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顾羽衡。
小梦已把庄瑜与周诺玮找了来。
“闹够了吧,早知有今日,当初干什么去了?”
顾羽衡声色俱厉,狠狠甩开宋伊洛的手。
接着去掰宋伊洛钳住我臂上的手指。
“放开!”语气里透着凉薄,掺杂着冰霜。
“我让你放手!”音量又拔高几分,挟带上了森寒钢刀。
宋伊洛在他的逼视下,松开手指。
“你俩,负责把她送回家。”顾羽衡朝庄瑜与周诺玮叮嘱。
俩人上前,一人搀上宋伊洛的一只胳膊,扶着她走向屋内。
小梦小蝶朝我挥手告别,急匆匆跟上去。
看着地上的米黄色小西服,上面已被人踏上了无数个脚印。
而此时,它正躺在顾羽衡能照出人影的黑色皮鞋下。
心骤然抽痛,蹲下身子,我伸手去拾衣服,泪珠在这一刻涌出眼眶,滴落到上面。
真是多灾多难的小西服。
顾羽衡见状,立即挪脚闪开,打趣道:
“哟呵,刚才不见你哭,现在竟然会为一件衣服落泪,真是少见。”
他的打趣很冷,这可是羽涅送给我的第一件衣服,刚才被小女孩弄脏,已是心疼不已。
“扔了吧,改天我送你件一模一样的。”
我没接他的话,执拗地把小西服折叠好,拿在手里。
这时,有侍者拿着碘伏与纱布过来,顾羽衡接过,抓过我的小西服给他:
“拿去洗干净,烘干后再送来。”
顾羽衡伸手要来牵我的手,我躲闪开,他改抓上手腕,不容我挣脱。
带着我走到花园里的一张空桌前,帮我的伤口擦药,捆绑纱布。
“你是羽涅的女友,因他而受伤,做为他哥,我也有责任。
只是想代他,帮你暂时处理一下伤口,没别的意思。”
他为自己的失礼而解释。
处理完伤口,脱下自己的蓝色西服外套,披在我肩上。
按住我伸手去取下的手:
“你手臂上有伤,又没打针,想得破伤风吗?
暂时借给你披下,等下你的衣服烘干送来,可得还我,这可是我女朋友送我的。”
我露出一抹苦笑:“谢谢你,哥。”
“切,别那么俗套,叫我羽衡,羽涅那小子也是喊我的名字。”
他不屑地一扬手,扬起后并未落下,而是伸向我,唇梢弯弯,露出勾魂魅笑:
“看在我救场的份上,不介意与我共舞一曲,做为谢礼吧。”
这个理由,一下子堵死我所有的退路,脸露难色的嗫嚅:“我,我其实不会跳舞。”
他弯腰牵起我的手,拉离凳子:“没事,我们不跳复杂的,我带着你。”
音乐飘扬,他像羽涅那样带着我慢慢挪步,身子没有相拥,保持着一定间距。
修长手指捏在我掌心与手背,另一只手仅是用手背轻靠我腰间。
就是这样,我也紧张地踩了两次,他那擦得铮亮的皮鞋。
“大帅哥,大帅哥。”九蓠展开翅膀,从空中滑翔下来,落上我肩头。
鸟嘴里的彩虹屁横贯长空。
顾羽衡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咧嘴一笑,看着九蓠:
“你好,可爱的小八哥。”
“你好,靓仔,咕咕咕。”
九蓠鸟头频点,毫不吝啬的继续输送着彩虹屁。
“呵呵,会说话的鸟儿,我喜欢。”顾羽衡笑得很开心。
“别多想,我不是在夸你,你已长得很帅,不值得我夸,我只是在鼓励我自己。”
九蓠这番字句不断,逻辑清晰,不显山不露水的擦边巧赞,让顾羽衡心悦诚服,笑得合不拢嘴。
“看来平时你与羽涅,没少教它,这么懂事。”顾羽衡大赞。
不能如实相告九蓠是一只鬼,我只能打着哈哈,硬着头皮认下这个猜测。
旋律继续,顾羽衡不再说话,十分绅士地带着我,随着节拍走着,转着圈。
我不爱包打听,更不擅长无话找话,也沉默下来。
跟着他的脚步挪着步子,好在已适应他的动作快慢,没再踩上他的脚。
九蓠不再话痨,没有飞走,安静地站在我肩头,偏着小脑袋四处瞧。
“茵茵。”安静了一会儿,九蓠突然含糊不清地呼唤。
我正迈着步子,沉浸在音乐里,听到它喊我,本能地回应:“嗯!”
