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相忆背着背包,走出酒店大堂门口。一阵冷风拂来,她紧了紧脖颈上藕粉色的围巾。
刚走到喷泉旁,她就看到篱墙外亮着一道灯光,看样子像是汽车的车灯。随之传来说话声,像是两个男人的声音。至于具体说了什么,由于两人的声音都很低,她并没有听清。
很快,两个人的声音都停了,紧接着就是汽车开走的声音。一个身影从离墙外走进来,对方看到耿相忆时,明显愣了一下。
凭着橙黄的灯光,耿相忆看到这个人是姚志。
姚志的脸上扯出一丝笑:“这么晚才回去啊?”
“是啊!”耿相忆走过去,往门外扫了一眼,不见了刚才的车辆,“姚经理,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我朋友。刚才他恰巧路过,知道我在这里,就来跟我打声招呼。”姚志顿了顿,又说,“已经挺晚了,你早点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耿相忆点了一下头。
之后,姚志没再说什么,就往大堂走了进去。
耿相忆抬头看了看,天色的确已经很晚,少说也有九点了。此时外面暮色沉沉,一片幽深寂静。琢磨了片刻后,她把滑板收起来,扭过身,晃晃悠悠地往停车区域走去。
酒店一楼的办公室里,只有肖恪一个人。一个小时以前,因为不确定顾竹的核酸检测结果什么时候出来,他就让耿相忆先回去了。
肖恪挂断电话,轻松地吐出一口气,然后披上外套,关掉灯,接着关上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灯光一片橙黄,在暮色中闪闪亮着。肖恪出了门口,一路往停车的方向走去。他走到驾驶座这边的车门,刚把门打开,看见车里的一幕,就禁不住吓了一跳。
耿相忆竟然在副驾驶座里睡着了!
怎么回事?她不是回去了吗?什么时候跑到车里来的?
肖恪的心里简直要涌出十万个为什么,闷了一口气,坐进车里,伸手打算戳醒她。
此时,耿相忆正睡得迷迷糊糊,不由自主地把脸转到肖恪这边来。
白嫩的脸庞在车里的灯光照耀下,多了几分柔和,像一块雪白的玉。小嘴无意地嘟着,嘴唇是天然的粉色。均匀的呼吸声在耳畔响起,起伏如肖恪的心跳声。
肖恪把手收回来,坐正面对方向盘,并没有继续叫醒她。与其叫醒她,听她一路叨扰个不停,不如一直让她这样睡着,省得心烦。
一阵夜风从副驾驶座旁的窗户缝隙里钻进来,轻轻地撩动耿相忆额前的刘海。此时,她微微蹙起了眉头,好像感觉到了寒意。
肖恪无意瞥见了,随即把窗户完全关紧。之后,推开门下车,走到车后备箱里,从里面拿了一张墨绿色的新毛毯。走回来展开,盖在耿相忆的身上。
一切妥当后,肖恪才将车驶离龙柏酒店。
在路上,耿相忆就醒过来了,看到身上盖着的毛毯,扭头问:“肖恪,这是你给我盖的么?”
“不然呢,还能是谁?”
耿相忆露出灿烂的笑容,低头又看了看毛毯,这才有了新的发现。这是一张墨绿色的毛毯,和她之前那张毛毯一模一样,可是她明明已经把那张毛毯给了严一波。
之前,她在车里睡觉的时候,全仰仗着那张墨绿色的毛毯取暖。那天严一波为了躲白柏,钻进水桶里,弄得全身湿透。耿相忆看不下去,就把毛毯给了他。
自那之后,耿相忆一直都没有再去新买一张毛毯。她在车里睡觉的时候,总感觉没有之前那么暖和了。
“肖恪,这张毛毯哪来的?”
“买的!”
耿相忆眼睛一亮:“你特意给我买的?”
“主要是我打算给自己买一张毛毯,但是买回来才发现买错颜色了。可人家店里不让退,丢了又觉得浪费。”
“……”
耿相忆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只笑没有说话。
“都说不是给你买的!”
“哦!”
虽然耿相忆这样应答着,可是不知道她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过了一会儿,耿相忆问:“肖恪,你冷吗?要是冷的话,毛毯分你一半!”
肖恪斜了她一眼,说:“别闹!没看见我在开车吗?”
“我是说真的!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能我自己暖和,让你一个人受冷!”
说着,耿相忆故意把毛毯盖过来。
肖恪突然说道:“顾竹的核酸检测结果出来了。”
听到这话,耿相忆果然立刻正经起来,问:“结果怎么样?”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忐忑。
虽然耿相忆总是安慰顾竹,叫他放宽心,不会感染新型冠状病毒的,但是现在即将知道结果了,她自己反倒有点担心了。
“检测结果为阴性。”
“也就是说他没感染!”
“嗯!”
英子接到顾竹发来的信息后,喜出望外,高兴地从药房跑出来,差点撞上走过来的舒姚。
“舒姚,苗医生在办公室里吗?”
“在!”
英子顾不上解释,就立刻朝办公室奔去,全然忘了平时诊所里的规矩。
她来到办公室门口,见苗川军正坐在里面的一张办公桌前,低着头,戴了一副银边眼镜,手握笔在诊断书上写字。
苗川军的对面坐着一个中年女人,一头披肩卷发,后脑勺背对着门口。中年女人就住在附近一带,住宅距离诊所不过二百多米。因为今晚闹肚子,就到诊所来找苗川军拿点药吃。
中年女人扫了一眼办公室,随口问道:“今天怎么不见你那个徒弟?”
苗川军手里的笔猛地停住,眼睛望着诊断书的字,声音低沉道:“他去支援医院了。”
“难怪。”中年女人点点头,“这段时间我在电视上总能看到一些有关医院的报道,好像去支援前线的很多都是一些年轻人。现在的年轻人真是难得啊!像你那个徒弟,那么能吃苦,更是难得。不过,那个疫病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让他要注意防护,不要到时候救了别人,反倒把自己给感染了。”
苗川军沉默了片刻,随后才“嗯”了一声。
“苗医生!”英子走进来喊道。
苗川军这才抬起头来,中年女人闻声扭头看过来。
苗川军注意到英子的脸上洋溢这一抹笑,却不解其意,问:“什么事?”
英子忍不住咧嘴笑,说:“顾竹没事了!”
苗川军一听,先是愣了愣,当他明白英子的意思后,嘴角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有种拨开迷雾见天明的感觉,想到还有病人在这里,就稍稍抑制了,点头道:“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