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洛对于雪出现在这里,感到惊诧和疑惑。见她没有回答自己,赵洛稍稍提高了音量,又问了一句:“你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
“洛儿,别这样跟你妈说话。”宣锦扯了扯赵洛的衣袖劝道。
“我只有一个妈,那就是你,不是她!”赵洛坚定地说道。
听到这话,于雪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又如同被针刺了一下。她把目光从宣锦的脸上移开,看向赵洛,回答道:“我听说你找到你母亲了,想过来看看。”
“你刚才在后面跟踪我?”赵洛用质问的眼神望着她。
“我……”
于雪一时语塞。
赵洛冷哼了一声,说:“果然是这样!”
于雪解释道:“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担心你,才跟过来的!”
“担心我?担心我什么!你到底是我的什么人,又凭什么跟踪我?”
于雪难以置信地看着赵洛,说:“难道我连关心你的权利都没有吗?虽然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但是我是你爸明媒正娶的妻子,也就是你的继母。不管你愿不愿意,这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没错!你只是继母而已!”
“你……”
“好啦,我说你俩能不能一人少说一句。”宣赢站出来,看向赵洛说,“现在你妈身体还很虚弱,得赶紧回家里休息。”
两人这才停了下来,没有再争吵。
“妈,我们回去吧!”说着,赵洛搀扶着宣锦,打算走。
“等一下!”宣锦忽然说道,“我有话想跟你继母说,你们先出去吧!”
“妈,你跟她有什么好说的……”
“洛儿,听话!”
赵洛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看到宣锦都这么说,只好勉强答应。他将宣锦搀扶回到病床上坐着,然后和宣赢先到外面去了。
阳光从窗外斜照进来,落在病床边。
病房里,只剩下宣锦和于雪。
两人沉默了片刻,于雪首先开口道:“对不起,那天我不该对你说那么重的话!”
她的道歉是真心实意的。自那天从宣锦的住处回来之后,于雪就为自己对宣锦说的那些话,感到一丝后悔。然而,自身的高傲,让她一直不肯接受这一点后悔。直到后来,她从赵洛那里听说,宣锦不告而别,她才逐渐开始反思,自己当时是不是不该说那些话?
宣锦听见于雪这番话,惊愣了一下。记忆中,于雪好像还从没有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在宣锦面前,她永远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而今天的她,看起来和往常不太一样。
见宣锦没有说话,于雪有些耐不住了,喃喃自语道:“我都已经道歉了,你怎么都不表示一下?难道你还要我跪下来求你的原谅不成?”
宣锦并不是不想回答她,而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片刻,她仍像往日那样,脸上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说:“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而且,你说的也没有错,所以你其实不用跟我道歉的!”
于雪不知道这是宣锦的心里话,还是故意用来敷衍她的话。可是,如果说这是敷衍的话,看宣锦的表情又不像。
“如果你没有怪我,那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于雪不解道。
宣锦摇了摇头,说:“我并不完全是因为你的那些话才不告而别的!”
“那还因为什么?”
“我自己也不想洛儿把心思花在我身上。这些年,我最内疚的事情,就是没能陪伴他长大。或许你说得对,像我这样一个不尽责的母亲,又怎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孝顺。”
这些话一直深藏在宣锦的心底里。直到于雪来找她的那天,说了那些话,自己心里的那些话才一一冒出来。
“其实,如果你那天没有来找我。我自己可能也会找一个时机对洛儿说清楚!”
听了这些话,于雪沉默了。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宣锦有意向她炫耀赵洛对她的孝顺。正因为这样,于雪才忍无可忍去找她说清楚。
宣锦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说道,“其实,我打从心底里感谢你,在我没能陪在洛儿身边的那些日子,是你待他如同自己亲生儿子那样照顾。和你相比,我为洛儿付出的东西,真的少之又少。”
“你刚才说……感谢我?”于雪惊得睁大了眼睛,半信半疑道,“难道你就不怨恨我,把你儿子抢走吗?”
宣锦涩然笑了笑,说:“你那么照顾洛儿,我又怎么会怨恨你?”
于雪仍旧不敢相信。
“现在我什么都不奢望,只希望洛儿的人生能顺顺利利,遇上喜欢的姑娘,组建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而不要像我和他爸那样!”
说罢,宣锦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眼眶泛红,闪着一抹泪光。
于雪怔怔地望着她。望着那双瘦削的肩膀,这一刻,于雪心里忽然涌现出一股冲动,很想跑过去拥抱一下宣锦。
于雪为自己陡然出现的这个念头感到无比震惊。要知道,她曾经是那么讨厌宣锦。甚至觉得自己和她势不两立。然而,此时此刻,自己心里的那些想法都化作乌有。其实,她从未怨恨过宣锦,只是嫉妒她而已,嫉妒赵洛对她的孝顺而已。
最终,于雪还是忍住了,并没有去拥抱宣锦。可她的眼眶也微微有些发红,一滴眼泪从眼睛里落下来。
幸亏这一幕并没有让宣锦看到。于雪赶忙把脸扭头一边去,悄悄地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又眨了眨眼睛,才把脸重新转过来。
她正准备说话,发现声音有些哽咽,连忙缓了一口气,等待声音恢复正常了,才是说:“反正我已经道歉了,你接不接受,或者怎么想的,这些都跟我没有关系。”
宣锦抬起头,望着她,眼睛里流露出掠过一丝无法言语的感激之情。
这让于雪再也忍受不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快速转过身去,往病房门口走去。打开病房门,站在原地顿了一下,随即走了出去,顺带把门关上。
门关上的那一霎那,宣锦心里念叨了一句:“于雪,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