团在刀山的进山口阻击敌人,掩护总部撤退,激战一天一夜打退敌人十五次冲锋,最后连光荣弹都用上了,我被炮弹震昏被俘。总部机关非战斗人员多还有电台设备,山路崎岖行军不便,我们这一天一夜的阻击,估计总部最快也只能能走七八十里,敌人骑兵很快就会追上他们,方政委,你看我们是不是马上前去支援?”

方贤芝噙着热泪点头说道:“我们肯定要去追总部的,孙营长你去清点一下看看能战斗的人员和轻重伤员有多少,带着大家到我这里集合。”

孙营长敬礼后跑步去了,方贤芝低声问身边的叶红梅道:“小叶,有你姐夫林子健的消息吗?”

叶红梅再次哭出了声:“大姐,林师长……,林师长被保卫局的人杀害了,过黄河之前李特的保卫局杀了上百人,把对张、主、席有意见的人全杀了,他们怎么能这样?被杀的人都是很能带兵打仗的领导啊,若不是保卫局滥杀无辜我们西路军也不会损失这么大了,林师长从湖北打到四川,从没打过一次败仗,就是因为拥护中央反对分裂就被李特杀掉了,那李特就是张主、席手下的疯狗,让他咬谁他就往死里咬,杀了我们多少好干部啊。”

看着悲愤欲绝的方政委,杨毅气愤之极愤愤地说道:“就这样的人,你们怎么不打他的黑枪?”

叶红梅抱着几欲晕倒的方大姐驳斥道:“那怎么行呢,张主、席和李特局长是代表组织的,陈昌、浩政委也给李特撑腰,上级指示组织决议徐总指挥都不能反对,打领导的黑枪那不成了反革命了吗?”

杨毅气不忿的说道:“杀害革命同志的人才是反革命呢,这样的保卫局就是反动派组织,留着就是大祸害,你看看现在,就是没人敢站出来杀了这些反动派,红军才遭到这么大的损失,要是不干掉他们,红军早晚会葬送他们手里。”

方贤芝这时已经稳定了心神,忙制止了杨毅的厥词:“杨毅,你年龄还小,不许胡说,也不许胡想,在任何时候枪口都不许对着自己的同志,咱们要相信党,早晚党中央会给林子健和被冤死的那些同志一个公正的评价的,等革命胜利了,我们中间要是有谁还活着,就把这些情况报告给中央,为冤死的同志们做个证人,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些优秀同志永远蒙受冤屈。”

杨毅一口咬破中指,指着天空说道:“我发血誓,只要我活着,就一定向红军最大的官,向共产党最大的官证明林师长和被冤杀的同志都是好人,一定要为他们鸣冤平反。”

方贤芝很知道血誓对杨毅、静心这些佛家子弟意味着终身的责任永不违背至死不渝,心里稍稍宽慰了一些。这时孙营长带着幸存的红军战士过来了,里面还有不少伤员,孙营长喝令列队集合,能站立行动的战士们包括叶红梅立即排成了三排,杨毅静心接过韩泉帮他们收起来的中正步枪也站进队伍里面对着方政委,孙营长过来敬礼道:“报告方政委,幸存红军战士36名,其中重伤员4名,轻伤员11名,还有3名战士在警戒,报告完毕,请您指示。”

方贤芝向大家敬了个军礼道:“同志们,我已经知道了大家在刀山山口阻击敌人的英勇事迹,你们为掩护总部机关转移,战斗到最后一刻,虽败犹荣。我们党为有你们这些英雄儿女感到自豪,现在你们被解救了,希望你们发扬一贯英勇顽强的红军精神,拿起手中的武器,跟国民党反动派血战到底,跟马步芳匪帮血战到底,我们的血不会白流,即使我们牺牲了,党中央还在,中央红军还在,自有后来人继承我们的遗志,彻底消灭国民党蒋介石,我们现在多消灭一个敌人,就为今后的胜利奠定了一分基础,做出了一份贡献,现在马匪主力正在尾追我们的总部机关,总部机关能战斗的人已经不多了,急需支援,我和孙营长马上会带领大家追赶总部,跟敌人血战到底,不死不休,大家有这个信心没有?”

“有!”战士们齐声应道。

方贤芝点头继续说道:“我为什么说要跟敌人血战到底、不死不休,大家刚才都看到了,丧尽天良的反动派是如何对待俘虏的,被俘等着我们的就是一个死,反正都是死,要死我们就死在战场,从现在起,我要求你们誓死不做俘虏,我们把最后的子弹和手榴弹用来消灭敌人是对的,没了弹药不代表我们就不能跟敌人拼命,我们可以用刺刀、大刀、石头甚至用我们的牙齿跟敌人拼命,跟敌人血战到底,不死不休。”

“血战到底,不死不休!”战士们高举手臂,奋力高呼。

看着衣衫褴褛单薄的战士们,方政委皱起眉头问道:“孙营长,战士们穿的这样少,如何能够抵御严寒,为什么不把马匪的服装扒下来穿上?”

