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是一名外科大夫,不是兽医。”羽涅会意,先给自己辩明身份,再继续说下去。
“刚给那头牛检查过,确实是左胛脱臼碎裂与左前腿有骨折,具体到什么程度,没有拍片,尚不能确定。
值得庆幸的是,肚子里的牛宝宝没事。”
年轻交警与君迁听到羽涅的描述,这才合上嘴巴。
君迁还抬手在嘴角抹了两把,然后在胸前衣服上擦了擦。
大家把视线移向年轻交警的脸上,等他吩咐。
也许是我的眸色里带着敬畏,一抹红霞悄然爬上他古铜色的脸颊。
他把视线落到羽涅脸上:“再麻烦你,看能不能帮治治,需要什么药,你报个清单,我让同事送来。”
“好,我车里有些药,可以先用上,等下再看需要些什么。”
羽涅说完,拍拍君迁的胳膊,示意他下车帮忙。
“女士,你先等等。”
年轻交警拿起对讲机,对着已开车门准备下车的我说道。
然后扬扬手中的对讲机,还需要我帮忙。
羽涅与君迁打开车门,先后下了车。
年轻交警用对讲机联系上总台,简明扼要说了一下大致情况,肇事车辆及司机的特征。
报至车牌号时,目光看过来,我忙再次报出秦c-8Vb15。
“好了,我同事已前去处理,真是太感谢了,可否留个联系方式。
等有了结果,我们也方便告之一声,你们做了好事,也算有个了结不是。”
最后,他忍不住感叹:“想不到你这么年轻,就拥有特殊技能,实在厉害。”
我莞尔一笑,谦虚回应:“只是雕虫小技而已,不足为奇。”
其实只是尽了力,知不知道结果,都已不再重要。
我不太会应酬这些,所以报了羽涅的手机号。
我们下了车,羽涅戴着医用橡胶手套,帮牦牛打针,涂药,用木棍固定伤腿。
我去车里拿了两瓶矿泉水,喂给牦牛喝,它确实渴得很厉害。
两瓶水倒完,还伸出长舌去舔淌在地上的,我又给它喂下一瓶。
女子双手合十,喃喃念着经文。
“她是在诵经,为好心人祈福。”九蓠翻译。
学着九蓠教我的土话,将牦牛的伤情,交警的处理结果,磕磕巴巴的说给女子听。
之所以会磕巴,是有些词的声太晦涩难学,有一次差点把九蓠骂我太笨的话说出来。
刚说出茵字,立马反应过来,赶紧收回。
羽涅帮牦牛处理好伤腿,女子的老公及村里人坐着一辆货车赶来。
他们听女子说了情况,对我们表示感谢,我把羽涅说的注意事项,回去后还要用到哪些药翻译过去。
年轻交警也让他们留下一个联系方式,找到肇事车主要了赔偿,好通知他们去领钱。
众人帮忙把牦牛用木板抬着放到车厢里,先用车送到距村子较近的地方,再用木板抬回去。
一头成年母牦牛也有两三百斤重,如果被车撞死,会直接在路边杀掉并分解,有人要买肉,也会出售换成钱。
要抬回去,不仅费事还费钱。
看着货车走远,吃瓜群众各自散去,我们也重新继续赶路。
年轻交警将车调了一个头,朝我们扬扬手,表达谢意。
天色渐黑,我们在路边找到一处,废旧观景台驻车过夜,地上的车位线,早已看不出原有的痕迹。
几百米开外,有一个简易厕所,没电没水,角落里堆满了脏纸。
坑位是由一整块开出几个坑洞的石板,下方是峭壁。
人蹲上面,风掺杂着酸爽气味,从坑洞内嗖嗖的上灌,刺骨寒冷。
整个区域都处在高山上,水是稀缺物,房车没地方加水,水箱早就空了。
我们三人喝得是瓶装矿泉水,煮饭则是水桶里的蓄水,也已所剩不多。
赶了一天的路,三人都很累,更为了节约用水,我们已吃了两顿煮面条,今晚继续。
“她已是我女朋友,别老盯着看。”羽涅抬手在君迁眼前晃晃。
坐在过道单凳上的君迁,连忙拍开他的手:“不是。”
又朝正在灶台前,往锅里下面条的我开口道:
“繁缕,你真得精通兽语么?小八哥就已经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你身上到底还有哪些神奇技能,是我不知道的。
能不能一次都告诉我,害得我牵肠挂肚了一整天。”
“转过来,转过来。”羽涅将他的身子,掰过去面朝餐桌,“我来给你解惑。”
羽涅端起杯子送到唇边,先润润嗓子,我把煮好的面条端上桌。
君迁帮忙把面条盛到每人碗里。
“繁缕不会兽语,真正会的是它。”羽涅朝在沙发上趴窝的九蓠扬扬下巴。
“假道士,为啥不说本小爷的名字,憨包,瓜娃子 。
很丢你脸么,猪脑壳,混蛋球。
别以为自己长得帅,其实还不如一根藤藤菜。
帅不能当饭吃,菜吃了肚子不会饿...”
