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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错过这次机会,只怕再难见离颜了,除非……

之瑶心中已有主意,但此法凶险异常,她始终未能下定决心。

跟随虚明缓行两步至囚门处,心口又突突惊跳起来。

司琴南图和她想的一样吗?

是的吧。

她背对着,半侧头扫了一眼刑架上的男人,发现离颜正目不转睛地看她,那微眯的眼睛里饱含着悲怆和鼓励。

离颜,他也想到了吗?

“哈哈哈哈哈,”离颜旋即收回闪烁的目光,眸子里满是怨恨和冷冽,他疯癫地挣扎扭动残破的身躯。

尖利癫狂的笑声裹挟骨肉和长钉撕裂的碎响,让人毛骨悚然。

“虚明你个畜牲,杀害我妖族勇士,就该千刀万剐。”

“我离颜有朝一日活着出去,定将你剥皮抽筋,做成地衣,日日踩夜夜踏……”

此话一出,让虚明眼神蓦然阴翳。

离颜强忍住周身锥骨之疼,红着眼似要把人吃掉:“还有你!猪狗不如的丑婆娘!”

“待虚明丧命之时,便是你这张丑恶嘴脸腐烂之日,老子终有一日要掀了你大行宫……”

虚明停下脚步,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痴人说梦,我倒要看看你还剩几分骨气。”

他快步回身欲亲自上刑,但见一道亮白闪过,脸上陡然一阵火辣辣的疼,之瑶已在他之前金刀大马地落在离颜身前。

她一把甩开鞭子,不巧,鞭尾打上石壁立马反弹抽在虚明脸上。

疼!

虚明:…………

离颜见状又不怕死地扭曲着脸疯笑,之瑶浑身杀意腾起,微转脸警告:“大人!退步!”

乍然对上那凶光毕露的目色,反让虚明心中大震,他从未见过哪个女子拥有这般逼人的寒意。

震惊之色尚未褪去,之瑶又挥出长鞭,这一道她用尽了全力。

皮鞭在空中咻咻咻带起气浪,闪电般直奔离颜而去,眨眼间,他苍白忻长的颈项被黑鞭缠上七八圈。

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觉一下让喉咙都紧了,他来不及争取多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脖子上的束缚瞬间拉紧。

在他身后,云鹿臃肿庞大的身体半挂在刑架上,那颗圆胖的脑袋正得意洋洋地耷拉在离颜耳侧,拿一双细眯的狭长眸子睨他。

因缺氧而红涨的脸逐渐转紫,离颜尽量让脸部的抽搐不那么明显,他漂亮惯了,无法忍受难看的自己,嘴里依旧不认输地呜咽。

“死……死……”

进气只比出气少,眼看他脑门暴起青筋,之瑶手下微微松动,怕再用力真把他勒死了。

“咚”

心脏在胸腔里猛砸,迅速拉回她略微失神的心绪,不行!

此刻不能表现出半分心慈手软,离颜能在虚明手下残存条性命,因着对方顾及妖族的召灵之法。

虚明不会让离颜死,离颜也知他只要拿此吊着他,就暂时不会死,但也没多少希望活。

而现在,离颜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让他甘愿说出召灵之法的契机,让他能够出得了这石室的契机。

置之死地而后生!

拖着沉重的躯体,之瑶半悬在架上逐渐后劲不足,豆大的汗珠如雨滴落,呼吸也粗重起来。

她依旧不肯轻易放手,紧了紧掌心皮鞭:“说……不……说……”

“说……”

每挤出一个字,力道便加重一分,重压之下,离颜浑身凝痂的伤口一一爆开,霎时鲜血如泉涌。

在一旁观战的虚明此刻才惊觉不对,他的丑夫人是真心要取离颜性命啊!

这下他当真着急了,若离颜一死,他还玩个屁,遂快奔至两人纠缠处,一手扳住之瑶手臂。

“夫人,夫人!住手!”

妈的,他终于跳出来了!

再他妈晚几分钟,只怕离颜真要一命呜呼!