“这?这怎么能行?”孙营长踌躇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战士们也面带狐疑。

“报告政委”叶红梅道:“去年冬季到来时,曾经有战士扒白匪军的冬衣来着,被政治部的人给枪毙了,说是冻死也不穿敌人的军装,这是红军的气节问题,穿敌人的衣服就是羡慕敌人的资产阶级生活,就有变节的可能,所以以后大家都不再穿敌人的衣服了。”

“浅薄,荒谬!一派胡言。”方贤芝真的怒了:“我现在穿的就是国民党警察的服装,我变节了吗?用敌人的物资武装自己这不是我们红军一贯的传统吗?我们的红军战士手里的枪支弹药,有多少是自己生产的,不都是从敌人手里夺过来的吗?不用缴获的物资我们还怎么消灭敌人?就是你们现在身上穿的衣服、帽子有多少不是从敌人哪里缴获过来的布匹做的,我们吃的粮食有多少不是缴获敌人的,不用敌人的我们就会冻死、饿死,没有武器我们就要赤手空拳跟武装到牙齿的敌人拼命。只有傻瓜才不使用敌人的物资呢,我命令一会儿解散后就去把敌人身上能穿的衣服鞋子帽子都扒下来,穿到自己身上,我不允许再有非战斗减员。现在我们临时编制一个战斗单位,班长以上的干部请出列。”

孙营长、叶排长和另外一个红军战士走了出来。

“报告,我是九军前卫营营长孙玉明。”

“报告我是妇女团护卫营一连三排排长叶红梅。”

“报告,我是九军前卫营一连一排三班班长段喜贵。”

孙营长补充道:“报告,九军前卫营五班班长胡歌领着两个战士在前面警戒。”

方政委点头:“我决定,现有的战士组成一个突击队,队长由孙玉明同志担任,我担任政治委员,突击队下辖四个小队,第一小队队长由段喜贵担任,带10个战士,火力配置,小队长配置花机关枪一挺子弹200发,驳壳枪一只子弹100发、手榴弹4枚,每个战士配置中正式步枪一杆子弹60发,刺刀一只,手榴弹4枚;第二小队队长胡歌,配置花机关枪一挺,子弹200发,驳壳枪一只子弹100发、手榴弹4枚,带10个战士,每个战士配置刚缴获的水连珠步枪一只,缴获的全部子弹给第二小队平分,每人再配置一柄马刀,8枚手榴弹。第三小队是机枪小队,三挺捷克式轻机枪,六千发子弹,每挺机枪两名射手一名弹药手,共9人,除了机枪,每个战士配一把驳壳枪50发子弹,4枚手榴弹,队长由孙玉明同志兼任,韩泉同志任副队长。第四小队是勤务队,包括侦察员2名、通讯员2名、卫生员1名、炊事员1名和所有重伤员,武器装备其他三个小队配置完毕之后剩下什么用什么,小队长由我兼任,副队长由叶红梅同志担任,侦察员待定,全部马匹优先给全部轻重伤员,剩下的马匹给第三、第四小队当驮马。编制完毕,武器装备集中起来由孙玉明队长分配。”

孙玉明开始发蒙而后狂喜,这、这不是做梦吧,红军什么时候这么富有了,这个突击队比他从前的前卫营的火力厉害多了,看着韩露牵来的一匹匹驮马和地上的三挺轻机枪他相信了,队伍里的战士除了杨毅和静心,所有的战士包括伤员都兴奋极了,有了枪支弹药,这心劲就自然空前爆满。

孙玉明开始分派起来,先把机枪小队配置完全,这是技术活,不是啥人都操作得了的,别人也没意见,他让人把胡歌叫了回来,先让胡歌挑满9个会使刀的战士,其中包括4名尚有战斗力的伤员,随后又让段喜贵挑选9名战士含4名轻伤员,段喜贵也没啥意见,自己小队的枪支可是最新式的中正式,子弹又最多,还抱怨啥?37个能活动的人,孙玉明挑走了30个(包括他自己),剩下的都是妇幼伤残了。方贤芝让杨毅做自己的通讯员,让另一个小战士刘小山当孙玉明的通讯员,侦察员是孙玉明挑出来的两名精灵鬼一个姓马一个姓候,卫生员由静心担任,炊事员由韩露担任,还有四名重伤员,随四小队行动。

眼看天色已晚,战士们疲惫异常,方贤芝和孙玉明商量了一下,决定在这里住一晚再走,也好让静心给伤员们治疗枪伤,除了警戒哨,还把两名侦察员派出去了解红军总部的位置和敌军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