九蓠扑棱翅翼,在窝里跳烫脚舞,扯破喉咙开骂。
看着它的猴急样,宛如大妈们骂街,我与君迁笑得眼泪水,都溢出了眼眶。
我们头上各挨了一闷筷,接着是羽涅的告饶:
“九蓠小爷,快熄熄火,算我错了,好么,这才过去多久的时间,你咋又发明了这些,骂人的新词。”
九蓠是吃软不吃硬的皮赖性子,见羽涅服软,便也偃旗息鼓,语气缓和下来。
“以前在老家,本小爷最常去的地方,是菜市口的树上,一待就一天。
那里有两个老婆子天天干嘴仗,比唱戏还好看。”
它垂头捋起因蹦跶得太急,支棱出来的羽毛。
额,是说它骂人的词,咋会宛如黄河水,滔滔不绝,骂起人来的气势,三天三夜不下场不重复。
甚至我开始怀疑那个萨满,不是被咒死而是被它骂死的。
本是好好在捊毛的它,忽然抬头对上我猜测的目光,恍若感知到我心里所想。
尖起嗓子,帮我解惑:“它是被气死的,不是被骂死的。”
然后,屁股往后一坐,趴回窝里,不再理睬我们。
我们三人相视一笑,埋头吃面,羽涅继续之前的话题。
“繁缕之所以会知道盗走九蓠,那对老夫妻家里的情况,还有今天牦牛被撞的经过。
是因为她拥有忆海归墟这门禁术,通过繁复术法,了解事件发生时的真相。
这事自己知道就行了,不然给她带来无尽的麻烦。”
君迁点头如捣药,但仍有疑惑未解:
“这是必然的,以后谁要是欺负了我,繁缕你可得帮我,探探那人的过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彼生。”
我将面条绕上筷子顶端,掀起眸皮瞥向他:
“想得美,你以为是在菜市场买菜么,那么容易。
真能那样,你俩像现在这样,与我同桌吃饭,那都是沾了荣光。
更别说一起结伴旅行,我只能天天端坐在庙里的桌子上。”
把面条送入口中,又道:
“羽涅刚说了要经过繁复的术法,之所以说是繁复,不仅是忆海归墟的施术复杂。
更是要结合众多外部因素,像所处的环境,事件发生的时段,对方的生辰八字等等信息。
总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哦,我明白了。”
君迁听完,恍然大悟,
“九蓠之所以一直喊羽涅为假道士,莫不成是它将这忆什么墟传了你,把道术传给了羽涅。”
不等我与羽涅出声,他转头看向九蓠,哀求道:
“小八哥,呃,不,九蓠大人,能不能看在我们相伴这么久的份上,也传我一门特技呗。”
“灰蛋。”九蓠咕哝一句,在窝里原地转过身子趴下,翘起屁股眼怼向君迁。
“别乱猜,我的道术是姥爷教的,繁缕的是她外婆传的。
都是家传的绝学,传内不传外,要想学,出家当和尚道士去。”羽涅揶揄指点。
君迁宛如是被针扎破漏气的皮球,泄气嘟囔:
“那还是算了吧,我家单传,爹娘还指望我延续香火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