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清嗓子,说起九蓠自己提及过的那段往事。
“九蓠的魂魄离开一只老猫后,在空中飘荡,寻找新的寄体。
飘着飘着,一道闪电在身侧当头劈下,它本能的一闪身,撞进这只同样受到惊吓,不辨方向就傻不拉叽逃窜的小八哥体内。
九蓠想要寄身八哥的躯壳,就需先夺得身体的掌控权,要把八哥原有的魂魄吞噬掉。
但原有的魂魄,并非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必然会奋起反抗。
这样一来,八哥的躯壳就暂时失去控制,从半空一头栽进了草堆。
又一道闪电下来,点燃草堆,紧跟着大雨倾盆,把火堆淋灭。
雨后,不留去追邻居家的大黄狗,路过草堆,发现灰烬里挣扎中的小八哥。”
“你的意思是,现在小八哥这蔫秧秧的样子,就是因刚吞噬了那只狗魂,还在消化中。”
君迁推测。
“嗯,看来你这脑袋瓜子,还挺聪明的,不算笨。”我瞥向他,唇角勾勾,大赞。
“啥话呢,我一直都是聪明绝顶,呸,不是绝顶,是聪明盖世的大美男。”
君迁得寸进尺,顺着竿子就往上爬。
“给你两分颜色,就打算开染坊。”羽涅笑着戏谑。
“茵茵,九蓠饿了。”九蓠突然开口说话,我把小米倒上,送到它嘴边。
“我要吃肉,要补充营养,要许许多多的虫子。”
它气得大嚷,但因精神不佳,少了往日的嚣张气势,反而像个小可怜。
“现在天黑了,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去帮你捉虫子,好不?”
羽涅好言好语打着商量。
九蓠不再坚持,也没吃小米,头一垂,又睡了过去。
天色还灰朦朦亮,我们三人带着不留与安妮出发,去公园的草丛里给九蓠捉虫子。
现在虽说已到春天,可高海拔区域依旧冷,远处山峰还覆盖着厚厚白雪。
在这样的天气,要找到早起的虫子,谈何容易。
阳光遍洒大地时,也才捉到几只小虫。
“繁缕,你先把这几只拿回去给九蓠解解馋,我与君迁再去别处找找。”
羽涅将装着小虫的瓶子递过来,我接过,牵起不留走向停车场。
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很是惬意。
把鸟笼挂在低矮的树枝上,不留趴在我脚边晒太阳,我坐在小靠椅上码字。
这是两辆车位间的夹道,阳光被旁边羽涅的房车挡去了一半。
夹道中一半在阴影里,一半被阳光照着,刚刚好,不被直晒的同时也不显昏暗。
九蓠刚吃了虫子,很高兴,扯开嗓子唱起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儿歌。
“太阳当空照,花儿,花花对我笑...”
接着念起无厘头的诗:“床前一束白月光,地上地上鞋成双。”
我摇摇头,拿它真是无语至极,教得是正经诗,但从鸟嘴里一出来,就变了样。
不留趴着的脑袋突然抬起,警觉地看向车尾。
狐疑的寻视望去,见一老俩口站在鸟笼前,看着九蓠。
“咦,你养的这只八哥不错,会说这么多话。”老者见我看过去,搭讪道。
老妇不等我出声,跟着补充:
“我家也有一只八哥,只会简单的你好,吃了吗这两句,其它啥也不会说。”
临了,还不忘说点好听的话:“现在耐心好的年轻人真是不多了。”
天天只知码字的我,不太会应对这样的尬聊,更不会主动去搭讪。
在对话中往往处于被动地位,需要靠别人带或引,遇到兴趣点,才会畅所欲言。
与羽涅聊天就很顺畅,他总能提到我知道的话题,自不其然就聊出很多。
一路过来,我的底细,从职业,感情及经历,他已摸了个门清。
而我了解的仅仅知道他是个刚辞职的医生,有个前女友。
就这样心甘情愿的跟他好上了,算不算是恋爱脑。
我关上电脑,脸含微笑看着他们。
“不留,乖,给妞笑一个。”九蓠又开口说话。
“呵呵,这只八哥,真好玩,你平时一定没少教它吧。”
老者煞有其事地左右打量九蓠。
“还好,它很聪明,教两次就会了。”我心口不一的解释。
两人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重新打开电脑屏,我继续低头码字。
不知过了多久,车前跑来一只野猫,一下子把不留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
看着它与野猫你来我往的逗趣,很有意思,不禁也分心盯着看。
直到野猫离开,回头瞥一眼鸟笼里的九篱,视线才又移回电脑屏上。
羽涅与君迁还未回,已临近中午,高海拔地区的紫外线特别强,阳光已照进过道,感到有些热。
收好电脑,把鸟笼与凳子拿回车上,不留跟着我上了车,它口渴的咕噜咕噜大口喝水。
来到鸟笼前,要给九蓠换上新鲜的水,揭开围布,九蓠没有如之前那样站在横杆上,而是萎靡不振的趴在笼底。
早上捉虫子回来,水杯斜倒在旁边,早上才装的水,全倒在笼底垫子上,小米也洒了出来。
垫子上还有好几摊稀稀的鸟粪,带着恶臭。
九蓠寄身到小八哥体内,十分爱干净,从不在笼子里拉屎尿,就算关两三天,也会憋着去外面林子里拉。
而且笼子里的水与小米,从不会弄倒或洒落出来。
前几天它刚噬了魂,待的地方也都是干干净净的,今天这种情况,自九蓠来我们家,还是第一次见。
当时就是起疑,没往深处去想。
收拾好鸟笼,洗了手便开始做午饭,但心里的疑惑并未消除,反而压在心里愈发沉重。
九蓠明明已苏醒,虽思维还有些糊涂,但精神好好的。
为何一转眼又拉肚子又发蔫,像是快挂了的样子。
米饭煮好,我重新回到鸟笼前,把它捧到掌心,想看看是不是生了病,会不会与吃的虫子有关。
小屁股一翘,一泡稀拉在我手上,从指缝间流到桌面。
该死,要是被羽涅看到,定会把桌子拆下扔了。
放回鸟笼,赶紧找来消毒湿巾处理。
九蓠身上也沾有,抓到手上,仔细擦拭。
咦,翅羽下的白色羽毛呢?
拉开另外一个翅翼看,同样全是黑色羽毛。
九蓠寄身的小八哥,外表看起来全是黑色,但翅膀展开,就会看见下面藏着的一撮白色羽毛。
两只翅膀的白羽都长在同一位置。
九蓠常因有这两撮白羽,自诩为是白马王子。
脑中回想九蓠身上的特别之处,细细端详眼前的八哥。
越看越心慌,心直坠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