之瑶心里清楚,虚明一旦阻拦,这件事便算成功了大半,她假装听不见他的话,更加大力气蹂躏那已经血肉模糊的脖颈。

此时,离颜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心脏好似被一只大掌钳制,想呼吸又无能为力,深深沉浸在无比真实的濒死绝地。

焦灼之际,一道强力猝不及防朝两人打来,之瑶已经累得虚脱,遭受不住这一击,整个人被向后弹飞。

在即将撞上墙的那刻,一股与冲击力相反的阻力顷刻将她包裹住,之瑶贴着墙面扑通滑入血水中。

模糊视线里,虚明看也不看她一眼,只顾着关心离颜的状况。

耳畔断断续续传进一连串不真切的声音。

“离颜,离颜!”

“你可要说了?”

“你可要说了!”

…………

“夫人!夫人!此妖松口了!”

“夫人?夫人!”

离颜垂丧头颅,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而后昏死过去。

虚明一拍大掌,心下骤然明白了什么,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弄死离颜,而对方也知只要不吐露召灵之法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正如此,纵使他有万般泯灭人性的酷刑,在碰到求生意志强大的对手时,也只有被牵着鼻子走的份儿。

今日云鹿打破僵局,她被离颜此妖言语激怒失了理智,一心只想取他性命出恶气。

双方博弈,谁更豁得出去谁便赢。

云鹿拼了老命要他妖命,发起疯来管他什么攻打内域,管他什么抗衡兽王。

她什么都不顾!

谁骂她丑,谁必须死得更丑!

而离颜本就抱有不死之心,是然,攻守易形!

虚明好一通酣畅淋漓的分析,越想越激动,越激动越惊喜,云鹿真乃上天赐予他的福星啊。

此刻,他的福星正无力地躺在血泊之中,被血水汗水浸透的衣衫湿哒哒黏腻在皮肤上,像遭了大难般。

之瑶麻木了,脑子里不断闪回离颜将死的面孔。

至今她仍心有余悸,怕一个不小心亲手杀死他。

她想哭,却哭不出来。

“夫人,事已成,走吧。”

眼前,虚明的脸越发清晰,对方伸出手似要拉她,之瑶嫌恶得紧,懵懂中撑着墙壁踉跄站起身。

一身狼狈,她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恭喜大人”便头也不回地,循着来时路晃晃悠悠离开。

太阳挂在最高处,毒辣辣的阳光让人睁不开眼。

诺大的大行宫,滚烫的炙热下,一个披头散发血污不堪的女人,赤脚走着,沿着宫道浑浑噩噩向鸳尾宫方向去。

在她身后,苍梧带领兽兵们远远随护,他的目光时刻跟随夫人,生怕出一点差池。

今日之后,大行宫最有权力的女人,将不再是上虞,而他主子的伟业,也即将迈入新篇章。

苍梧情不自禁笑起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而这一切皆源自新夫人云鹿,故而看向那抹飘摇欲坠的背影多了十分的崇敬之情。

不知走了多久,之瑶终于踏进鸳尾宫,小山竹在看到主人的瞬间便怒了,她忽的炸开毛,凶狠道:“是虚明吗?是他吗!”

不等回答径直往外跑,还好被之瑶下意识拉住。

“守好大门,哪儿都别去。”

说罢,之瑶便轻飘飘荡进了内殿,一入殿,支撑她一路的气力登时被抽空,随即神志模糊地被圈入了温暖的怀里。

“对不起……”

“对不起……”

两声同时响起。

之瑶对不起的是对离颜下了那样的死手,而司琴南图则愧疚于将她卷进这残酷的漩涡。

落入他臂弯时,长发湿哒哒垂下,之瑶白皙的肌肤不见血色,脆弱而又令人怜惜,如同一吹即碎的瓷娃娃。

她累极了,累极了。

困倦袭来的霎那之间,唇上骤然一热,温暖自唇齿间弥漫,麻木冰冷的身体竟渐渐有了生气。

她贪婪而又放肆地攫取吮吸唇尖的滚烫炽热。