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漫至羽涅与繁缕身前的黑雾,在这声嘶吼声中消失。
随之消失的,还有禁锢黑雾飘飘的那一隅空间。
“它逃了?”繁缕看着空旷的黑色荒野,惊异出声。
“逃不出我的爪子,它的魔力受损,现在定然是去重聚怨念。
我们现在是可得忙了,也不知这小子到底干过多少坏事。”彩凤应道。
“走吧,别再耽误,茵茵,去恶念初源。”九蓠喊道,最后几个字启用了梵音。
花园。
这个花园,羽涅并不陌生。
这是顾氏老宅的花园,在市中心区,后来政府征地占用,才迁到现在的顾氏别墅。
花园里绿树成荫,花圃里盛开着各种绚烂的花。
一个中年女人坐在椅子上织着毛衣,身边有个婴儿车,里面坐着个一岁多的男婴。
眉清目秀,瓷白的嘟嘟小脸上,两只大大的眼睛清澈明亮,闪烁着黑曜石般的星光。
身上干净整洁,宛如橱窗里,摆放着漂亮的洋娃娃。
胖胖的小手里,攥着一个拨浪鼓,甩来甩去。
垂挂在小鼓两侧的珠子,随着他的动作,时而敲击鼓面,发出“咚咚锵锵”,悦耳的击鼓声。
这是小时候的顾羽衡。
丈外,一男一女两个胖墩墩,八九岁的孩子,蹲在地上捏泥人玩。
繁缕一眼就认出,这正是在顾夏忆海里,守在顾母病床前,小时候的顾夏与顾昌河。
“呀,小少爷拉臭臭了。”
中年女人诧异一声,把手中的毛衣放到椅上,弯腰去翻旁边的布袋。
“唉,什么都带齐了,就忘了拿尿不湿。”她懊恼地喃喃自语。
继尔抬头望向远处的两个小孩,喊道:
“昌河,夏夏,过来看着一下弟弟,我去屋里拿下尿不湿。”
“哦,来了。”小男孩应道,脏手在旁边草地上擦了两把。
中年女人急匆匆走向旁边的屋子。
羽涅认识这女人,是宋妈,自己小时候也是她一手带大的。
“我们快过去,她走了。”小男孩催促小女孩。
两人小跑到婴儿车前。
这时,黑暗飘飘显形出来,飘荡在婴儿车的另一侧。
形状没有之前清晰,虚虚淡淡并不真实,只勾勒出一个大概的人形轮廓。
“老前辈,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羽涅问道。
“你这臭小子,老娘有这么老吗,我叫彼岸,彼岸,再不叫成小娘子也行。”
羽涅的话音刚落,肩头就被狠啄一下,接着是恼羞成怒的叫骂。
“呃,彼岸前辈......”羽涅嗫嚅改口。
话未完,肩头又被吃了一啄,嗓子扯开成破音:
“前什么前,去掉去掉,叫小娘子。”
“小师妹,何必为难小辈,称前辈并不为过。”九蓠好言相劝。
“我喜欢喜欢就喜欢,咋啦,死鬼,碍你眼么,少来掺和!”彩凤讥诮。
“舞儿,别闹行不行,正事要紧。”
九蓠这一温柔出口,险没把羽涅与繁缕惊掉下巴。
“蓠蓠,唉呀,你真是讨厌死啦,每次这样唤人家,就没办法再发脾气。”
彩凤声调陡降九分,留下一分的柔情似水。
繁缕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两鸟把自己与羽涅视为空气么。
这是要整哪样,出声打断,阻止它俩叙旧:
“彼岸小娘子,九蓠小爷,请问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呃,嗯,先看。”
九蓠干咳一声掩饰尴尬。
彩凤也不再作声,两人两鸟就杵在那里看着。
婴儿车旁,顾夏已将糊满泥水的小手,抹到顾羽衡干净的衣服上,临了在他小脸上也抹了一把。
顾羽衡瓷白的小脸,立即成为小花脸。
小家伙以为哥哥姐姐要陪他玩,露出只有上下四颗门牙的小嘴,咿咿呀呀说着话。
把小手里的拨浪鼓伸向顾夏。
顾昌河双手捏着顾羽衡的脸蛋,向两边扯。
自己则腮帮子鼓起,双唇紧抿,憋着劲用力一拧。
抽回手时,也没忘一掌拍掉顾羽衡,手里的拨浪鼓。
小家伙脸蛋吃痛,又丢了心爱的玩具,小嘴委屈的一瘪,张口“哇哇哇”的大哭起来。
顾夏慌了,看看屋子方向,忙不迭地去捂顾羽衡嘴巴。
她的手掌大,一下子把顾羽衡的嘴巴,鼻子全都给捂住了。
顾羽衡缓不过来吃,涨红着脸,不知是刚好张嘴哭,还是咋的,一口就咬上顾夏的手指。
顾夏吃痛松开手,顺势一巴掌扇上顾羽衡的小脸。
顾昌河听着顾羽衡的大哭,很是心烦,抓住婴儿车一推,车子倒在草地上。
顾羽衡被摔出婴儿车,在草地上翻了几滚才停下。
“唉呀,他拉粑粑了。”顾夏一手捏鼻,一手指着顾羽衡开裆裤处,散开的尿不湿。
顾昌河在花圃里折下一根枝条,走上前去。
用枝头粘上尿不湿上的黄湿之物,再抹到顾羽衡的身上。
顾夏也折来一根枝条帮忙,两兄妹一边捏着鼻子,一边抹...
最后不耐烦了,直接上手用枝条打。
顾羽衡的身上,头上,小脸还有嘴里,全是湿黄物。
加上之前被抹到的泥水,都分不清那是泥印那些是屎。
“你们在做什么?”
宋妈跑出屋子,远远地看到这一幕,立即出声呵斥。
顾昌河与顾夏闻言,立即扔掉枝条跑开,怒视她。
“昌河,他是你弟弟,怎么可以带着妹妹,一起欺负他。”
宋妈抱起顾羽衡,不客气地指责。
“他是杂种,是野孩子,不是我们的弟弟。”顾夏嘟起嘴嚷着。
她这样子,让繁缕想起在顾氏别墅的那晚,扯自己发夹的小女孩,简直是一模一样的表情。
“他是坏女人生的,才不要这样的弟弟。”顾昌河也叫嚣着。
“胡说,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太太与老爷是正式成了亲的,也是你俩的妈。”
宋妈抱着顾羽衡,把手衣放进婴儿车,推着走向屋子。
回头更正两个孩子的胡说八道。
“不是,不是,她要夺家产,才勾引我爸,来到我们家,她是坏女人,你也是,去死吧。”
顾昌河从地上抠起一块泥土,用力砸向宋妈后背。
顾夏也学着哥哥的样子,捡起刚才扔下的枝条甩过去。
她力气小,枝条飞到半空便坠落地面,顾昌河的泥块,宋妈却实打实地被砸中。
宋妈脚步一滞,回头瞪视两个熊孩子一眼,没说话,转头继续前走。
她怀里的顾羽衡,却清楚地把这一切看进了眼里。
一缕淡淡的黑气,从他小身子里溢出来。
被飘在他身边的黑影飘飘吸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