这一应,脑子里的忆海归墟立即启动。
迅捷无比地从我与顾羽涅,有肢体接触的地方,钻进他体内,到达忆海,在他记忆隧道里畅游。
我的灵识,是被九蓠的魂灵,带着去的,准确地说,是九蓠启动了我体内的忆海归墟禁术。
等我察觉想要撤回,已是不可能,九蓠的术法比我高深不知多少倍。
这只死鸟不撤回魂灵,我就左右不了忆海归墟,只能被魂灵牵着鼻子走。
......
顾羽衡的记忆碎片。
这是一间豪华的酒店套房。
地上一片狼藉,横七竖八凌乱得躺着男女的鞋子,外套裤子,衫衣与裙子。
还有一件粉红色的胸罩,硕大的罩杯凹陷出两个驼峰。
茶几上放着只有残羹的快餐盒,两只透明的玻璃杯里,还有未喝完的红酒。
年轻的顾羽衡,从哗啦啦的水龙头下,抬起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水流形成一条条小溪,从湿漉漉的头发上,沿着白净的,稚气未脱的俊脸往下肆意流淌,滴落在赤裸的胸前。
镜子里的他,下身仅裹着一条宽大的浴巾。
顾羽衡此时的心里,充满了悔恨懊恼与自责,更多的是恶心,无比的憎恶。
他在咬牙切齿,下唇已渗出血迹,痛恨着自己。
扣在洗漱台边沿的手,青筋暴凸,关节因用力而泛着失血的苍白。
“他妈的婊子,老子才十六,第一次就这样没有了。”
他狠狠地啐了一口,低声咒骂。
踉跄着,走出卫生间,来到茶几前,弯腰在地上提起一支只剩半瓶的红酒,咕噜噜全倒进玻璃杯。
送到唇边,一仰脖子,统统灌进嘴里。
红酒下肚,并没有缓解心里的桎梏。
反而使体内原本湮灭的火苗,再一次从小腹下蹿起,比前一次来得更加猛烈。
火苗变成炙热烈焰,正在重新吞噬着,才恢复不久的理智。
用力甩甩越来越不清醒的脑袋,眼前开始出现与之前一样的幻影。
把空酒瓶举到眼前,瓶身对着房顶的水晶吊灯。
雪亮的灯光穿透玻璃,还未来得及化开的白色粉末,沉淀在瓶底与瓶壁。
“操,竟然敢给老子下春药。”
这是顾羽衡的理智,在被关进小黑屋前,最后出现在脑中的一句话。
接下来发生的事,已不再受他自己的大脑所控制。
如同一具被夺舍的躯壳,由恶灵操纵着肢体动作,宛若是提线木偶。
麻木地扯下腰间浴巾,裸着赤红滚烫的身子,脚步轻浮飘缈,趔趄着走到内间的房门口。
宛如里面有只母蛊在召唤着子蛊,不由自主地,行尸走肉般,走向铺着雪白床褥的双人床。
呈现在他眼前的,不是一道人影,而是一堆美食,自己不吞噬它,就会被体内的熊熊烈火焚烧殆尽。
毫不怜悯,残暴地,粗鲁地摧残着眼前的发泄物,甚至不顾对方的告饶与哀求。
鲜血将雪白的床单染红,分不清谁是谁的,滩滩点点,宛如盛开在幽冥黄泉路上,千娇百媚的彼岸花。
顾羽衡中了算计脑子不清醒,但我没有,依旧能通过他迷离的双眸,看清外面的世界。
眼前的人,让我大为震憾,这女子不是别人,而是,是顾夏。
是的,是整容前的顾夏,饼子脸,三角眯眯眼,蒜头鼻,与她哥一样的肥胖身材。
只是年龄比在花园里,看到的要年轻许多,二十多岁。
这是...,用卑鄙龌龊的手段,给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下药,达到肮脏的,受人唾弃的可耻目的。
我所受到的炸裂冲击,远大于两人的粗重喘息。
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心头,将我桎梏着,憋闷得快要窒息。
靠墙的一排衣柜,镶在柜门上的穿衣镜里,是床上一对扭曲成蛆的倒影。
“九蓠!”虚弱出声,要九蓠带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